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苏颜开心的是，楚南的情况真的是一天比一天更好，除了仍没有醒来，其他伤势恢复的速度越来越快。
等到抵达京城，他的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那一身的修为也恢复了有小三成，喜得翁老脸上的笑都压不住，连老管家都有了几分笑意。
这些时日，老管家看见苏颜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冰冷了，虽达不到出事前的温和，但对苏颜来说够啦。不过老管家的心情转好纯粹是因为楚南的伤势转好，从这点来看，苏颜还是希望老管家多多开心的。
苏颜推开马车一侧的木格窗向外看去，大抵是有段旭林领着兵开道，惹来不少百姓的围观。
东沂和南恪整体的风格还是颇为相像的，在百姓的服饰上体现得最为明显。
“这迎进来的就是那位景瑞王是不是？”
“听说是和方家嫡女结亲的那……”
苏颜听见沿途百姓的议论声，想再多听一点，奈何马车仍在继续前行，那些声响便渐渐淹没在另一波声音里，只是心里记下了这么一件事，打算等安定下来后便让徐嬷嬷帮着打听打听。
能跟着明帝前去参加青花宴的女子，想必不会是寻常女子，百姓又在议论，要打听消息应当不难。
段旭林果真领着他们去了景王府，苏颜下马车后便见老管家面有迟疑犹豫，最终还是点头应下，转身就吩咐鬼谷弟子进宅子安排去了。
“宅子一直有人打扫，不过陛下清楚王爷的习惯，所以并没有留任何仆役下来，一切仍由王爷做主。末将还需进宫复命，便不多做停留了。”
老管家躬身道谢，随即便让人驾着马车从偏门进去，又找去流风他们说了什么。
等老管家也跟着进府，苏颜方走到流风身边问道：“你们要去哪里落脚？”
“刚才管家说了，我们可以先留在景王府，估摸着也是担心还会有刺客吧，不过真是帮了大忙了。我们带出来的那些可得要换成银票才能用。”流风心情很好地说道。
苏颜颔首，这样倒是能帮她不少，她看着流风道：“你能帮我一个忙么？准确点说，让你底下的那些雪使镜使帮个忙？”她手里现在没什么能用的人。
“你要做什么？”流风扬眉问道。
苏颜直接挑明：“帮我打听那个方家嫡女的消息。原本，她好像是鬼谷给楚南安排的未婚妻，之前虽没明着碰过面，但也借其他人和事接触过，眼下算是到了她的地方，我得尽早做好准备。”
“楚南还没醒，你就担心有人来和你抢了？”流风按捺不住笑意，“你怕什么，不是有明帝给你撑腰？”
苏颜摇头淡道：“就如你所说，明帝再把楚南当皇叔，首先他也是东沂的明帝，帝王的权衡之术又怎会不考虑其他利益？从前他支持我和楚南一起，那是他想借我劝楚南回东沂，现在他支持，是想让我唤醒楚南，等楚南真的醒了又决定留下了，他会不会就改变想法，谁也不知道。我不能让自己处于那样被动地位置。”
“你这是不相信楚南他醒了之后还会一样在乎你？”流风忽然问道。
苏颜不由愣住：“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你为什么觉得他醒来后你就会被动？只要他一样在乎你，你就完全不用担心。”
苏颜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和这位方家嫡女隔得可不仅仅是这一世的楚南，还有上辈子的，纵然如他所说，她也还是需要和这女人有个了断的。
“你先帮我打听一下就是了，后面会怎么发展，还是要先看他何时醒来。”
苏颜进去景王府，问了楚南地院子就找过去，恰见他们抱着人想进屋，她便阻止道：“今天阳光不错，让他在外面待会儿吧，在马车里闷了这么久他该难受了，别又让他闷在屋子里。”
他们于是从屋子搬来小榻到院中，将楚南放了上去。
苏颜让他们都退下，留几个守在附近就好了。
看着气色恢复不少的楚南，苏颜心情大好地和他聊起往事：“你知道我最开始为什么那样粘着你吗？那是因为我很久之前就认识你了呀，隔了这么多年又见到你，我怎么能不开心？可那时候你都不理我，还怀疑我，知道我有多难受么？”
“最可恨的是遇见翁老那次，虽然起初是我不听翁老的劝给你用了血莲，但最后不还是我失去得更多么？我人都是你的了，你还要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你是不是还想着，以后再给我找个好人家嫁了？”
“好啊，所以岚帝下圣旨让我进宫时，我偏不答应你让我走的事。看着我嫁进皇宫，你的感觉如何？”苏颜捏了捏他的鼻子，径自在脑中想着如果是苏醒的他，会如何回应自己。
大抵，会是用那乌沉沉的眼眸看着她吧，即便什么都不说，也能让她感受到他的怒意。
苏颜凑上去咬了咬他淡色的下唇，继续和他说着其他事。
等到晚间的时候，苏颜刚给楚南擦好身子，正准备继续换药时，徐嬷嬷便找了来：“小姐，流风在外面等着，说你让打听的事有眉目了。”
这么快？
苏颜诧异，但还是道：“你让他稍稍等会儿，我这边弄好就出去。”
徐嬷嬷领命离开，她便用最快的速度给楚南换药穿衣，最后低头在他额上轻轻一碰便转身向外走去。
“这么快就打听清楚了？”苏颜惊讶道。
流风转过身来，似笑非笑：“那是因为几乎满城的人都在议论她，不能说完全清楚，不过大致能让你知道一些。”
“议论什么？”苏颜奇道，顺手给他倒了杯茶，自己喝的却是白水。
流风走到石桌前坐下：“议论的自然是方家嫡女方素恩和景瑞王的亲事。这方家就类似于南恪曾经的楚氏，在东沂人尽皆知，在其他国家却不怎么惹人注意。有的说这方素恩和景瑞王的亲事是一早就定下的，即便景瑞王如今昏迷不醒，方素恩也执意要嫁，并扬言一定会照顾他到醒来的那天，然后携手一起走下去。”
“有的说是明帝想安抚景瑞王，威逼着方家把方素恩嫁进来，方素恩不忍爹娘辛苦，自愿嫁给景瑞王成全自己的孝心，也成全爹娘的忠君之心。还有的说方素恩和景瑞王很早就相识，且方素恩一直心慕景瑞王，如今景瑞王伤重昏迷也依旧不离不弃，愿用自己一片赤诚之心感动上天，让景瑞王醒来。还有许多其他乱七八糟的，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说得都是方素恩要嫁给楚南，且传出的都是这方素恩的美名，没有半点不好的地方。这女人可比楚南之前那位差点赐婚的裴素月聪明多了。”
那是当然的，否则前世也不会和宁泽烨合作，最终还做了他的皇后。
“说起裴素月，你知道她现在什么情况吗？”苏颜忽然想起来问道，当时她一直让人关着裴素月，最后离开时也没顾得上，就那么直接走了。
流风摇头：“真正愿意跟着我和流沉的人我们都带出来了，其余的那些原本仅是因为我们雪镜司的身份，现在自然无法调用。况且我们走得可比你们早，你既不知，我就更不可能得知了。总归那女人也掀不起东沂的风浪，你还是先担心眼前的这个吧。你若是露脸，明面上或许没人敢提，私下里一定有人会传你是南恪皇贵妃，在身份上你和这方素恩就有不少差别。楚南不做这景瑞王无所谓，若哪天他心血来潮想做做这王爷，你们的这个问题就是大问题了。”
苏颜何尝不知：“其实，我没想过要嫁给楚南。”
“啧，那你跟着他做什么？”流风诧异叹道，“而且你若不嫁，只会更方便方素恩的嫁。有时候，一个人可以改变很多，有时候，一个人也会身不由己，什么都做不到，别总想着楚南强大到无所不能。相信他，不代表什么都推给他等着他去解决。他不娶你，我帮着你对付他，但如果他想娶而你不肯嫁，那我绝对帮他，或许也会旁观，让方素恩嫁进来。”
苏颜被说得无言以对，让方素恩嫁进来她肯定是不乐意的，即便现在楚南没醒也一样。
可她自己，也是真的不想再嫁，她知道这是她的问题，是她觉得不嫁就不用担心前世那样的背叛，这自然是种错误的认识，然而解决办法，她并不想去想，只想逃避。
“为什么一定要嫁，目前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苏颜嘟囔着问道。
流风面上的神色更加惊愕：“你这都从哪儿受得刺激，居然觉得目前这样挺好？那你们以后就一直不要孩子么？否则你让别人如何看待你的儿子？庶子？还是说不得的野儿子？”
提起孩子，苏颜想起至今还没来的小日子，便抬手叫来徐嬷嬷：“嬷嬷你明日给我找个大夫来，翁老现在不用想，定是不乐意来给我看诊的。”
“你受伤了？”流风问道，旁边徐嬷嬷点头附和。
苏颜摇摇头：“都是之前的老伤，之前一直奔波没能彻底调养好，想着现在差不多安定，又要照顾楚南，就打算好好养一下。”
“仆妇明白了。”徐嬷嬷领命退下。
流风也跟着告辞：“我要说的就这些，后面再具体探探他们方家的情况，有消息了再通知你。”
而苏颜没想到，就在隔日上午，他们才聊过的方素恩就递了拜帖来，说要探望景瑞王。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老管家命人将帖子送来了她这里。
“你确定郑叔是让我决定？”苏颜捏着帖子问送这来的苏衍之。
苏衍之不耐地点头：“难不成要你托梦给少谷主，再让少谷主决定么？”
苏颜被呛了一句也不动怒，仔细看了帖子上娟秀的小楷便随手将帖子扔回去：“告诉她，府里没什么瑞王，不见。”
明帝又没下旨正式昭告楚南地身份，哪来的景瑞王？
苏衍之扬眉，却还是带着帖子转身走了，和领着大夫进来的徐嬷嬷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