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要进山去,陆兰成偏居山谷平原地。
进山前道路变得颠簸,南乡的马车踽行在乱石丛生的路上,突然间,车轮磕在路旁尖石上,车夫失误,催马向前,车轮上的木条却被石块撞折了。
车轮从车轴上散开,马车骤然倾倒,一边重重地掉落地上。
顾渚回过头来,众人惊吓不已,早有婆子冲上去,开启车门之后,见南乡端坐如常,斜着身,手里护着那一只白鸟。
顾渚快步前来,见她临危不乱,仪态平和,大有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的气概,一副庄重神态,对惊惶的众人徐徐说一句,“我安好。”不禁心生敬佩。
婆子将她搀下马车,撑起伞站在一旁。
家丁去查看破损,看了,来回话说,“车轮坏了,要修怕是要开工具打磨木头,一日功夫。”
婆子继而说,“本来黄昏前可以到,如此,要拖延一日了。”
顾渚在远处给南乡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坐上马背来。
南乡会意地点了头,又示意婆子不肯。
于是顾渚对婆子说,“我带南乡先走,日落前好到。”
婆子闻言一怔,立即驳了,“那可不行。”
顾渚笑说,“老妈妈放心,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还能出事不成?”说完,便伸手去拉南乡,要带她走。
婆子见南乡满心欢喜,不好阻挠,又觉得两人单独先行不妥,寻出一个理由来说,“姑娘不会骑马。”
“前几日可不是带她骑了一阵子,”顾渚已经下马来,扶着南乡上马,又对婆子说,“保准她平安。”
婆子还在犹豫,南乡已稳坐马上,待顾渚也上马坐她身后,对老妇说,“我想早日见到母亲,”只说这一句,便叫婆子哑口无言,无语劝阻。
顾渚一手握起缰绳,似有若无间将南乡半抱入怀,另一只手策马迅速离开,徒留众人目送他们奔逸绝尘。
南乡一袭橘色长裙,从顾渚的长袍飘在一起,飞速闪过山色空蒙的天地。
马蹄疾行,顾渚的身贴着南乡,鼻息在她耳际起伏,“好香的味道。”
南乡猛然回头,竟然刚好擦过他的面,一寸之间,面颊贴合,四目相对。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面孔刹那嫣红,红得,恰似屏开牡丹。
顾渚也尴尬了一下,他平日里纨绔惯了,竟也羞怯。
一段山路,两人体肤相依,寡言少语,静默地,沉溺于一出心照不宣的暧昧情愫。
将到终点前,顾渚说,“见了母亲,是要谈论婚姻了。”
南乡沉默不答,从马背上下来,在顾渚身后凑近了他,对他说,“母亲是开明的人。”
顾渚仿佛是懂了她的话,懂了,又不确定她是否说的同他想的一样,愣愣地看着她缓步登上石阶,叩响铜门。
他注视她背影步入门栏,一种怅然若失的失落如海潮一般,澎湃高涨,瞬间淹没他身体。
他平复了很久,方才走上台阶,如同小厮一样,丧气地,走进门禁之内。
旁人端上茶水他也无心饮用,只坐在马旁,料理些草料,窥视着南乡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