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芷的人形完全的隐没于火中,烈焰内飞窜出无数只火鸟,在这一片急火之中,皆是通红。
只是影如戾,其气喷薄。火鸟灼翔,势不可挡。罡罩虽坚,聚火而不外泄,但也因此,成就烈焰最强的破力。
斗转灵力,飞扑千百。但每一只,都以十字分旋,上下左右密密如雨。
炽火流星,喑落眼凝处身体已经行动。一边控制罡气的范围,一边于罩气之中游走,飞快的探手而出,五指翻抓,每一次皆是向着一只火鸟。掌灼之间带出霜寒,细小风旋含于当中,一探一捏,便碎如烟花。
身形之快,仿佛已经化身百千,兜转之间无一遗漏。
魂力相拼,看谁撑得最后一刻。
赤栖的灼火,连石头都能化成浆。赤栖的魂火,昊天列仙也没几个能受得了。
景喑落招出的快,但破碎招式的同时,自己也要侵身烈焰中。事实上,拼的还是彼此的耐受性。
看谁,先忍不得
拜师汲桑是景喑落的人生转折,同样于清芷心中也是一个转折。
喑落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回云顶,复再回来的时候。妖域已经结束了乱武时期,舞阳与云顶多年胜败不分,皆进入疲惫期。
五海之境的归属未果,最终达成了泛海协议。两国收兵,和平共处。五十年以武而论,从而决定五海五十年的归属权。
这样对两国都好,可以休整自身,巩固霸权。
汲桑初时的教导十分的有效,喑落对于体内的煞血控制,在魔门高手的引领之下渐渐可以为己所用。灵力浮于外,煞血浸于魂。加之喑落这个人很懂得求新求变,力量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在强大。
那一次他完成了三件大事,从而让他声名渐起。其一,灭鬼岩一族,令千峰岭内再无妖鬼,令四牙山一代的五素之妖完成一统,后四牙山统称苍兰族,归入了烈拓部盟。其二,助白霜狐族,统一了狐三十三支族。白霜后归入云顶悠山部,成为三十六院之中的一个。其三,诛杀鬼尊沙满海,令妖域与人境的关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融洽,人境不但向妖域诸国开放,甚至将白海划入妖域,以表示对妖域的感谢。
于清芷眼中,这个无能也长不大的小屁孩子,终于有了一点点的男人样儿了。因为他也开始虚心讨教,两人时常一起切磋招法。赤霄宫、景澜宫,皆是他们练功的好地方。他后来有了初云山,而她早就有凤鸣山,那两处地方,他们也皆是共享。
他们力法有相通之处,风火相倚,也助他们研讨新术。那时他们就很少吵架了,也不再像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摔打起来。
人境向妖域开放,他的初云山离人境最近,有时他也带着她去人境开开眼。她从小就被关在家里苦修,后来虽然四处征战,也算是见多识广。但于人境那花花世界,却于她何其的陌生又新鲜。
他就不一样了,虽然也不大出妖域。但追杀沙满海的时候是在人境完成的,加之小时候跟着桃溪混,知给他教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到了那红尘喧嚣之地,人类的享乐方式可谓是五花八门。
不过也正是因此,她发现了他另外的一面,其实他不别扭的时候人挺好的。有时他也挺可气的,见她拿着劲儿不肯吃那些东西,便故意在她面前点三要四,勾得她馋虫乱窜,最后不得不跟着他一块吃个昏天黑地。总把她往那奇奇怪怪的地方引,美其名曰是看不过去她活的太累。
她有时怒急,却也不能在人境动干戈,气得没着没落的时候,他那时就会变得格外的善解人意。会给她有趣的小玩艺,会把自己聚的晶石给她,也会说软话,那时的他特别的好支使。
如果他们可以一直这般和平共处下去,也许就会顺理成章完婚。但是,他低头只是一时。他不可能一辈子任她驱使,他也做不到一辈子都围着她打转。花花世界已经迷惑了他的心。
他说她的日子过的太乏味无趣,把自己的一生定的像老头子们一样。她不以为然,他们终有一日是要登上天路,放弃这人间的一切爱恨情仇,便是连这肉身也要一并弃去,当然修行是首要了。
他懒洋洋的摇头,歪靠着柱子笑的特别找抽。他说,你根本不曾有过爱恨情仇,哪来的放弃之说?若成仙也是无尽的修行,我宁可选在人间永住。
她说,肉身终有一日会腐。再绵长的天寿也无法让你的身体永恒,留在人间,终究也要跌入轮回。那这前所练,岂不全是白废?登极昊天,是每一个修四元者的梦想,惟有放弃具形,才能追无相之功。神通达意,方为恒昌。
他便这般看她,眼若星灿而眉目淡然。他说,他要的从来不是永恒,只想要这通悟人间的过程。不悟便是飞灰又如何,若悟了,生与死也不过如此。
算起来,那是他们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论彼此的想法。虽然谁也没有说服谁,但却没有脸红脖子粗,甚至连一点都不愉快都没有。
虽然他所谓的“悟”的方式清芷不能认同,经历丰富还不如潜心修行。在清芷看来,他根本就是受了龙淮和桃溪的严重影响,追求享乐永远放在修行之上。
不过这些她并不介意,她想要的理想丈夫,是一个与她力量相当,足以匹配她的人。既然这桩婚事无以拒绝,而景喑落又的确不再像以前那般破罐子破摔,其实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妖域总有许多人要招惹他,明明知道他们两人有婚约还要跟他不清不楚的勾勾缠。不过妖怪有几个是压得住的?像她这种终日闭锁山中的可谓是凤毛麟角。
开始清芷试图无视,以前他还顶着一张小屁孩子脸的时候不也是那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清芷是越来越无法淡定了。
之前是她不肯认命,死了活了非得退婚。现在她想认命了,他却开始不依不饶起来。
他们本融洽的关系,又开始剑拔驽张起来。
好像他们两个永远没办法在一个节奏上,他们的脚步永远是前前后后的乱成一团。
清芷忍无可忍,便出手管教管教他,一来二去,抓了几回奸,收拾了那些敢于挑战她尊严的臭女人,但也让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僵……
总是她,先忍不住
开始冲进锦阁书院去挑衅的是她,试图布陷井杀了他的也是她,而如今……
便在此时,同样是她,先忍不住
流火飞窜,火鸟已经被他打散成碎星斑斓。但那火融罡气,便有一毫他收之不尽,马上会变阵异招。
清芷的容颜在火中复现,一张脸艳夺非常,半身是火,半身为人。疾速贴向喑落。口一张,便是火光冲天
喑落拂掌一挥,一股热痛随着掌心直窜入骨,登时一股气强突,疼得钻心。
“只要你不散罡气,就不是我的敌手。”清芷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每一簇火焰,都跳出一张面孔来。罡罩之内,灵力纠缠。喑落自体,根本难以消化这炙魂的烈火
“放了罡气,须妄山就没了。”喑落强导入心,大放煞血以吞这炽热的灵火。
“当初为了那只小狐狸,你设云界把我困在鸣溪谷。你也爱她么?还有金枝,我讨厌她,你就非要收留她,难道你也爱她?须妄山,如今你也爱萧逸不成?你为了谁都能拼命,偏是把我弃若鄙履。你根本就是气我当初……”
“不可理喻。”喑落掌心相合,指尖连叠。飞快的于罡气之中变阵,一时间寒水辅风,坚冰顿起。灌灵入煞,皆成尖茫。一气呵成,仿佛骨骸之内,没半分受火侵。
那根本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而是她从来就没找对过出气的对象
她的面子比天大,看不得别人半点逆她。性子烈如火,高高在上,只听得好话,半点伤不得。
他不是她的所有物,不是她想扔就扔想捡就捡的物件。他承认,是她敲醒了他,他不该因自身的原因而将自己放弃。但是他们从来不是一路人,他的想法与她大相径庭。
但这些与她说不清,她从来都用最简单最激烈的方式。千载来,从不变改
或者她有她的好,但他欣赏不了。
仿佛此时,她的脾气上来了,便要死伤一大片来平息。何苦来?
她从来爱的就不是景喑落这个人,她爱的是她的面子和尊严。她要一个力量可以匹配的夫君,他不配便不爱,他配了便是她囊中物。因他们有那桩简直可笑的婚约
他是荒唐过,但不是为了气她。他的生命太苍白,刻意点缀的颜色不能持久。他也是经历过,才明白。但无论他多荒唐,他都不会藐视生命。战场之外,他不与人斗生死
帝尊将他当作一块鸡肋,惟有强了才从鸡肋变成鸡腿。各族也是一样,他不拼了老命去立功他就是一个废物,一个顶着帝尊儿子的活废物。而清芷的这种择偶标准,简直就是帝尊以力相评的翻版,也是他们无法沟通的根本。
不是没试过,但就是合不来
直到现在,她的想法,还是跟他满拧。
喑落强建三阵,寒水异化坚冰,寒水挟风滞气,寒水锁灵拒火……同时裂元开影,强带神啸戾鸣。
气走灼热,其力裹魂。虚绕之上,灵力打压之下,清芷也觉得一股股的强痛逼入。她已经身躯融火,但看不出不代表不存在。每一簇火焰都连通她的四肢百骇,灵力震荡,是煞血强突的缘故。
该死的景喑落,被她烧得如此,还能罡气之中列阵
他当真是越来越强了,但早知如此,还不如任他废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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