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玖心里想着兰兰百日的时候给姜家送上拜帖,于是一大早就出了门。
贺兰枢依然还是规律的早起,今天是周六,温玖前几天因为短假的缘故连着补了几天的课,难得有个休息的时间,贺兰枢就没有勉强拉着他一起起床跑步,只是把二胖带出去牵着慢跑了两圈,顺便让它磨磨爪子。
温夏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脸也圆润了不少。温玖看着就不由得放下了心,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怀中的兰兰。
“兰兰变胖了。”温玖小心翼翼的伸出了一根手指让兰兰抓着,兰兰看到温玖之后顿时笑开了花,她的嘴里还没有长牙,却抓着温玖的手指往嘴里面送。
温夏一副慈爱的样子,她的头发用发箍轻轻束起固定到了后面,有些发丝顺着她的动作微微垂下来,并不凌乱,却显得很温柔娴静。
“你今天怎么想到要过来了?”温夏轻轻把兰兰交给了保姆下去喂早就准备好的奶水,这才起身去关上了门。
温玖眯着眼睛一笑,“姐,宴会要请的人……名单都定下来了没有?”
“还没有。”温夏笑着道,从一边的抽屉里面拿出了几个包装完好的请柬,“喏,这些是给你留着的。想给谁你自己看一看。”
温玖拿着翻来覆去的捏了捏,好一会儿才抬头,“这一次邀请的名单里面,有没有姜家?”
温夏倒茶的动作一顿,“有。”
“我明白你想的是什么,姜家的人会派代表来,但是不会是外公。”温夏说着也有些觉得遗憾。
“那就再写一份请柬,单独寄给外公。”温玖抿抿唇,坚定道。
有些事情,他不应该再想要依靠着温夏去主动的做,而是应该自己揽过来。
上一世温夏其实和自己说过,他外公有多么的溺爱他母亲,甚至连婚事都为他挑选好了。
他母亲是名媛,从小学的都是小姐们才会做的事情,凡是她感兴趣的东西,姜丛就会让她去学,从来都不勉强。
所以他母亲几乎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懂一点,也是因此,才让研究生毕业的温建国动了心,加上家世的缘故又拿她当宝贝一样。
可当钱财的支撑不在,他母亲学的那些插花、陶艺、烹茶这些在学校里面吹牛可以得到的虚荣就成了空架子,换不了一分钱,也是因此,在知道没有可能的温建国这才渐渐对他母亲渐行渐远,背地里面勾三搭四。
温夏却和他母亲一点都不一样,她从小就要强,什么事情都会挡在前面。
他记得那一年继母带着弟弟和父亲正式举办婚礼的时候,小小的温夏抱着他在房间的角落里面哭,然后擦干了他们两个人脸上的眼泪,说以后什么都不用怕,有姐姐在。
温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却记得温夏说的那一句话。
对他自己来说,温夏大过所有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温夏迟疑的坐下,把手中切好的水果递给温玖,看着他迟迟不语。
“姐。我不想再有什么遗憾了。”温玖低着头,看着温夏细长柔软的手。
她的手和自己的差不多大小,只是有着女孩子特有的纤细,她这一双手,就该是为了她最喜欢的艺术而去发光发采的。
温夏不说话,就听着温玖说。
“外公爱妈妈,可妈妈脾气倔,外公又拉不下脸,这一下就是十几年。最后悲剧发生,他也只能自己一个人伤心。我们两个是妈妈最爱的孩子,外公也一定会喜欢我们。”温玖捏了捏温夏的手,看着她身上穿的毛衫,轻轻说着自己在心里藏了两辈子都没能说出来的话,“我们作为小辈的,就要主动一点才好。不然连机会都没有了。”
温夏不自在的抹掉了眼边溢出来的泪水,哽咽道:“好,咱们一起写。”
这份请柬温玖自己拿着,打算回头亲自上门去姜家一趟……他并不敢进门,只要管家能知道自己是谁就好了。
他心里又忐忑又激动的,摸着口袋里的请柬半天都平静不下来。
“对了阿玖。”温夏拿叉子叉了一块苹果,轻轻咬了一口,“我打算等兰兰百日宴之后就和贺兰绍离婚。”
温玖猝不及防被噎到,看着温夏一愣,“这么急?”
“他是不是又——”温玖‘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
“不是。”温夏眯着眼睛笑了笑,“这还是妈跟我说的。”
温玖这才又坐下,牙签放在嘴巴上面轻轻的一戳一戳的。
“兰兰毕竟是个小生命,我之前想着等兰兰大一点了再离婚,对孩子的稳定性可能更要好一些。”温夏道,“可是妈跟我说,一两岁的孩子已经会说话、认人了。那个时候再离婚,孩子突然间没有了父亲,对他们的打击只会更大。”
温玖突然想到了自己,脸色顿时就是一白:“……你说得对。”
他们姐弟两个坐在地毯上面靠着床,前面是电视,正播放着热闹的喜剧综艺片,却没有人去看一眼。
“妈跟我说这话的时候,举的例子是贺兰绍。”温夏怀里抱了一个枕头,把头枕在上面说道,“贺兰绍被带到贺兰家的时候大概是四五岁,那个时候他知道谁是自己的妈妈,一直把妈当作是侵入他们家庭之中的第三者,很不友好。”
温玖听了之后想了很久,“难怪妈会愿意帮你离婚。”
贺兰绍养不熟,可她毕竟养了他十几年。人心都是肉长的,不可能没有一丁点感情,可她看不下自己挚友的女儿被贺兰绍这样对待,也没有办法对贺兰绍做什么。
离婚这样的结果,不管是对谁来说,其实都是最好的了。
“要是这个家里没有贺兰绍也挺好。”温夏突然一笑,“除了他之外,一切都挺好的。”
温玖默默点头,表示自己十分赞同。
“对了阿玖。”温夏用胳膊戳了戳温玖,看着温玖塞了满嘴的薯片道,“你和贺兰枢怎么样?”
“好像……比之前要好了点吧?”温玖想了一下,不由自主就露出了一个笑。
其实进展好像并没有多少,但是却又觉得有了很大的进步。
“姐,你还记得……小时候,妈曾经带着一个小男孩来过家里吗?”温玖突然问道,坐直了一点身子,脸色很严肃。
温夏看他认真,也仔细想了一下,甚至连细节也都记得,“我记得,怎么了?”
“那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叫什么?”温玖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其实他自己早就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可是却始终都没有承认过。
他一度觉得那个几乎照亮了他生命的孩子是贺兰枢,可是却又一点证据都没有。
他曾经在那个孩子的腿上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几乎撕掉了一整块肉,可贺兰枢的腿上却根本没有一点痕迹,反而是贺兰绍的腿上有一块差不多大小的伤疤。
那个孩子说他自己叫贺兰绍,可现在的他,又要怎么相信呢。
“不过好像不是一个孩子吧……”温夏迟疑了一会儿,“是两个孩子,当初妈带着他们一起去的温家。”
两个孩子?
温玖的手不自觉的抓住了地毯,随后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四岁的孩子和七岁的孩子相差很大,那一天发生的那一幕上一世几乎在医院的每一天都会在他眼前重新放一遍,他不可能记错。
那天推门进来的孩子身高和门锁差不多,身上穿着小西装,还打着小小的领结,在门口推开门的时候,外面夕阳的余光就照了进来。
他就是贺兰枢吧。
温玖眨眨眼睛,轻轻一笑,“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温夏白了他一眼。
温玖摇摇头,又问道,“姐,你说,一个有自闭症的孩子有一天突然因为另外一个孩子好了,但是他认错了人,把仇人当作了恩人,最后又一起害了恩人。那他醒悟过来的话,还来得及挽救吗?”
“看情况吧。”温夏歪歪头,“你是不是看了什么言情小说了?你看,要是恩人是个男的,又一直都喜欢那个孩子。那这事儿什么时候醒悟都不算晚。大不了就以身相许呗。”
温玖认真的听着,听到了最后一句就是一呆,“以身相许?”
可他和贺兰枢早就结过婚了……还要怎么许?
“嗯。”温夏往嘴里塞了个提子,慢吞吞的撕着另外一个提子的皮,“这不都这么演的么,你看看……”
温夏示意温玖看电视,温玖却摸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姐,兰兰百日岁之后……好像就是允恩节了吧?”温玖看了看墙上的电子日历,出神问道。
“对。”温夏点点头,“你正好可以和贺兰枢吃顿饭什么的。等我和贺兰绍离了婚,也能听他叫我两声姐,现在这样不尴不尬的样子……”
允恩节是一年之中第二个情侣的节日,这一天比较特殊,除去七夕之外,是政府新出台规定下的一个情侣的节日,当天不论是单身还是有伴的全都放假一天,因为连着周六周日,所以算得上是一个小长假。
三天的假期啊。
温玖用手指在下巴上轻轻的磨,他要好好计划一下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