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书的数学教材目前还只是个半成品,主要用来整理他记得的那些东西, 但这些东西并不是直接就可以当成课本来用的, 至少也得转化一下, 更加适宜这个时代才行。
所以……
“太子殿下不必如此,臣还未写完呢。”
赵载桓哦了一声,问道:“写完之后要给谁看呢?”
陈景书想了想:“如果太子殿下愿意的话, 我也很希望能给殿下讲一讲这些, 若是殿下事务繁忙, 我就先去国子监讲好了,刚好年前国子监还请我去给监生们讲一讲课呢。”
赵载桓眼睛一亮:“监生好, 监生好,就给监生们讲!”
陈景书微微摇头, 像是有些失落的样子:“看来殿下对我的新算学并无兴趣啊。”
赵载桓:“……”
我不是没有, 我是不敢有啊!
然而赵载桓并不能说这话, 便道:“陈庶子的新算学必定也是好的,若去国子监讲学, 也能让更多的人学到, 这才是真正的好事呢。”
陈景书点点头:“殿下说的是。”
见陈景书似乎是被说服的样子,赵载桓不由松了口气。
当然,他并不清楚陈景书内心的想法。
嗯,若是新算学真的可以推广的话, 到时候作为太子, 作为皇帝的预备役, 作为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 赵载桓难道真的可以一窍不通吗?
呵,太子还是太嫩了啊。
不过这会儿陈景书并不打算提醒赵载桓这事。
毕竟只有不说赵载桓才会更加卖力的为他推广新算学呀。
想到这里,陈景书对赵载桓笑的更加和善了。
赵载桓:“……”
怎么回事,背后怎么凉飕飕的,他不是已经说服陈景书了吗?
赵载桓也努力给了陈景书一个笑容。
嘿嘿。
陈景书回去的时候倒是意外听黛玉说宝钗的亲事终于定下了,意料之中的,人选并不是贾宝玉。
如果说贾家还是以前的贾家,那么或许贾宝玉和薛宝钗的亲事还有可能成。
可惜如今贾家不是原本的贾家,薛家也不是当初的薛家了。
何况比起操心亲事,如今宫中的贵妃娘娘更让贾家担忧呢。
至于说薛宝钗,据说是也是定了商人之子,不过也对,以如今薛家的情况再想找公侯之家基本不可能了,倒是一些有雄心的商人之家可以考虑,而且薛宝钗的年纪也大了,之前又一直住在贾府,真的想要求个好人家,哪怕有王子腾的面子也是不行的。
何况如今薛家又没有顶事的男人,还因为薛蟠之故没了大半的家产,可以说是大不如前了。
但大富之家指望不上,还有一些门第稍低一点的人家是可以考虑的,不管怎么说,薛宝钗只说品貌才情也远胜过一般女子了,再加上薛家虽然败落了,但薛家几代积累下来的人脉还在,如今薛家没有男子,若是娶了薛宝钗,自然这些积累下来的关系人脉也都能顺带着获得,这对于想要挤进这个圈子的商贾之家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虽说都是商,但商人也是分等级的,当年的薛家就在最高的那一级,因此无论怎样败落,薛家手上都有一些让下面的人眼热的东西。
不过这么想着陈景书却没有把话说出来,总归对于现在的薛宝钗来说,这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后半生衣食无忧,哪怕不比当年,生活也依旧能够富足。
宝钗成亲,黛玉这里自然要请,陈景书也没有当做一件很大的事情,只是点头表示知道。
他向来不在这方面对黛玉有什么要求,比如要和某某人家断交之类的,何况如今薛家最大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黛玉有些交往就更不算什么了。
唯一操心的是林姑姑知道这事之后却不由担心起英莲来。
英莲的身份其实有些尴尬,门第高的人家自然瞧不上她,但若是差一些人家,林姑姑也不满意,何况她也不愿英莲去给人做小,既要是正妻,这就更难了。
陈景书对此也没什么法子,只能由黛玉和林姑姑为英莲操心这事了。
陈景书自己则抓紧空闲的时间继续完善自己的数学课本,毕竟数学与其他大部分学科都有交集,学好数学对其他学科大有帮助。
陈景书也与国子监商议,若叫他去讲课,他能不能就讲数学?
这……
国子监那边也犯难了。
要说起来,陈景书六元及第,国子监的监生们最想听的当然是他的科举秘诀,可陈景书如今偏不要讲这个,而且他所谓的新算学和过去的算学大有不同,更别提原本算学在国子监虽有开课,但实际上也是个无人问津的学科,陈景书要讲的还是和原本有所差别的新算学,这就更难了。
陈景书对这事并不急,他很清楚,若想给国子监添一门新课程,哪怕只是个选修课,这也一定是要让皇帝知道的,所以在那之前他首先需要先说服皇帝。
说服皇帝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毕竟皇帝可没赵载桓那么好忽悠。
陈景书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皇帝看到数学的用处,让他知道这是一门很有用的学科。
好在这年头的数学虽然看着原始,但说实话,古人的智慧从来是不可小看的,陈景书觉得如今的数学仅仅从成果来说,已经具备了相当的水平,只是多数晦涩难懂,并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松学会的,数学的艰难也是它在读书人中不能广泛传播的原因之一。
陈景书想着,一边思考怎么给皇帝写奏折,一边在每期带草集的最后增加了一道趣味数学题,然后和后世很多杂志一样,搞什么答对抽奖活动,并且在下一期公布答案和算法,题目不算难,但也并不简单,陈景书特意选择了一些算法比较有趣的题目,就是那种,算法本身不难,只看能不能想到要那样算的类型。
因只是一道小题目,又不占什么地方,自然是没人反对的,反倒是大家对每期三个的幸运名额很感兴趣,奖品不算稀奇,但很符合读书人的口味,不过是一些银两和一套质量上乘的笔墨纸砚罢了。
嗯,出自陈家的梅花纸笔系列。
陈景书已经开始盘算着在京城打一打名气日后好赚钱了,这会儿拿来做奖品,只凭着质量也能在读书人中赚一波口碑。
因这一点,很快在读书人之间,平日里交流时也时常提到算学的问题了。
陈景书的动作让赵载桓放了心,他觉得陈景书果然是盯上了别人了,那些完全看不懂的东西暂时应该不会让他学了。
可皇帝不像赵载桓那么天真。
其实根本不必陈景书费心再去找什么理由,他所写的东西,皇帝的这点看好东西的眼光还是有的,他只需找相关的官员来问一问,就知道陈景书所写的东西多么有价值。
……虽然也有不少地方是看不懂的。
因此当陈景书开始做推广的时候,皇帝就预想到以后会如何了。
如果事实证明陈景书的新算学确实好用,那么日后皇帝少不得也要学一学。
虽说是一件有利国家的好事,但……嗯,平白给人添麻烦也不能轻易饶过他。
这么想着,眼看着今年又是童试之年,皇帝很干脆的点了陈景书做督学御史,叫他巡查各地去了。
所谓督学御史乃是五品的官职,算是个临时职务,一般由皇帝任命,虽然官职不算很高,但权限却不小。
所学督学御史就是巡视各地,考察督促教化及科举事宜,考察的对象甚至包括了各地的提学,总督提学等,虽然论起官职,总督提学比之督学御史要大,但督学御史讲的可从来都不是官职的大小。
督学御史不是一个很要紧的职位,但却是现如今才刚刚在朝堂立足的太子结交地方实权派,获取支持的好机会。
因此虽然对于陈景书来说这是一个要在外跋涉,长途劳顿的苦差事,但无疑,对于太子来说,这可是一件好事。
可要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太子通过陈景书来结交收揽这些人,日后他就很难不依仗陈景书。
陈景书听到这消息也不由感慨。
要不就说行家一出手就能看出差距来呢,皇帝这么一出,陈景书明知这是个苦差事,明知皇帝坑了他一把,但他偏偏还不能拒绝。
谁都不会拒绝的。
陈景书当然也不会。
只是难免不甘心呀。
这么想着,没几天,皇帝便再次见到了陈景书。
嗯,和太子赵载桓一起来的陈景书。
手里拿着一幅字的陈景书。
皇帝眼神一变,随即笑道:“看来是太子又写了好字了?”
赵载桓便把自己写的拿给皇帝看,又道:“陈庶子也夸儿臣写的比之上回又大有长进了呢。”
皇帝看看也点头:“嗯,确实长进了不少。”
再看到陈景书手里拿着的卷轴,皇帝内心呵呵一声,故作不知的问道:“陈景书,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陈景书道:“是春日集。”
春日集也是陈孝祖的作品,这里头收录了他所写的十几首春天的小诗。
皇帝道:“哦?这可要好好看看。”
等陈景书将那幅字送上,皇帝才刚打开,就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道:“去吧老二也叫来。”
不多时,裕王到了,皇帝对他招招手:“快过来,陈景书今日拿了春日集来,朕看写的很不错,你也瞧瞧。”
裕王顿时很有兴趣:“是兆源公的春日集?”
皇帝道:“不是这个还能是哪个?”
裕王连忙上前几步,一起赏看。
皇帝看着这幅字心道,这陈景书的字写的越发好了,上回他可以说是一时大意未分出真假,但这一回他仔细看来,竟还是少见破绽。
哼,甭管有没有破绽,真相挑毛病哪有挑不出来的?
做皇帝的,鸡蛋里头挑骨头的本事从来都是不输人的。
于是陈景书便听着皇帝和裕王两人一唱一和,一会儿说这里不好,一会儿说那里不对,总之好看他这幅字就是破绽百出似的。
最后,皇帝总结道:“陈景书,你的字确实不错,但比之兆源公还是差了些,切不可骄傲自满,朕方才给你说的这些不足,你日后也当勉力改进才是。”
陈景书道:“臣自然不敢与大伯相比,只是……”
皇帝问道:“只是什么?说了多少次了,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一旁的裕王也跟着点头。
陈景书一脸无辜道:“只是……臣这回拿来的,是大伯的真迹呀。”
皇帝:“……”
裕王:“……”
你咋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