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涩谷惠子旅馆。
“嘀嘀嘀”
夙夜从床上坐了起来,揪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套上了红色的领结,蹬了蹬脚下的皮鞋,就打算拎着包向外走去。
本来还在睡得迷迷糊糊的贝尔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把拉住了夙夜的手,急切的问道,“你走了的话要是有人来杀我,我怎么办?”
夙夜看了他一眼道,“现在我们的处境有些危险,法梅消失不见了,凶手又对你下手。但是我又不可能时时刻刻的待在你身边,所以你只能自保了。”
夙夜拿出包包里的一把勃朗宁手枪递给了贝尔。
夙夜握着他的手,“只要有人威胁到了你,就打开保险栓,扣动扳机,爆了他的头。”
贝尔握着枪点了点头。
“你暂且先呆在这个房间,这家旅馆很安全,主人也不会进这个房间。有时间就通过通讯器的代码查一查那天晚上信号的来源地,尽早查出幕后凶手的所在地。如果有事情发生,就用通讯器联系我,咳咳咳咳……”夙夜说着说着突然咳嗽起来。
夙夜摆了摆手,“现在就这样分工,我们走一步看一步,现在的案子还很没有头绪,我再去找一点线索,咳咳咳……”
“是不是感冒了”
“没事,你就待在这里吧,房间里我已经买了吃的放在这里了,要上厕所就用房间里的厕所。记住谁敲门都不要开。”夙夜关上了房门,顺便锁上了锁,才走下楼。
——惠比奈高级中学。
学生们打打闹闹的向学校走去,夙夜走在街上,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夙夜没有回头,“结衣,日奈,你们来了。”
结衣从一边蹦出来,挽住了夙夜的手“纪子真是厉害,不看都知道我们是谁!”结衣嘟囔着说道。
夙夜宠溺的摸了摸结衣的脑袋,看着她俩的笑容,冷不丁的杀出了一句话,“你们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了吗”
结衣和日奈愣了一下,相继大叫起来,“啊啊啊!我忘记了!昨天玩的太兴奋了!”
日奈和结衣相视一笑,堵在了夙夜的面前,祈求道“真奈纪子,借我们抄一下嘛!”
“真拿你们没有办法,咳咳咳……”夙夜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作业,丢给了冒着星星眼的两人。
“感冒了吗?要不要我拿点药给你吃啦?”日奈拿着作业本关切的看着夙夜,还把手放在了夙夜的额头上,“有点烫手,要不要去医务室看一看?”
应该是那天晚上受了伤,还着凉了的后果。
夙夜不禁感叹了一句,她的再生体质居然败在了生病上面。
夙夜摇摇头“不用了,我家里有药的,谢谢你的关心。说到这里快要上课了,你们两个还不打算去抄作业么?”
结衣和日奈拿着作业本尖叫了一声,就赶紧往教学楼开始冲,夙夜跟在她们后面抿嘴直笑。
看着结衣和日奈在前面奔跑的身影,夙夜勾起的嘴角不觉的垂了下来,还原了原来的面无表情。
突然间从岔道走出来一个男人,在周围不少学生的注视下,走向了夙夜,鞠躬道“终于找到您了,大家主已经备下了丰盛的筵席宴请您。”
夙夜看了一眼周围学生,没发现多少学生往这边看了,便冷冷的道“我不想去。”正说着正要向前走一步,那男人再一次挡在了夙夜面前,再一次鞠躬道,“大家主已经备下了丰盛的筵席宴请您,请您赏脸去一趟。”
“学校方面已经以病假的原因为您申请了病假。”
“下次再不经我的允许就自作主张,小心你的脑袋。”夙夜面无表情地瞥了男人一眼。
男人赶忙深深的鞠躬,“是的。”男人指向另外一条小巷,夙夜走了进去。
小巷的尽头的马路上停着一辆黑色的雪铁龙。
男人拉开了车门,夙夜坐了进去,黑色的雪铁龙缓缓地开离了街道。
——东京玉藻会所。
在这个东京最繁华的地方,寸土寸金。
金碧辉煌的玉藻会所大门前整整齐齐的站着两排身着黑色正装的男人。
留出了中间铺着红地毯的一条通道,黑色雪铁龙缓缓的停下,从里面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将后面的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女高中生,然而在场的人都丝毫没有对这个女人抱有任何的不屑。
夙夜下了车,连一点眼神都没有赏给站在两旁的保镖,就这么笔直的走进了门。
明明穿的像一个女高中生,但是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又让人误以为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门一侧站着一个穿着青色和服的男人,那男人满脸的横肉,鞠着躬问候夙夜。
“您近来可安好。”男人雄武的身躯弯了下来,就像一只披着被撑爆了兔子皮的熊。
夙夜路过男人时看都没有看男人,继续向前走去,冰冷的声音传来,“以后你这张脸不用在我面前出现了。”
那男人却没有气恼,而是继续笑眯眯的,脸上一条狰狞的疤痕扭扭曲曲,“谨遵您的意思”
说罢男人抬眼看着夙夜已经上了楼梯。
都说这个女人脾气暴躁,现在看来还真的是。
玉藻会所里面金碧辉煌,地上铺着朱红色的法兰绒毛毯,两边的墙上是用金粉和银粉还有各色的丹青,绘出的一副盛大华丽的浮世绘,夜叉猛虎青龙,各色猛兽,在这里上演出一场宏大的战斗。
头顶上飞横交错着朱红色的飞檐,地上矗立着一排一排朱红色的鸟居,汇集成一条朱红色长长的走廊,一直延伸到楼上一扇古朴的木门前。
夙夜踏入玉藻会所,后面跟着的两排保镖,保镖整齐的走在她的后面。
夙夜来到了木门前,木门上浮着一层上好的薄纱,纱上画着名贵的花朵和飞禽。
跪坐在木门两旁的日本女子向夙夜盈盈的一鞠躬,拉开了木门。
里面是一间素雅的和室,四个角落都放置着精致的四大天王烛台,和室的中间放着一张红木长桌,桌的一侧坐着身着黑色和服的男人。
夙夜直接坐上了主位。
夙夜看着男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死。”
身后的木门关闭,男人从桌上倒了一杯酒递给夙夜,“拖了您的福,当年您下手砍我的那一刀,实在是让我受益匪浅,今天有幸还能活着,见到你真的是好。”
夙夜一口将烈酒面不改色的倒入嘴中,将空了的酒杯放在桌上道,“好久不见,宫本志雄。”
“好酒量!”
宫本志雄,现任日本黑道大当家。
“这么多年过去了,希望您的口味还是像原来一样。”宫本志雄拍了拍手,妖媚的歌姬抬着一条长达一米的白色木船,上面整整齐齐地排放着顶级的生鱼片,歌妓们将木船放在了桌上,随后陆陆续续端上了各色的海鲜。
宫本志雄拍了拍手歌姬们退了下去,拉上了木门,和室里又一片安静。
紧接着,木门再次拉开,走出了五个身子身材健美的男子,五个男子各有各的美丽,他们齐齐坐在了夙夜的身旁,赤条条的身体一览无余。
“一切,都是谨遵您以前的爱好。”
“让他们退下去吧。”
“为什么?以前您不是喜欢这样吗?能抱着房间里的男子豪爽地喝着酒,运筹帷幄。能提着砍刀带领众人在东京街头杀戒,威震整个日本黑道!为什么您变了?”
夙夜从包里出一根烟点上,火星慢慢烧着着白色的烟纸,夙夜吸了一口喷吐出烟雾,站起身来。
“有些时候人总会改变。”夙夜背过身,打算离去。
突然间,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她回过头去,宫本志雄一人跪倒在榻榻米上,磕头沉声道,“以前是家族对不起您,出现了那样的叛徒。但是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回来。”
“只有我回来了,当年的事情才好有个交代吗”
宫本志雄沉了沉声,没有说话。
“那如果我不回来那么我们就是敌人了?”
“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当年是我们做错了,我在这里向您道歉。”
“那年我离开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宫本志雄咬紧了嘴唇,要不是当年是夙夜一手提拔他们宫家在黑道上的位置,现在他也不会如此辉煌,但是由于七年前一个大错,他们竟然,当众怀疑夙夜。然后群起叛乱,最后夙夜离开,退出了黑道,离开了日本,七年之内再无消息。
都是他自己的错。
“别婆婆妈妈的了,既然都当上了大家主再这样会被别人笑话的。”
“您教训的是。”
“我既然已经决意退出,那么,从此这里的事情我也就不再涉足,以后不用找我,从此我们便是互不相干的人。”夙夜吸了一口烟,向外走去。
“老师!一场战争就要爆发了,所有人都针对你,但如果您任何时候您需要我们定当为您赴汤蹈火!请您保重!”
“老师,真的没有任何的余地吗?”
“自己成长远比别人扶着你好。最后一课了,志雄。”
宫本志雄知道不可能了,猛的一磕头,沉声吼道“恭送老师!”
整个玉藻会所的人全部刷刷的跪下。
“轰隆隆”的声音,就像一场盛大的送行。
有的时候一次错误的决定就有可能失去所有,他所做一次错误的决定,到现在用尽一生也无法挽回了。
夙夜第一次笑了起来,伸起手向后面安挥了挥,“さよなら(永别了)。”
宫本志雄在后面长跪不起,这个刚毅的男人匍匐在榻榻米上痛哭,滚烫的泪水从他刚毅的脸上流下来。
七年来了,他的脸上溅过自己的血,溅过他人的血,有雨在这张脸上滑落,有雪在这张脸上融化,但是第一次他的泪水从脸上淌落。
背叛一个人需要多长时间,不多不少,只需要一秒钟。但是要挽回一个人要多长时间,有可能是一秒钟,但也有可能是一辈子,或者是永生永世都无法挽回。
宫本志雄满脸泪痕的,跪坐起来,看着夙夜逐渐远去的身影,一次一次的磕下头。
他知道或许这便是永远的诀别。
夙夜走出了玉藻会所,手中的烟刚好烧完,她将烟头掐灭放在口袋,便走入了人流。
再见了,宫本志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