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成凰像是一个没了刺的小刺猬,慕秦易忍不住又将她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哄着:“没事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不,”慕成凰的脑子很清楚,“这不是过去的事,父皇,不,他不配被我叫父皇,他杀了我的亲生母亲,还杀了我那么多兄弟姐妹,还有整个天池国的人民,一个国家,能够消失在版图上,当年,是不是屠城了?”
岂止叫屠城?当年慕元安为了杀人灭口,所到之处尽数屠杀,七小国加起来也不过大顺的七个州府大,顷刻间,一切都灰飞烟灭。
慕秦易没说话,只是将慕成凰搂得更紧了,道:“真是有些后悔告诉你这些”
剩下的已经不用多说,慕成凰自己想也想得清楚,慕元安既然想要天池国皇室的女人的血,所有的皇室女人都已经死了,只有尚在襁褓里的自己,所以他让自己活了下来,并且带回了大顺,而那时,恰好如妃的女儿病重,奄奄一息,索性他将自己替代了如妃的女儿,也好让自己以公主的名义受到如妃的宠爱,好吃好喝地养着自己的血,再用自己的血,来滋养他。
若是自己的母妃知道,她这些年对自己的宠爱,对于慕元安来说,不过都是在替他养一个药人,不知母妃会做如何想。
时光像是过得很快,又像是凝固不前,慕成凰起伏的心情终于是平静了下来,她抬头,看着慕秦易眸中闪烁的温柔,那似海的温柔像是随时能将她吞没,可是他却再没说任何多余的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此地不宜多留,若是让我出来的纸条不是你给的,也不是齐宣给的,那必然是有人想要算计我。”慕成凰使劲吸气,让之前跌宕起伏的心情迅速地回归平静,她还要回到宴席上的,还要去微笑着面对自己的灭国的仇人。
“不怕。”慕秦易拍了拍她的背,“其实,在你出来后,便一直有人跟着你,不过放心,已经被我的影卫解决了。”
慕成凰明白慕秦易口中解决的意思,自然是被灭了口,他是不怕打草惊蛇的,而且是对方耍心机在先,他不过是礼尚往来了。
难怪慕秦易敢在这御花园对她搂搂抱抱,还说了那么多私密话,原是这附近都是他的人,突然想到自己之前与慕秦易的那一吻,那些影卫,岂不是都看到了?
慕秦易干咳了一声,像是知道慕成凰在担心什么,低头道:“不过之前我们做了些什么,他们应当是,见怪不怪了。”
“见怪不怪?”慕成凰提高了几个音调,“难道皇叔你是时常对女子这样吗?连你身边的影卫都适应是不是?”慕成凰的小脸被气得拉得老长。
慕秦易歪头;“你刚才还喊我什么?皇叔?你是觉得玩乱、伦游戏很好玩吗”
慕成凰没想到他会这样反将一军,便是将这包袱又抛了回去:“不然喊你什么?夫君?”夫君二字一出口,她便是后悔了,自己这是多恨嫁啊。
慕秦易咋咋舌:“没想到你这么主动,这么着急。”见着慕成凰又快要炸毛的时候,慕秦易又很认真地道,“以后有人的时候,我便喊你成凰,没人的时候,便喊你凰凰可好?”
凰凰,这个称呼着实有些耳熟,慕成凰微微贴近了一些,问道:“问你,那只小葵花鹦鹉来我这景澜宫没几日便喊凰凰我喜欢你,凰凰我喜欢你,是不是你教的。”
慕秦易点头:“这都被你发现了,是我对着它日常说的,我就是故意的,怎么样?”
慕成凰唇角微微一撇,自己还想软磨硬泡呢,这厮竟然这么坦然就招供了,慕秦易却是贴着她问道:“那你说说,你日后喊我什么?”
能喊他什么?慕成凰倒是真没想过,许久也没有回话,倒是角门处,一直守着门口的宝鹃突然进来了,说是文枝托人来报了信,说裴太后问起了慕成凰为何还没回去,慕成凰立刻起身,回头对着慕秦易道:“我该走了,已经出来这么久了。”
慕秦易也不勉强,柔柔地道:“好,路上小心,我会等一会儿再回去。”
慕成凰只以为他是为了避免两人同时回去引人注意,便是跟着宝鹃往太和殿的方向回去,宝鹃起初来报信的时候倒是没注意这亭子里多了一人,慕秦易发声她才知道原来慕秦易也在,便是问了一句:“肃亲王怎么在?我都没看到他进来。”
“岂止是肃亲王,”慕成凰瞧了她一眼道,“六皇妹和齐宣进来,你都没看到吧。”
宝鹃听了一惊,道:“呀,难不成这还有其他的路?”
“多半是吧,这御花园里的道路交错纵横的,想来我们之前不还找到了从内侍省通往秀英阁的小路吗?”慕成凰看了一眼这幽深的御花园,“看来以后咱们以后要找人谈话,还是不要来御花园为好。”慕成凰又想到自己之前听到玉流和邱实的谈话,这御花园地势错综复杂,指不定自己说话的时候也会藏着些什么人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慕成凰走后不久,黑夜里,一道黑影便是在灌木丛上飞快地闪过,顷刻,一黑衣短打的汉子落在了慕秦易跟前,禀手道:“王爷,偷听的人已经处理干净了,任凭王爷吩咐。”
慕秦易看着荷花池里盛开的荷花,语气从之前面对慕成凰的温柔变得无比的阴鸷,他微微昂头,周身散发着一股杀伐果决的贵气:“人是从哪儿来的,就送到哪儿去,也算是我们大顺给这位远方的客人,一份厚礼吧。”
慕成凰回了宴席,却注意到慕成兰和齐宣已经离席了,方坐下长公主便是道:“怎地去了那么久?不舒服吗?”说完,又是努努嘴朝着慕成兰留下的空席道,“六皇妹也不知怎么了,中途突然作呕,驸马便是陪着她先回府休息了,我瞧着那些已经做了母亲的妇人看六皇妹的眼神,只怕都是怀疑六皇妹有了身孕,父皇本想请太医来看的,却是被六皇妹拒绝了,不过,看着驸马如此贴心,六皇妹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其实慕成凰心里头清楚,慕成兰说过,她与齐宣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又怎么会有身孕,她不想再去想齐宣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成凰身子不舒坦?”慕元安见着慕成凰此去甚久,亦是单独问了一句。
自从知道慕元安以自己的血来滋养解毒后,慕成凰对这位父皇便是十二万分的抵触,她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来,怀揣着厌恶的感情,她却是抬头,裂开嘴,灿烂的笑了:“御花园里头的荷花开了,成凰摘了好多,本想带回宴席上的,结果贪多,想去摘那最漂亮的一朵,怀里满满一捧的荷花全都落到水里去了,成凰懊恼了好久呢。”
裴太后便是笑道:“若是喜欢荷花,明日让宫人采摘了送到你宫里去便是,何苦自己去摘,若是落了水。”裴太后说到这处,却是突然不说了,依旧保持这脸上的笑,道,“去了那么久不会来,让人担心。”
落水这个字眼,自从贤才人的二公主溺死后,像是成了宫中的一个禁忌,当初皇上对二公主的宠爱,可是不必今日对九公主的,那时候人人都说,将来此贤才人必定母凭女贵。
熹妃听闻,却是突然掩着帕子貌似玩笑地说了一句:“不过话说回来,成凰走了不久,这六驸马便也是离席了,听闻六驸马之前在国子监的时候,和成凰便是情谊颇深,这知道的会觉得是巧合,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六驸马和成凰,有什么私情呢,成凰,你说你,又去了那么久,太后都问了不下三次了,以后万不可如此,让太后和皇上担心了。”
亏得熹妃最后还能用一句话圆回来,她的意思不就是想要说齐宣和自己的事情吗,慕成凰面不改色地道:“熹妃娘娘还真是细致入微,中途有这么多人离席,文茵郡主也离席了,熹妃娘娘是不是也要说我和她有私情?还有皇叔,熹妃娘娘为何不直接说我和皇叔有私情?”虽然提到肃亲王的时候心里有些发虚,不过她的声音还是振聋发聩,底气十足的,越是提起,反倒是越让人觉得他们没什么。
“我岂是这个意思。”熹妃低头抿了口茶,“成凰何必如此激动。”
慕成凰最讨厌这种人,明明是自己说话不注重礼貌二字,自己稍微做出一些反应,便是会驳斥为反应过于激烈,你怎么不反省一下自己的说话方式呢。
“怎么叫激动呢?”慕成凰平淡地道,“只是熹妃娘娘怕是看走眼了,不仅六驸马离席了,六皇妹没过多久也离席了,熹妃许是没看到吧,我的确是在御花园里遇到了六驸马和六皇妹,还与他们交谈了一会儿,”继而又是对着慕元安和裴太后请罪道,“之前成凰没说,是觉得一家人闲聊几句不算什么,若是这也算是欺君之罪的话,成凰甘愿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