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总是那么舒适,关了真坐在床上,偏头透过敞开的窗看着漫天的星星,胸口一口闷气忽然提了上来,关了真收回目光,闭目,凝神,微风从窗外吹进来,拂过他额前的头发,今夜似乎比以往都要温柔,连同手上忽明忽暗的流光都比以前温和。
“我猜,你修炼了邪术。”姜永仪靠在窗前,笑看屋内闭目的关了真。
关了真缓缓睁眼,眼中的暗潮渐渐归于平静,他转头看靠在窗口上的姜永仪,“这么晚了还没睡?”
“晚吗?”姜永仪算了算,估计道,“现在差不多也才十点吧,换作以前,这个点正是开嗨的时候。”
关了真收回目光,继续闭目,“找我何事?”
姜永仪的房间离他不近,突然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意过来的。
姜永仪从窗外爬进来,“了真,说说,你现在到底是什么身份?”
“为何做此一问?”
姜永仪摸了摸下巴,“从你刚才的运功来看,你的功力不低,看上去很厉害。”
关了真只是一笑。
姜永仪搬了张凳子坐在他面前,“了真啊,我对你可是十分坦诚的,你还有什么事还不方便与我说?同学一场,我还能害你不成?”
关了真慢慢睁眼,“你当真要知道?”
姜永仪点头。
“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你可知道?”
姜永仪一愣,回想一番,“什么大事?我姜国的?”
关了真微微一笑,“自然不是你姜国的,想想,北陆。”
姜永仪皱眉,北陆?
“南北三大国,唯有我姜国在南陆,祁、闵两国在北陆,听闻这两国近年来与北陆的神门发生了极大的冲突,已经到了见血的程度,你指的是这个吗?”
关了真点头。
“北陆帝国势力之强大,胜过大部分的神门,近年来因为不和,祁、闵两国已经覆灭了大部分的神门,如今还敢与帝国叫嚣的也就剩下青夜门、红缇门,左意门和天门这四大神门,从去年开始,祁、闵两国就试图拉动其他小国,正试图屠掉其中一门,以示威望,但这四大门实在厉害,丝毫不受帝国的困扰,这是最近几年大家都在关注的战事,而……南陆的神门比较听话,倒也安全,怎么,这与你的身份有关?”
关了真点头,“这是近年最受关注的战事,但是今年,你可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大事?”
姜永仪神色奇怪,“有,有一件,世间有十强,南陆四强,北陆六强,南陆那四强,两个为我姜国效命,两个在南陆神门,北陆六强,青夜门、红缇门、左意门、天门,这四门各占一个,另外两个,分别在祁、闵两国,若论最强者之实力,可以说北陆这六人不相上下,这也是为什么帝国不敢直接出击,四大神门不敢公然还击的原因。”
“但……”姜永仪看着关了真,“今年的红缇门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红缇神门的顶梁柱,红缇真予死了,红缇真予乃十强之一,他死了,排上去的便是祁国自小修行的小王爷,所以现在北陆帝国已有三强,他们的眼睛就盯着红缇门了,你指的便是这件事吧?”
关了真微微一笑,“传言果然还是传言,有些偏差,但你说的没错,我指的就是这件事。”
姜永仪兴趣十足地打量了一遍关了真,“了真啊,不得了啊,你别告诉我你是那个红缇真予?”
关了真下床,“正是在下。”
姜永仪虽然震惊,但好奇胜过一切,“你是怎么死的?”
红缇真予转头看他,姜永仪发誓状,“只是好奇,绝不利用。”
红缇真予转了转手腕,“你现在是姜国太子,位高权重,有些事反而不便与你讲。”
“与我讲又有何问题?你在北陆的事,我南陆应该影响不大吧?”
红缇真予不言。
姜永仪笑道,“说说呗,我挺好奇你是怎么走上那个至高点的。“
红缇真予对上他的眼睛,“你这太子之路走得有多不容易,我的就有多不容易,甚至更甚。“
姜永仪坐回桌前,靠在桌上,笑道,“这样吧,我把我的经历告诉你,你把你的经历也告诉我?”
红缇真予坐到他对面,“南陆的事我没有兴趣。”
姜永仪撇撇嘴,红缇真予倒了一杯茶水,“不过你若真想知道我的事,我也不妨告诉你一些。”
姜永仪单手撑着下巴,“一定很精彩。”
红缇真予喝了口茶,笑,“对,很精彩,从我醒来的第一天,就十分精彩。”
“好像少了点什么啊……”姜永仪四下看看,“我是不是应该拿点糕点过来?”
红缇真予掀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小节手臂,上面有一道红色的疤痕,疤痕很深,可以想象到这曾经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伤口,“这是我第一次受伤留下的,那个时候,我刚到。”
姜永仪说不出话来,他看着那狰狞的疤痕,许久才道,“刚到?”
“对。”红缇真予摸着那疤痕,眼神晦暗不明,“那个时候,红缇真予六岁,他那时正在被人剖骨,你可以想象到那种痛苦吗,脚上一根骨头被硬生生抽了出来,血流不止,当场丧命,然后,我到了。”
姜永仪拿茶杯的手不动了,原本他是觉得只是听一个故事,但现在看着关了真的神情,他的内心不由自主地认真起来。
“我到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根血淋淋的肉骨,我那时刚到,所有的感知都很迟钝,开始感知不到疼痛,慢慢的,我成了红缇真予,我便代他受了凌迟,手上的疤痕是他们准备剖第二根骨头留下的。”
“我当时极力反抗,手臂上的肉被割开了,我清清楚楚看到自己手上的骨头,那时真想作呕,但又疼得极为难受,真的,我还以为那是场梦,疼过了就醒了,但是没有,我当时就躺在血泊里,旁边好多尸体,都不是完整的,我看着他们,就好像看到自己的结局,那时真的,无能为力,什么都无能为力,很绝望。”
“然后有人把我救了。”
姜永仪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惨状,他虽然一路走来很辛苦,可刚来那会,所有人都向着他,都不敢惹他不快,除了他父王后宫里的那些妃子让他感到不舒服之后,其余一切还是可以过的来的。
“我被救了之后,回到红缇门,家里人用尽一切办法将我治好,脚上的骨头也想办法为我补上了,但是那天的惨景至今还是我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
“可……知道是谁对你动的手?”姜永仪轻声问。
红缇真予扯了扯嘴角,“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