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予茉没回电影学院,直接去了章珀尧买的那套两居室。房子还是崭新的,之前严妈陪她来B市时,她一直没空过来,只在新生入学教育时,抽空过来添置了些东西。
严予茉简单地打扫了一遍屋子,然后到浴室放了水,兑了两升的鲜奶进去,又滴了四滴薰衣草精油,舒舒服服地泡起澡来。
章珀尧打电话过来时,她还在浴缸里泡着。好在想到了他可能会打电话过来,手机就放在了随手能拿到的地方。她擦了擦手,按了扬声器,“珀哥哥。”脸上正敷着黄瓜片,嘴只能微张着说话,声音就有些含糊。
“在干什么?”章珀尧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了些。
“敷了面膜,在泡澡,你起这么早?”
“嗯。在我们家?”
“啊?”严予茉反应过来,点点头,想起他又看不见,赶紧回道,“嗯,是啊。”
电话那头是章珀尧的笑声,他又问她,“按摩浴缸?”
“对啊,好舒服,你回来给你用。”
听她这天真的口气,好像真的不知道这句话的影响似的。章珀尧却明白,她就是太清楚了才会说这样的话调笑,真是太会勾人了。他也不逞口舌之快,只想着等他回去怎么收拾她。
隔天早上严予茉回到学校,又是上新生入学教育课。她真的不知道电影学院怎么有这么多堂新生入学教育课。神马新生党课、大学生法制教育、校规校纪教育等等,让人不厌其烦。当然,也有大家喜欢上的,比如历届学生毕业作品选播、比如学院大讲堂创作交流活动。
另外有一件让严予茉愁苦的事。国庆放假前,学院要办迎新晚会,这回不能只赖着表演系了,每个班都要出节目。她们导演系,十三个男生两个女生,班主任老梁非得让她和袁端宁出一个节目。
严予茉想了想,她能拿得出手的才艺,第一个自然是书法和绘画,这个没法儿表演,略过。第二个,应该是国标舞,可是舞伴……
严予茉拉着袁端宁跳了五分钟,袁端宁嫌跳舞太娘了,严予茉嫌她老踩自己的脚,于是这方案马上就被全票否决了。两人坐在凳子上,你看我,我看你,相顾无言。
旁边的封可可一身悠闲,“袁端,你也说说你会什么嘛。”
袁端宁瞥她一眼,想了想,“游泳。”
“还有呢?”封可可接着问。
“攀岩。”
“……”严予茉抚额,“端端你能正经点儿吗?”
袁端宁瞪她一眼,“小心我抽你。”
“唉,你这个‘抽’如果也算个才艺就好了……”严予茉作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袁端宁也无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跆拳道算‘抽’吧?”
“哇,袁端你会跆拳道啊!”封可可一惊一乍的。
“那你上台耍两招好了,我给你献花。”严予茉恨不得不用上台表演。
袁端宁却不让她如意,“你想得美。”
严予茉唉声叹气,就知道没那么容易逃过,正郁闷着,突然眼前一亮,“端端你会不会太极?”
“会一点,干嘛?”
“哈哈,我有办法了。”严予茉眼睛亮闪闪的,她站起来,狞笑着看向封可可。
封可可后背发寒,“看……看我干什么?”
三人一起排练了几天。到了彩排那天,每个班的节目都要上台过一遍。文学系演的情景剧和钢琴小提琴合奏,摄影系是一个男生自弹自唱加两人相声,录音系是唱的黄梅戏《天仙配》选段,表演系出的节目最多,单是舞蹈就有两支。
到了导演系,先是男生出的节目——纸牌魔术。一连三个小魔术,本来看着轻轻松松的,趣味性也还不错,只是到最后一个魔术时露了馅,本该排在一起的三张K少了一张。
玩魔术的周尚和王一凡悻悻地收了牌下来,被将要上场的袁端宁堵在了通往后台的左侧门口。
袁端宁有些豪气地拍了拍俩人的肩,“没事儿,回去再练练。”
王一凡转了转肩部,“班长,你练的铁砂掌啊!”
严予茉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嘿,也让你们体会下断掌袁端端的威力。
轮到她们彩排时,班上的男生帮搬了两张桌子放在舞台两侧,小一点儿的那张上面放了一把古筝,另一张上面放了笔墨纸砚。严予茉和袁端宁则拽着一脸不情愿的封可可上了台,把她按坐在放了古筝的那张桌子后面的凳子上。之后,袁端宁站到了舞台中央,严予茉则站到另一张桌子后。
准备就绪,场中响起空灵的古乐声,封可可的手有些僵硬地抚在琴弦上,袁端宁则两膝微下蹲,松胯拧腰,耍起了太极。
另一边,严予茉刚欲动手,抬眼看到旁边的摄影机,又看了看灯光,蹙了眉,然后,转身往后台走,找总控去了。
等她带着人走到台前,音乐已经停了,袁端宁的拳也耍完了。台上台下的人都在看她和总控指着几台摄影机和灯光说了好一会儿,接着一台摄影机移过来,停在了桌子的右侧上面,舞台两侧的大屏幕也打开了。摄影机的位置调了又调,严予茉看了又看,终于满意了,回头叫了班上的男生上来把东西又搬了下去。
台下同是来彩排的人看得云里雾里。说实话,这节目也就袁端宁那太极耍得像样些,另一个弹古筝的封可可,连不懂古筝的人都能看出来她那是在假弹,古乐声根本就是后台音控室放的。至于严予茉,看着像是要作画或是书法表演,想想似乎也没啥看头。
封可可跟着严予茉和袁端宁往后台走,她们两人在前面说着演出的事儿,说着说着还不忘回头训她一句,“可可啊,你这琴弹得可不像,得加紧练习才行啊。”
封可可皱着脸,一脸委屈。
旁边给她们搬东西的男生觉得有趣,便问她:“你不会弹古筝,怎么还要上去表演?”
封可可可怜兮兮地说:“茉茉说,丢脸的事儿得一块儿上……”
到了迎新晚会当天,标准放映厅座无虚席。晚会一共三十七个节目,严予茉她们的节目被排在了第三十个。幸好封可可参与的表演系的群舞排得比较前,给她们留了准备时间。
严予茉和袁端宁坐在后台等封可可,电影学院就是不一样,她们不用去前头挤就可以通过后台的电视机看到前面舞台上的实况演出。
莫冉也有节目,是一曲独唱。她选了首节奏强烈的英文歌,边歌边舞,磁性的嗓音配上性感的舞蹈,魅力十足。
严予茉想起“为舞台而生”这句话。私底下,莫冉是冷漠寡言的,可到了台上,她又是人来疯的莫冉,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封可可跳完舞回来,严予茉才开始给自己化妆,至于袁端宁,她死活不让化,严予茉就由她去了。
快到她们上场了,袁端宁换好一身白色的太极服,严予茉和封可可都是穿的旗袍,一个是翡翠色立体刺绣短旗袍,一个是丁香色立领盘扣烫银短旗袍。
前一个节目是文学系的情景剧,三人站在通往后台的门边候着,互相打着气。等情景剧结束,文学系那边忙着往台下搬道具,导演系的男生则搬着道具上去帮着摆好。
都准备妥当了,三人牵着手上了台。摄影机、灯光、各就各位,五秒后,古筝版的《平沙落雁》奏起。
封可可微微低头,披散着的长发垂在颊侧,温婉如玉。她左手中指和食指按抑着筝弦,右手弹弦,这次倒真像那么回事儿了。
舞台中央的袁端宁随着古乐声慢慢下蹲,抖胯合腰。她本来就手长脚长的,挥起拳法来也显得格外的舒展。
严予茉这边,四尺全开的生宣纸铺展开,她右手执软毫浸在浓墨中,微微一顿,提笔落到纸上,墨汁浸染,逐渐向四周扩散。
她画的是层层山峦,由远及近,速度很快,直到勾完右下角的松柏,她放下了手中的软毫。
她往左移动两步,伸手磨砚。这时舞台两侧大屏幕上的画面都转到她这里来,对准了铺展在桌上的画。
众人看到并不惊奇,除了她作画速度快以外,实在瞧不出这画的妙处。
始终有一个镜头跟着严予茉,她并不分心,待画纸半干,她左手拿起另一只软毫,浸入砚台,右手拿起原来那一只软毫,也裹了墨汁。
这时众人的目光才被她吸引过来,只见她双管齐下,左右开弓挥向画纸。乐曲依然缓缓动听,她笔下却生了风般,越画越快。
众人渐渐看出了门道,她左手执的软毫,蘸的是左侧砚台刚磨好的墨汁,右手的软毫,蘸的却是右侧的墨汁。这样一淡一浓,左手淡墨,右手浓墨,将画中山水层层浸染,一幅水和雾环绕着山峦的美景跃然纸上。
严予茉刚刚停笔,袁端宁也刚好收了拳法站定,长六分钟的乐曲就停止了。时间控制得真是刚刚好。严予茉微微一笑,向袁端宁和封可可眨眼睛。
静了约莫三分钟的台下,轰然响起如潮的掌声。本来左右手同时写字就难得一见,像她这般左右手同作一幅画,一手“淡破浓”,一手“积墨”,浓淡控制得这般好,时机抓得这么准,是要怎样的随心所欲才能做到啊,堪称绝技了。
掌声不衰,严予茉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这事儿要是让教她国画的孟老师知道了,一定会骂她哗众取宠。一直以来,她的国画就没有油画画得好,倒不是技巧不好,相反,她各种技法都相当纯熟了,而差的那一项,恰好是国画中最讲究的意境。今天这画纯属炫技,真要仔细品鉴起来,根本没法儿看。
严予茉拉着袁端宁和封可可鞠了躬就往后台走,也不担心台上的东西,给他们做后勤的男生们自然知道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