祈连剑典如此重要,祈青山舍得这么献出来吗?
舍得。
因为他没有选择。
送礼,也是有学问的,要投其所好,要送对礼物。
不能光是送钱。
那祈青山也送不起,他的钱要精打细算,经营一个门派殊不简单,门人弟子的吃喝衣物,哪一样不是要钱的,还有各种武器兵刃,全都要钱。
这就更不消提山门的修整与建筑了。
所以祈青山的钱,每一分,都要花在刀刃上。
特别是刘郁,这是一个不缺钱的主,你硬是送钱,几乎是等于打脸。
我没钱吗?要你送。
好在……祈青山对刘郁观察这么久,也有所了解。
比如说,他至少知道,刘郁喜欢练武,喜欢收集一些武功秘笈。
虽说一个人再能再牛,也不可能逮什么武功都学。
那是练不过来的。
但高深到一定程度,就需要博采众家所长了。
刘郁收集武功秘笈,其实就是在为以后的武学道路在打基础。
所以……祈青山干脆投其所好,献上本门秘笈。
至少,这可以省略很多废话。
投靠之意,不消说的,是昭然若揭。
不过,他的苦心,卓飞扬不明白。
“错了,那是祈连剑典,不能给你。”
卓飞扬伸手就要夺回。
“住手,回来!”
祈青山哭笑不得。
好在他还有一个聪明的女儿。
祈青丝一把抓住卓飞扬的肩,道:“休得放肆。”
卓飞扬委屈道:“师妹,那是我派的祈连剑典呀。”
“闭嘴,”祈青山羞恼的喝骂:“在将军面前,区区祈连剑典又算得了什么。”
刘郁则是不管不顾的翻看起来。
说是看,好似是在翻书。
一页页翻动。
但刘郁其实统统都看在眼里。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若是普通秘笈,再高明,再深奥,也不至于此。
可是这册秘笈……却有别样的秘密呢。
刘郁笑了。
他合上剑典。
上面的字句却是一一入脑。
连秘笈中的图画也丝毫不落。
刘郁一笑,站了起来,他整理一下衣服,淡淡道:“我这园子不错,祈掌门,一起走走?”
祈青山面露喜色:“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他怕弟子闹事,又对女儿道:“看好他,别尽给我惹事。”
祈青丝连忙应下。
一道门打开。
这是一道艰难的门。
不是人人都可以看到并进去的。
看那门开,那门关,祈青丝生出了很多感悟。
父亲那么努力,所为的,就是进入到那扇门里。
所幸……他成功了,他迈过去了。
“师妹,师父到底想什么呀,那可是剑典,是我祈连派的根啊。”
祈青丝也真有些受不了。
不过……卓飞扬脑子直楞了点,却到底是忠心的那种。
她也就只好废些唇舌了。
“你这傻瓜,你以为你想到的东西,爹不知道吗?区区一册剑典,也就是我们祈连派才当回事,对将军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罢了。爹献上去的,不是剑典,而是态度。”
……
花园修建的并不用心。
碎石子铺的路,种的是桃,梨,枣等结果之树。
坦白说,这园子,也就是草木清新,却实无多大观赏价值。
不过这也正是刘郁的喜好。
他一向对华而不实的东西不屑一顾。
没走几步,他就把秘笈还给了祈青山。
“将军……”祈青山说了两字。
刘郁抬手。
嗤。
一道剑气射出去。
大约三尺长,剑气迸散。
“啊……”
祈青山顿时无语了。
这……这……这是祈青山的祈连剑典里极高深的剑气。
走脉剑气。
“我很好奇,”刘郁收了手,神色恬淡,道:“走脉剑气该是养心正气的东西,怎么在祈连剑典里。”
祈青山道:“是了,将军娶的是南王的女儿,懂得走脉剑气,也不稀奇,将军可能不知道,在早前,四方王征战天下,那时诸王关系……比现在还好,有过一定程度的交流武功。后来四方王分属四方,渐渐远了,可我们这些原本当下属的,还是学到些玩意儿。”
刘郁哦了一声。
最初,太祖起事。
四方响应。
那时,有一段时间,是群英荟萃。
高级军将,比如四方王这样的,在一起交流武功,是很自然的事情。
而这些高级将官带领的部下,都是自己人,也自然而然,教下去一些武功。
祈青山就是这样得到南王武功的。
只不过他因缘际会,追随的是北王。
因为……当时怎么看,跟随北王比较好。
有仗打啊。
可谁想到,南王仍然带兵,北王这最有机会打仗的,却被遣散了。
没错。
祈青山和赵问天的先辈,正是北王麾下的将军。
后来北王入京,兵权被夺。
他麾下的军将要么被裕王并吞,要么解甲归田,退出军队,要么……就是混迹江湖。
曾经强大一时的北骠骑,可以和燕北骑争一时瑜亮的强军,就这么化为乌有,再不复存了。
“将军,祈连山的庄户大多都是昔日北骠骑后代,只要将军大人愿意,立刻可以重新拥有昔日的北骠骑啊。”
北骠骑和燕北骑并著,甚至还要更强。
但却散了。
没想到,祈连派还保有这么一支种子。
现在也许弱小,但只消舍得投入,恢复北骠骑也不是什么难的。
别以为燕北骑多么响亮。
在北漠,在草原,北骠骑的名声才真正强大。
当年……北王和太宗一起镇守北地。
太宗好点,有朝廷的支持,所以才创立了燕北骑这么一支专门用于和北漠人野战的骑兵队伍。
那北王怎么办?
众所周知,北地寒苦,建立骑兵所消耗的物资经费可是数倍于步兵。北王大军多是骑兵,给养怎么办?
所以才有了北骠骑。
这支北骠骑,说白了就是用来骠抄用的。
什么是骠抄?
就是用骑兵去抢劫。
燕北骑是养出来的。
北骠骑则是抢出来的。
昔日,北王治下,北骠骑是隔三差五经常出塞。
干的就是抢劫的事儿。
他们到了草原和饿死鬼一样,什么都抢,牛,马,羊,还有女人等等。
可想而知,北骠骑的名声多么响亮。
不然,想也是知道,白羊部又不傻,怎么会选择投靠北王。
实是北王麾下的北骠骑太厉害了。
岂料……鲜花著锦,烈火烹油,竟是好景不常。
北王支持太宗,换来的竟是……好端端的一支强军,就这么没了。
很自然。
普通小兵好办。
但北王麾下曾经心腹的部下……就受到排挤了。
要么到清闲的部门任散职,要么退出军界。
他们的烙印太重,别指望朝廷放心的任用他们。
当兵的又都是臭脾气,一怒之下,也就散了。
祈青山和赵问天这种的,还算混得好的。
有很多都落魄了。
刘郁双手负立,淡淡道:“帮我重建北骠骑……好主意,不过,礼下于人,岂无所求,祈掌门,你这样帮我,总不会是无欲无求吧。”
当然有。
这事说起来,该是爷爷辈的事。
但这么一代代积累下来,也就不是什么小事了。
当初,北王入京,北军遭到严重的打击。
老大不在了,人心都散了,北军也就支持不下去了。
特别是如祈青山爷爷辈的,继续在军队里是没出路的,硬待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就别指望有什么体面尊严了。这哪受得了,走人。
但走人也是要讲好离好散的。
祈老爷子带一票人打算到燕山开宗立派。
燕山好。
物产丰富。
什么虎豹熊狼都有,什么山珍药植都有,特别是习武者最需要的老山参,是多到什么都有啊。
唯一不好的是道路难走。
但这是开宗立派,要的就是这雄山峻岭之地。
搞得山清水秀的,那是当地主。
可没想到赵老爷子也看中这里。
结果……就争喽。
原本该祈老爷子胜出的,他部下多,带了一大票小弟。
赵老爷子和他争,能给打出屎来。
但偏偏……赵老爷子知道硬来不行,就搬出了裕王爷。
裕王爷是坐地虎,地头蛇。
谁面子不给也不能不给裕王爷的面子。
比人多?
裕王爷可是坐拥大军。
所以祈老爷子只好接受调停。
双方比武。
祈老爷子……败。
因为赵老爷子从北王那学到的东西多些。祈老爷子就差点。
从此,赵家就在燕山安了家,创立燕山派。
祈老爷子不甘心,失败之后,是含恨而终。
他儿子,也就是祈青山父亲,长大之后又挑战赵家。
又是一招惜败。
这次惨点,直接挂了。
赵老爷子也好不到哪儿去,重伤,也影响到了后面。
祈青山因此和赵问天做过一场。
两人功力当时都不深,所以惜败。
可这里有一个奇妙的现象。
祈家人,武功是步步高。
反是赵家的武功,渐渐减弱。
祈青山又是武学天赋不错的天赋高手,结合祈家武学,删添增减,竟然鼓捣出了祈连剑典这样的东西。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这一代他武功超过了赵问天,但赵问天却收了燕十三限这样一个恐怖才华的弟子。
这么搞下去,时长日久,祈青山想要霸绝燕山,是个遥遥无期的事,那哪受得了,这才找上了刘郁。
同时……他也是怕裕王再次插手。
“燕山……”刘郁低头。
他笑了。
绿水啊……
刘郁道:“好,这事我答应你。”
只不过刘郁图谋燕山,是不为燕山,只为绿水。
如果刘郁插手绿水,也就是绿江,那就等于是落在燕山派的眼皮子底下,什么秘密都没有。
要知道,货物周转,海运之利,十倍至百倍于陆运。
虽然刘郁也可以从陆上行商,走私。
但这样的规模撑死了,也就兴旺一地。
也就仅够刘郁自己的发展。
若他地盘,势力,再大,就顾不过来了。
可走私这种事,关系太重大了,又牵涉到朝廷禁止的海运,又有南王背景,又是走私,无论哪一样都见不得光。
所以这需要燕山派……闭嘴。
当然不能单纯的指望燕山派说话了。
“但有个条件……”刘郁看向祈青山。
他笑。
但祈青山却觉得心都在抽紧。
他已经知道面前这人一点都不简单。
明明年轻得过分,怎想竟然有这么精深的武功。
祈青山这样的人,你官大,有权,有钱,他虽敬你重你,却未必怕你。
只有武功压他一头,他才怕。
“将军大人,请说,老夫但要是能做到,绝无二话。”
刘郁笑了,他转身往回走。
边走边道:“我可以帮祈掌门你夺取燕山,但是,我总需要一个借口,不明不白,我也插不上手,你说是不是?”
祈青山怔忡了。
刘郁回头看他。
到了他这一步,有些话,是不消明说的。得要别人心领神会。
祈青山到底不是傻子,他一咬牙,低头道:“小老儿别无长物,独有一女,愿与将军为妾……”
刘郁这才满意:“不是妾,是如夫人。放心,我会对她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