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家?”李昭媛是知道这个向家,自然也是知道向伯庸的,向家在江南名气大是不错,向老夫人巾帼不让须眉也不错,向家就剩了一堆寡妇可风头也不减当年,这些都不错,可那又如何?向家顶多也就算是个有官职的,怎能和有皇室宗亲的人一起入国子监,李昭媛眉毛挑了挑道:“向家嫡长子,那入的,应该是太学啊,咱们成婉入的可是太学,难道皇上开恩……?”
“没错,”慕元安还没等李昭媛说完便是道,“之前国子监出了一次入学的考试,可是有一题,无人能答出,于是广布京城中,想要寻求答案,向伯庸虽然不是答得最准确的,不过也很有见解,向伯庸不过七岁,所作出的答案比那名门贵族里的二十多岁的成年男子还要好,朕特地开了恩典,让他入国子监一起学习。”
李昭媛轻声“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想写什么,慕元安临走的时候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让她好生休息,不要多想。
慕元安走后不久,李昭媛便是让贴身的宫女心信芳将富鸾阁的小太监小游子喊过来,小游子在富鸾阁也有些年头了,因为嘴甜,平日里虽然说些好听的话能得一些赏赐,可是却还没有多高的位份,充其量,也就算是个李昭媛的身边人,掌不了多大的事儿。
小游子生得肥胖,走起路来似乎都带着一道阴影,而这小游子,正是和福生同个太监房的那胖太监无疑了,小游子隔着屏风给李昭媛请了安,李昭媛在里头穿得甚是单薄,虽然隔着一道不透风的屏风,可是小游子也是不敢抬起脑袋,只将眼神往地上瞅。
“事儿办得怎么样了?”李昭媛懒散地问道。
小游子邀功一样的提高了一些音调道:“娘娘要招人,自然是挥之即来的,那福生已经答应奴才了,但凡之后太医院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必然向娘娘悉数告知。”
“悉数告知?”李昭媛顿了顿,像是在思考。
突然,一个香炉从屏风里头砸了出来,恰好打中这小游子的额头,顿时起了一个老大的包,信芳在一旁见了,立刻也上前踢了这小游子一脚,喝道:“你怎么做事的,现下宋太医都已经成了废人一个,你再去招揽了福生还有什么用?之前娘娘给了你那么多时间,还给了你那么多银子让你去摆阔,一个小小的煮药太监都收拾不了,要你还有什么用?”
这件事说起来,小游子自个儿都觉得晦气,自己才将福生给说服了,替李昭媛做事,可是立马,这宋魁就废了,自己之前岂不都是白忙活了,上次福生藏银子的时候,他也说是把风,却一直都在外头偷看着,想知道福生到底是把钱藏在了哪里,后来,趁着福生不注意的时候,他就将福生存的三十两银子全都偷了,趁此机会,拉福生入伙,至于那三十两银子,既然到了他的手上,自然也是被他挥霍一空了。
小游子趴在地上求饶,眼珠子一转,转而想了一想,立刻道:“奴才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啊。”
李昭媛听了冷哼一声:“本宫何喜之有?”
小游子道:“宋魁宋太医成了废人,那他之前所做的那些,留下的痕迹,包括药箱药方,自然是要教给他曾经最信任的福生来处理,是丢了也好,还是烧了也罢,总归是要过福生的手的吧,福生便可以从里头查出娘娘要东西,再说,那只是宋太医废了,福生不还好好地会继续在太医院里头干活吗?熹妃娘娘身边是离不开服侍的太医的,无论换成了哪个,就让福生去争取做那人的煮药太监,总之,不能让娘娘的心思白费了,也不会让娘娘的钱白花了是不是。”
李昭媛听了,自己已经做到这一步了,若是不继续做下去,半途而废,着实可惜,只是朝信芳瞟了一眼,信芳得了意思,又是踹了这小游子一脚,威胁道:“好好做事,若是出了半点岔子,唯你是问。”
“还有,”李昭媛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来,和之前与慕元安说话时的温柔相比,此时的李昭媛像是一个藏在黑夜里的杀手,她的声音冰冷得可怕,“若是将来漏了馅,你要记得,你之前是怎么答应过本宫的。”
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是前朝的大臣却是可以对后宫的事情展开评论。
裴太后大病初愈身体尚弱,李昭媛却在协理六宫的时候放行了一批劣质香料成为众矢之的,慕成凰早晚要嫁出去,六宫里头,数来数去,能担当大任的……
今日,早朝上。
金碧辉煌的开元殿在夕阳的照耀下像是一只沉睡的猛兽,上朝的官员沿着官道拍着整齐的队列一一走上台阶,门口的侍卫站得笔直,他们不仅仅是守卫这一座宫殿,也是在守卫整个大顺朝最高的权力的中心。
殿内,十六根鎏金大柱子撑起了半片天高的殿顶,正中心是一座纯金打造的龙椅,上头还嵌着蓝宝石和红宝石,曾经,很多人想要爬上这张龙椅,而慕元安,才是真正坐上这张龙椅的人。
“皇上,后宫不能一日无主,臣以为,熹妃敦厚慧敏,嘉行恭顺,实在是皇后的最佳人选。”说话的是一位上了些年纪的副将,这人当年可是元自山一手提拔起来的,朝中都知道他是元自山的人,不过这样替熹妃说话,未免也太明显了一些。
这话一出,倒还真是有不少人随声附和,元自山党派的是一部分,还有一小部分,是深觉得这后宫里头的确没有其他人能够走上皇后的位置,之前力捧李昭媛的人此刻都不说话了,李昭媛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就是往他们脸上扇巴掌吗。
有支持熹妃和元家的,自然也有反对的,不过这一派也说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只是一味的和这元自山一党争得口角必现,而反元党最突出的无异于林观澜的父亲,礼部尚书林谦和,以及本朝的三朝元老大将军胡千元。
胡千元虽然手中已经没了实权,只是衔领了一个虚高的将军职位,可是在朝中说话,还是有些代表性的,加上他可是跟着慕元安的祖父打天下的,还曾和慕元安的祖父拜过把子,虽然军人之间临时的义气不能当真给胡千元安个大顺朝二老爷的称号,可是慕元安一直是将胡千元当做长辈一般敬重。
胡千元虽然已经年逾八十,可是听说,现下还是有日日闻鸡起舞的习惯,胡须头发虽然都已经完全花白,可是看起来还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他大手一挥,用操着一些乡土话的口音道:“总之,后位之重要,宁缺毋滥,你们细数出来熹妃有多么合适,无非都是她是元家的人,本朝的皇后,应当犹如德惠皇后,出可杀敌助夫夺天下,退可安定六宫震邪心,若不能及,也应当犹如当年的裴太后,或者先皇的皇后,知进退,守贤德,可纵观熹妃,除了知道在后宫里头呼风唤雨,作威作福,她还懂个甚?”
能说出这样的还不被皇帝责罚的人,应当,也只有胡千元一人了,不过他提到的一人却是让慕元安心中咯噔一下,慕元安看着胡千元,胡千元却依旧是一副正义凌然的样子。
有人觑着慕元安的脸色,立刻道:“先皇的皇后包庇先太子贪污,这样的皇后,也能作为胡大将军心中的楷模?”
胡千元冷哼了一声:“当日先皇的皇后是自缢在宫中不错,可是包庇一事都是后人徒添上去的,你我岂知真假。”
那人反驳道:“既然不知真假,胡大将军拿到朝堂上来说,总归是不合适的吧。”
林谦和立刻上前道了一句:“我们之前,可是在说后位的事情,胡大将军年纪大了,唐突了一句,顺口的事情,可徐大人却是穷追不舍,是非要将事情闹大还是徐大人另有图谋?”
这人听了只是一句:“我岂有图谋,怕是有图谋的,是你啊林大人。”
这像是一个导、火索,将两派之间累积的所有不愉快一下子都点燃了,两派之间既有武将也有文臣,武将一言不合就是要轮拳头打人一样,文臣更是拿着手中的玉板互相指着对方不停的骂。
“你们,都够了没有?”慕元安一声,像是给所有人的都下了符咒一般,大家都定定地不敢动,慕元安起身,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头上还带着厚厚的头冠,这皇帝的头冠像是一顶千斤重的铁帽子将他一直压着压着,压了他二十年,他踱步从台阶上走下,胡千元和一员老将的手还互相拽着,慕元安看了他们一眼道:“松手。”
胡千元忽然松了力气,那员老将没反应过来,摔了一个敦实的,慕元安环顾四周,却突然一个转身,将身边侍卫的佩剑给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