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官雪琼和宇文煜悄悄潜入宜县县令的府中时愣是没有寻到他的身影,在府中转了整整一圈后也还是一无所获,后来还是上官雪琼想到了什么,去了府里一个储藏物品的小房间,这才看到了用一床棉被蒙着自己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县令大人。
没好气的走过去一把掀开了他顶着的被子,还没等上官雪琼开口问他什么,他就慌乱的捂着脑袋大喊,“求求你了,别杀我,别杀我!”
本来上官雪琼还想夸他有些胆识,敢揭露恶人的罪行,可现在看来,也是怂包一个。
“我说,你给圣上写信的时候也没见你手抖啊,现在这是怎么了?”抱着胳膊站在县令的面前,上官雪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庞岳平日里是有多飞扬跋扈才能把堂堂一个县令吓成这样,说是闻风丧胆都不为过。
听到了“圣上”两个字,那县令就像是找到了救兵一样,一下子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盯着上官雪琼和宇文煜看了半天,才有些颤抖的问出了声,“你们,真的是圣上派来帮我的?”
也不知该不该说这位县令运气好,因为麒麟山庄离这宜县并不算特别远,所以几个人赶来的速度倒还算是快,就上官雪琼的观察,这县令怕是从给杨益写完信之后就开始蜷缩在此处了,若是他们没早点到,他可能能把自己饿死。
“我觉得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然后再慢慢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们。”见他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上官雪琼也有点于心不忍,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先去沐浴,然后重新换一套干净些的衣服。”
在对着两个人猛的点了点头之后那位县令就一下子跑的没了影,虽然他看起来有些可怜,可上官雪琼却莫名有些想笑。
“你说这县令得多不容易,一看就是这段时间被压榨得不轻,按说庞岳来宜县并没有多久,可他惹得那些事怕是不少,你看这县令,都被他折磨成什么样了?”按理说上官雪琼和宇文煜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他面前的,可他一没问他们的来历,二没问他们的身份,而是直接因为他们提到了“圣上”二字就把他们当救星,足以见得他内心的恐惧是由来已久了。
不过说来也合理,一个为非作歹连杀人放火都敢的浪荡公子,一个官阶极高的尚宜总督,谁他都惹不起。
看着面前的人坐在桌前狼吞虎咽的吃着饭菜,上官雪琼都忍不住抬手给他顺了顺背,“没事,你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堂堂一个县令当成他这样,上官雪琼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处理了那么多的案子,上官雪琼也算是和不少官员打过了交道,豪横无礼的她见识过,只是有些贪财却心不坏的她见过,聪明却没用在正道上成天动歪心思的她也遇到过,可唯独就是没见过像这宜县县令一般又虎又怂的。
你说他莽吧,还真有点,毕竟没人敢做的事他做了,而且还是直接让杨益知道了,这足以见得他还是有些小本事的,可明明是做了壮举,他倒好,怕被人发现和报复天天吓得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还躲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这属实和他先前的行为不相配。
“不好意思啊,我马上就吃完了,吃完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说这句话的时候这位县令嘴巴里还塞满了饭,口齿尚有些不清楚,说到最后好像有些被呛到了,还咳嗽了几声。
“不着急,我们还要再调查几日,一会儿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大致告诉我们就行了。”替他盛了一碗汤放在面前,上官雪琼还不忘嘱咐他小心烫,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位县令居然就被她的举动感动到了。
“在下失礼,还并不知晓二位大人是谁,劳请两位告知我一声。”放下碗后把嘴巴擦了擦,这位县令对着二人郑重的一抱拳,终于想起来要问他们的身份了。
“我是上官雪琼,这位是宇文煜,是圣上派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的。”上官雪琼说的是轻描淡写,但是这位县令的反应就实在有些夸张,在听到他们的名字后居然直接一下子站了起来,连身后的凳子都因为他动作太大而倒在了地上。
“是上官将军和宇文侯爷啊,下官久仰大名了,真是没想到此次圣上居然如此重视,派了您二位来助我这小小的县令,我真是不知该说什么了。”感觉这位县令的眼眶都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若不是看他如此的反应,上官雪琼和宇文煜还真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声名在外。
就好比这位县令,看到他们来就觉得自己都连带着被圣上重视了,可见他们在这些官员眼里的地位还真不一般。
正了正衣襟,这位县令在稍稍回忆之后便打开了话匣子,“原本庞岳在几年之前娶妻之后嫌这宜县地方小,就非得让他父亲给他买了大宅子去了虞城居住,而他的父亲也就是那位总督是一直都住在这宜县,这庞岳是在差不多三个月之前来的宜县,从他来这里的第一天起,这里也就没个安生日子了。”
听他这么一说上官雪琼倒还真是有些理解这尚宜总督怎么会让他的那个儿子就去了虞城住,不在他自己的管辖区,即便庞岳闹了事也追责不到他的头上,这如意算盘打的还真是好。
“这位祖宗一来就把这宜县搅得一团乱,我们这里虽然原本也住着不少官家子弟,但平时大家也从不会聚在一起或者是相互攀比,更别说行什么不义之事了,可这庞岳一来就各种拉帮结派,他和那些官家子弟都快成宜县人人避之不及的霸王了,一个不高兴就随意打骂平民百姓,喜欢哪家的姑娘就直接明抢,还去威胁人家家里人不让声张,前段时间刚趁着醉酒打残了一个大小伙子,这不这次又直接打死了另一个公子哥,总之啊他在这宜县是呼风唤雨,怎么高兴怎么来。”说起了这些,这位县令真的是愁的五官都快扭到一块去了,那么些个官家子弟在一起,他是有几个胆子都不敢招惹啊。
“其他那些官家子弟也就任由庞岳这么胡来,还陪着他一起作乱?其余官家子弟的家里人也不管他们,就让他们跟着庞岳任意妄为?”忽然觉着这些人的行为不仅荒唐而且还可笑,宇文煜还真是有些想不到这小小的宜县居然出了一窝蛇鼠。
“其实也不是我非要替那些官家子弟说话,但他们也确实是因为顾忌到庞岳的身份才不得不对他言听计从的,他们的家里人更是忌惮那位尚宜总督的身份,这正一品的大官,谁敢招惹?”不过其实这番说辞也合情合理,官阶大的还真是能压死官小的。
这些官大一级的想要对谁下手都用不着自己动手,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那些小官完全消失,而且还能不让任何人知道,就是这般胆大妄为。
所以这敢怒不敢言的人也是多了去了。
“按你的说法,庞岳干的那些坏事其他的官家子弟虽然没人敢出言阻止,但是也并没有直接参与?”如果真是这样,那上官雪琼觉得自己还真是要好好估量一下要怎么罚他们。
“不错,其实先前的时候有些官家子弟也是想劝庞岳不要动手或者是不想和他成一派,但最后也是因为他的各种威胁,无奈之下才和他一起的。”说起这个这位县令难免有些惋惜,其实那些孩子在他眼里还都是些品性不错的好孩子,可偏偏遇上了这么个不讲道理、横行无度的主儿。
看着同样面色冷峻的上官雪琼和宇文煜,宜县县令一时有些不敢开口,但是咬咬牙之后还是替那些孩子们求起了情,“我知道我不方便干涉二位查案,但是我实在是有个不情之请,如果不说出来我怕我会连觉都睡不好。”
其实看他那么为难的样子上官雪琼就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而即便他不说她也不会就这么不问青红皂白的随意处罚无罪之人。
虽然对于这些官家子弟警醒是有必要的,但他们毕竟不是自愿,如果真的经过查实他们的确没有涉案,那上官雪琼和宇文煜自然也不会去无端责怪无辜之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在此之前,你要先替我做件事。”伸手在县令面前的桌上点了点,上官雪琼微微一笑,“你知道和庞岳走的近的都是些什么人吧,想办法一个不落的全部约出来。”
“这……”也不知这上官雪琼是想做什么,那县令一时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去帮这个忙。
“你想让我帮他们,那我也得先看看他们值不值得帮吧。”状似不经意的说出了这句话,上官雪琼暗示的意思已经很是明显了。
“是是是,将军说的极是,我这就派人去把他们都找来,将军、侯爷,你们可千万要相信我,这些官家子弟真的和那个庞岳不一样。”说着这县令慌慌张张的就打算去安排人手把那些官家子弟都请到他府上,却被宇文煜出声阻止了。
“以庞岳的名义约他们,就约去之前他杀了人的地方。”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宇文煜的话更像是命令,不容置疑。
见县令愣在了原地,上官雪琼便轻轻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就按宇文煜说的去办。
走在去赴约的路上,虽然他二人是去见那些官家子弟,可是他们心里此刻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你说庞岳在虞城待的好好的,还有个大宅子,为何会忽然就来了宜县?”始终对于这一点很是在意,宇文煜想听一听上官雪琼对此的分析。
“那肯定是庞岳在虞城又犯了什么事,他自己摆不平,所以来寻求自己那个总督父亲的庇佑了。”都不用深入去思考,上官雪琼直接就给出了自己的推论。
“看来这虞城我们也有必要跑一趟了。”认同的点了点头,宇文煜还真是想知道这庞岳除了他们现在已经知道的这些罪行,还能干出些什么事情来,他更想知道,那个在虞城他解决不了的麻烦,究竟是什么。
在要接近那个事发之处的时候上官雪琼和宇文煜刻意放轻了脚步,在走到那扇门前的时候他们更是神同步的先把耳朵贴到了门上听里面的动静,虽然里面的几个人在交流的时候都是压低了声音的,可是他二人还是听到了一些讨论声。
“你们说庞岳忽然找我们来会是因为什么事?而且居然还约在这里,真有点瘆人。”
“有个当总督的爹就是不一样,这事情还没过几天呢他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来,我可真是服了。”
“你们小声点,要是被他听到了又没我们的好果子吃了,我可不想自己遭罪还连累我的父亲和家人。”
“他如此的胆大妄为,也不知这灰暗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谁能来还我宜县一个宁静啊!”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完后便同时长叹了一声,这叹息里有无奈,更有心痛。
对视了一眼之后他二人便默契的推开了那扇门,而在看到门口出现的是完全不认识的人时,里面的几个人明显是有些慌了神。
“你,你们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里的,不,不对,怎么会来这里?”紧张的都有些语无伦次,其中一个蓝衣少年一边发问一边不自觉的微微朝后退。
见上官雪琼和宇文煜不说话,几个人更害怕了,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用惊慌,我们是来救你们的。”朝着被吓得不轻的几个人笑了笑,上官雪琼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柔些。
“救,救我们?救我们什么?”其中一个灰衣少年像是猜到了他们二人出现在此是为了什么事,开口的时候都有些结巴了。
“你们是想一辈子活在庞岳的阴影下吗?”宇文煜冷不丁的提起了这个名字,让在场的四个人都吓得一个激灵,其中一个身着锦缎的少年甚至都想趁着他二人不备跑出门去,不过被上官雪琼轻而易举的拦下了。
“你们还是好好配合我们说出实情,不然的话,谁也走不了。”故意沉下了脸,上官雪琼就是想吓吓他们,哪知这一招还真的奏效了,几个人还真就乖乖的点了点头。
像是有什么后顾之忧,在上官雪琼和宇文煜开始问话前,一直没开口的那个白衣少年小心的问了句,“如果我们把庞岳的罪状全说了,那我们不会有事吧?我们的家人不会因此遭殃吧?”
一听这话,上官雪琼忽然有些心疼起面前的这几个少年来,这一看就是平日里没少被庞岳欺负。
“如果你们没帮着他做坏事,那我们一定还你们一个公道,至于庞岳,他插翅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