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方才说我去找了帝君,那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如果我找不出那个原因,又如何能够心无旁骛的返回天界?”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上官雪琼就干脆不再藏着掖着,她一定要把一切都问个清楚。
“你何故总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你该知道,既然你已经把来到人间的目的给忘了就说明那并不重要,既然不重要,那为何要记起?”神君从来都是这样,只要是他想要隐藏的事情他总有千百种方法,更有千百种理由可以去说服你,阻止你查起。
可上官雪琼从来不是旁人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服的。
“为何要记起?神君这个问题问的甚好,神君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是我的执念让我罔顾自己的天神身份,娇纵任性的来到了人世间,后来你又说我要为了那一个人逆天改命,违抗天界,既然种种事情都是因此而起,那我不该想起它吗,既然神君想要以此来论我的对错,那我不该把一切查个清楚吗?”事已至此,上官雪琼觉得他们若是再彼此装做什么都不知晓就没意思了,倒不如痛痛快快把话说开。
“错已经铸成,你不要一错再错便好,你是我的部下,我也不忍苛责,你不记得也罢,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吧。”上官雪琼没有想到神君的态度居然会转变的如此之快,而他明明是那个发难的、挑起一切的人,现在却把自己摘得干净,看上去比谁都无辜,甚至还想置身事外。
听了他的话上官雪琼忽然觉得可笑,而她也确实毫不收敛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君的这番说辞还真是毫无破绽,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您体恤属下,还要谢谢你的不追究之恩?”原本上官雪琼就觉得天界的那些神仙冠冕堂皇起来比人间那些作恶的人更甚,现在在人界走了一遭之后,就更坚定这个看法了。
“你这是何意,你怎么竟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上官雪琼这忽然的反应让神君始料未及,他在惊讶之余又积攒了满腔的怒火。
原本他记忆里的战神不过是性格冷傲了些,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可至少还是听得进去自己的话和命令的,现在却这般不受管教,实在是荒唐。
“既然神君觉得此事可以不必在意,更可以不去追究,那为何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消除我的记忆,甚至在我到了人界之后还不放弃这个打算,在我伤重之时寻到我,又一次抹去了我的记忆?”上官雪琼的语气平淡,而没有丝毫的咄咄逼人,因为她清楚神君是不会给她想要的答案的。
“怎么,你记起来了?”神君暂时还没有明白上官雪琼说这些话的意思,所以只是先微微眯起了眼睛,想要观察她一番。
察觉出神君的语气和态度有些软了下来,上官雪琼便知道自己的猜测不会错。
“神君你既然清楚我是为何会下届,那就更该清楚,如果我来这人世间要做的这件事情没有做成,那我是不会回去的,即便是神君你,也改变不了这件事。”虽然上官雪琼还没能找回那段记忆,但她却也不能让神君看出些端倪,因为她要为自己多拖延些时间,这样一来她才更有知道真相的可能性。
如果今天的这一番话能让神君被迷惑到或者是产生一些慌乱,那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而且现在看来效果卓着,因为神君同自己说话的态度已经比一开始的时候好了许多,这就证明他心虚了,他也确实是瞒着自己些什么。
“无论你要做什么事我都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职责所在,虽然现在你的身份是一位将军,可是你在天界也同样是一位将军,而你在天界的职责就是守护整个天界的安危,不让天界生乱,不能因为在这人世间待的久了就不想回去了。”神君的这番话也算是苦口婆心,而且还故意避开了一些话题,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神君放心,做完了我该做的事我自然会回去。”也不想同他多言,没再等神君继续这个无意义的话题上官雪琼就已经离开了。
她实在不明白神君究竟是在害怕什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自己,而且说起他抹去自己记忆的事情时,上官雪琼很明显的能看出他的表情不自然,所以真相肯定不像他说的那样。
不过从神君方才失言透露出来的讯息可以知道这件事情帝君也知晓,看来为了得到真相自己也是时候要回天界把一切查清楚了,要不然岂不是白白在人界待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
让上官雪琼没想到的是,在她回去之后居然看到了等在她门前的宇文煜,看来他是已经知晓自己不在房中了。
“你怎么还不去休息,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长舒了一口气,上官雪琼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她知道宇文煜是个细心的人,所以并不想让他看出什么端倪。
“之前在啸奚山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心事,等到回了遂城我们就又要部署警戒池界的事情,怕是又没有时间同你聊天了,所以我思前想后就来找你了。”并没有问上官雪琼先前是去了哪里,宇文煜只是担心她当时心不在焉的状态。
后面他们与池界定是一番恶战,若是不能及时调整,对于他们而言是极为凶险的。
虽然有些事情上官雪琼不能对宇文煜明说,可找他答疑解惑应该还是不错的,这么想着她倒也轻松了些,拉着宇文煜就坐在了房门前的台阶上。
“宇文煜我想问你个问题,你说是什么样的执念会让人念念不忘,不管多久过去,不管天下地下都一定要去找寻呢?”上官雪琼这个问题问得倒也算莫名其妙,可是宇文煜在思索片刻之后还是给了她答案。
“若是一个人或是某一样东西对你很重要,又或许是这些给了你别人从来不曾给过的东西,那我想为了守护它们所甘愿付出的一切,其实不能算作执念,不过是遵从自己的内心罢了。”在宇文煜看来,念念不忘的定然重要,既然是重要的东西,那就莫要称之为执念了吧。
“那你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不可舍弃的呢,就是那种拼了性命也要找回来的?”支着下巴继续向宇文煜追问,在上官雪琼看来他除了看重自己的思云剑之外,应该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拼死都要护住的东西了。
“其实若是换作以前,你这么问我我可能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就觉得,有些事情的答案并不是被问到的时候说出的那些,而是真正遇到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会去做的那些。”曾经宇文煜也觉得自己可以抛开一切只一心一意的做好自己的宇文侯爷,去替杨益守着他的江山社稷,直到自己老去再也拿不动剑的那一天,这是天职也是使命,可是现在回头想想,好像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这就不再是自己唯一想去做的事情了。
“因为我们的父亲是一起上阵杀敌的挚友,所以我们两个人从小也自然就亲近,那个时候你因为是个女儿身所以遭受了很多的质疑还有一些带着讽刺与轻视的目光,等着看将军和上官家笑话的人有很多,可是你一步一步用自己的实力告诉他们,他们是错的,没有人可以瞧不起你,更没有人可以看轻上官家,那个时候我觉得你是在逞强,是在去做一件你可能压根做不到的事情,但我是相信你的,我想看到那些张牙舞爪的人甘愿臣服的模样,我觉得你可以做到,直到后来你爷爷去世的时候所有人都找不到你,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那个时候我也慌了,可幸运的是我找到你了,虽然你压抑着自己的眼泪,但我知道你的难过和孤独,即便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我也能明白你的感受,可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明白,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不想要置身事外,所有的事情我想要和你一起去面对,无论战场、朝堂甚至是人间炼狱,我都想要和你一起去闯,抛下一切也再所不惜。”说到这里宇文煜轻轻执起了上官雪琼的手,“我拼命想要守护的,上天入地也要找回来的,想一直留在身边的,始终只有你。”
听他如此坦诚的表明心迹,上官雪琼也很是动容,但是在宇文煜拉住自己手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和脑海中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她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可是这感觉很强烈,也很熟悉。
好像曾经也有过一个人拉着她的手带着她逃出了什么地方,可是一切都很模糊,她感受的到,可是什么也看不清。
只是为什么这种感觉这么熟悉,这双手……也这么熟悉……
“宇文煜你认识我吗?”有些迫不及待的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牵着自己的那只手,上官雪琼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觉得可能宇文煜会觉得有些唐突,所以连忙补充了几句,“在遂城以外,在我们身为上官将军和宇文侯爷之前,你认识我吗?”
有些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宇文煜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见他有些微愣的模样上官雪琼就已经明白了过来,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根本不可能是她在找的那个人,宇文煜的这二十年她比谁都要清楚,她还在傻傻的设想些什么呢?
有些失魂落魄的轻笑一声,上官雪琼慢慢放开了自己原本紧握着宇文煜的手,却没想到自己的手会被他再一次紧紧的握住。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到了哪一天,宇文煜都会记着上官雪琼的,如果她贪玩偷跑了,宇文煜也会把她找回来的。”不想看到上官雪琼失望的表情,宇文煜也不想一无所知的就去随意回答上官雪琼的话,所以他只能给她自己做的到的承诺。
抬头盯着宇文煜的眼睛,上官雪琼清清楚楚的在那双澄澈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脸,可她总觉得宇文煜看着自己的时候眼里还映着什么。
算了,其实在人世间的这些日子已经足够快活,干什么还要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呢。
总不能因为天界那些复杂又烦恼的事情就不好好的过属于上官雪琼的人生了吧。
而且如果自己来人界真的是为了找一个人的话,又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的找到,这个人更不可能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自己还在幻想些什么呢。
“宇文煜,你有没有幻想过自己是别的样子或者是别的身份,如果你是神,如果你有灵力,那你要去做些什么呢?”轻轻把脑袋靠在宇文煜的肩头,上官雪琼一边看着夜空一边问他。
觉得上官雪琼又开始异想天开了,只是宇文煜还是顺着她的话答了下去,“如果有灵力那自然是方便的多了,我们领兵出征的时候挥一挥衣袖,施一个法术就好了,也不会死伤那么多的人,流那么多的血,我若是有法术那必定是要让天下太平,百姓衣食无忧,世间再也没有那些杀戮和暴行。”
“原来神仙的日子在你眼里那么轻巧啊,动动手指就行了,你怎么知道在天界做将军不是喊打喊杀的呢?”被他的一番话逗乐了,上官雪琼在想到他说的和美场景时更是忍不住的勾起了唇角。
“其实任何身份都不容易,想必天界也有天界的烦恼吧,只是我们这些凡人总是把天神想的太过美好,因为毕竟对于那里我们一无所知,只有无限憧憬,而且不是有句话叫‘快活似神仙’吗,说起这个我就好像想到了他们在仙境一样的地方对坐饮茶的场景了。”学着上官雪琼的样子也抬头望着夜空,宇文煜好像忽然明白了她总是喜欢这么看天的原因。
好像人的心一下子就能安静下来,没有杂念。
原来天界在寻常人的眼中是这般美好的模样,只可惜,天界众神还是辜负了这种旁人求而不得的良辰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