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整天顾家庄上下都是一片喜气,毕竟自己庄主的婚事总算是定下来了,顾家另外三兄妹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弟弟妹妹抢在大哥之前定亲总归是不好的嘛,他们大哥快把婚事定下了,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们了。
当日晚间上官睿和顾修桡秉烛夜谈去了,朱今雨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偷偷进了顾修桡的书房,月光从窗户倾泻进来隐约能看见大致的格局,小心翼翼的往书桌的地方移去。光线实在是暗淡的很,尽管眼睛凑到书信的跟前也不能很好的分辨上面的字迹。
就在这时原本暗着的房间慢慢被烛火溢满,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朱今雨不适应的伸手挡了挡。缓缓地看向烛台,那里站着的分明是上官寒!
“看你找的很辛苦的样子,我就顺便帮你点个灯。”
朱今雨浅笑着理了理桌上的东西:“上官,你怎么在这儿?”宜华的视线移向朱今雨抓着桌角的手,青筋都能看见了:“这话不是应该由我来问你吗?”
“我……我是不小心走错了房间,所以……”
“你觉得这样的说法我信吗?”宜华靠在柱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朱今雨。朱今雨正要回答却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谁在里面?”管家的声音。
朱今雨慌乱的望向紧闭着的门,心里一瞬间闪过万种后果。
“是我,我进来给顾修桡和我爹拿点东西。”无视朱今雨惊讶的目光,宜华对着外面的人回答道。
“原来是上官小姐,那属下告退……”很快便传来离开的脚步声。
“你究竟……”
“我知道你和景王是一伙儿的。”宜华走到书桌前,漫不经心的模样好似在说着什么不打紧儿的话:“你来顾家庄是有目的的。”
她和景王的事情便是朱家人也不知道,上官寒是如何而知的?她与景王相处一向隐秘,除了王爷的贴身侍卫绝对无人知晓,怎么会?朱今雨心下震惊,但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上官小姐,你想多了吧,景王那种大人物我一个闺阁女子又如何会识得,再者,我来顾家庄真的是无意被修芳所救,不信你可以去问……”
宜华打断朱今雨的话:“不用问她,你也不用否认,我敢这么说,自然是有证据的。”宜华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景王妃的位置就那么讨你喜欢?”
到如今这个局面,朱今雨也不想再维持面上的微笑,景王妃的位置确实讨她喜欢,她对景王无感,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喜欢景王妃这个身份。自小她就知道自己要什么,她只能不断的讨好别人以获得一个好生活,那样的日子她自己都觉得恶心,为什么她要忍着心中的不愿,抑着心中的不耐与不喜去讨好别人?一直以来她就想着,总有一天,她要让别人来讨好她,总有一天她会高高在上的看着别人在她面前投乖卖巧,景王妃的位置,十分的适合。
现在的朱今雨还没有想过皇后之位这件事,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当上王妃。
“我当然喜欢那个位置!”
宜华抿了抿唇,拿起一旁的剪刀拨了拨灯芯:“为了那个位置,你可以不惜所有,哪怕是自己终身的幸福?”
“幸福?等到了我当上王妃的那一天,我自然会幸福。”
“是啊,没有孩子的时候和一群小妾斗来斗去,有了孩子以后看着孩子们斗来斗去,一生都呆在那一方小小的院子里,用自己的一生去体会阴谋诡计,可不是‘幸福’嘛,呵呵呵”宜华笑出了声,那样的日子也能用幸福来形容?
朱今雨抚了抚自己的心口:“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我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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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今雨捏着一封书信浑浑噩噩的从顾修桡的书房里出来,脑子里不断的回想着宜华说的话,她现在需要好好静静。
宜华拿着书站在书房门口,目光幽然盯着朱今雨离开的背影,机会给你了。
朱今雨一连几天都恍恍惚惚的模样,弄得顾修芳还以为她中邪了,差点就要拉着她去寺庙里驱邪,朱今雨当然不是中了邪,她是在思考人生。
整天看着顾修桡和上官寒,顾修芳和林高旻两人甜甜蜜蜜的模样,她心里更加烦躁。她向往喜欢那种平淡安乐的生活,可是,真的能行吗?
又过了两天,朱今雨终是向顾家辞行,说是离家久矣,应该归去了。顾修芳多有挽留,但是朱今雨去意已决。
朱今雨掀开马车帘,再一次看了一眼顾家庄那三个大字:“车夫,走吧,去京城。”
朱今雨回到朱家迎来的是朱家人不断的问候与担忧,她一向不怎么喜欢的几个堂姐妹脸上的关心是那般的真实,还有祖父祖母的厉声斥问,她似乎能听见那里面包含着的浓浓担忧。换了一种心情和角度,收获的不止一星半点。她甚至听到丫鬟说族里已经在准备把她娘和她加进族谱的事情了。
回到家没过多久,景王那边就悄悄传信来说是让她立马去游船相会,朱今雨没有去那儿反而悄悄的去了一趟瑞王府,手中拿着的是那一封上官寒交给她的信。
是瑞王妃接待的她,朱今雨跪在瑞王妃面前,神色严肃:“王妃,此事事关重大,希望王妃能带民女前去拜见王爷。”
瑞王妃虽不大相信有什么重大之事,却见她那一副严肃的模样,到底还是亲自带着她去了瑞王的书房。
朱今雨将那一封书信呈了上去,瑞王将信将疑的打开,面目越来越严肃,目光似刀的看向朱今雨:“从何而知?”
朱今雨按着宜华的吩咐:“山中行,偶得之。”
瑞王来回踱步,有些烦躁的把信纸拍在书桌上:“本王凭什么相信你?”
朱今雨轻笑出声:“是否相信,但凭王爷自己参想,民女告退。”身后传来王妃的惊呼声:“王爷,这信封上好像是怀慈大师的印鉴……”
怀慈大师?朱今雨顿了顿,那位有名的僧人她还是知道的,只是上官寒那个女人怎么会有怀慈的大师的印鉴?
朱今雨终是和端木飞星断了所有联系,在最后一面的时候,她也曾经劝过他,他根本就不是有顾家庄和上官家相助的瑞王的对手。很可惜,端木飞星只是让她滚,到了这地步,她又何必再说些什么呢,各自有各自的命数吧。其实瑞王那样的人才更适合做一个皇帝。端木飞星太好胜心太硬,在这样的太平盛世里,他做不了一个仁明的好皇帝。
两年后……
老皇帝终究是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在大雪纷飞的时节离开了这个人世,瑞王登上皇位,而一心想着登上大宝的端木飞星最终还是做了一个闲散王爷。
朱今雨向已经是皇后的瑞王妃求了一道恩典,她要一份路引,一份能走遍全国的路引。带着从上官家要来的女护卫和医箱从北到南,慢慢前行。
从京都到苏城她走了整整一年,这一年是她最充实快乐的时光。行医救人,她从里面找到了自己活着的价值。
苏城是个美丽的城市,即便是隆冬时节也不见得有多冷,朱今雨看着路边绽放的白玉兰想起这里是上官寒的地盘:“怎么说也得去一趟,蹭吃蹭喝也是好的。”
朱今雨没见着上官寒,但是见到了桂枝,听桂枝说那人懒得动说什么也不出门。她在上官家住下,没事儿就出去走走。她满怀着好奇去了上官寒口中的那一家小店铺,她想去看看那里面的东西是不是真的有娘亲的味道。
也许她和端木飞星是真的有缘分,就如同当年在药店遇见的一样,他出来她进去,然后撞在一起,只不过这次是在一个那个小店门口,也许正如上官寒所说这个小店有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神奇魔力。
“好久不见。”她眨了眨眼睛对着那个呆愣的人轻声说道。
宜华再次见到朱今雨已经过了很久了,让人惊讶的是她依旧成了景王妃,兜兜转转,两人还是在一起了。
三月的桃花开得正艳,鲤城的桃林格外的热闹。宜华坐在桃树上晃着腿,颇有些鄙视的看着下面的顾修芳和朱今雨:“人家是学医长大的,小姑子,不是我说你啊,你啊学了将近二十年的武功,连个树都爬不上来。”
顾修芳哼了两声:“大嫂,我自小啊是学着算卦长大的。”朱今雨颇有些赞同的点头。
“你做什么事情都要算一下,哎,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林高旻入洞房的时候是不是也要先算算凶吉?是吉也就罢了,如果是凶的话,你们怎么办的?”宜华激动的摇了摇旁边的枝桠,桃花瓣落了下面站着的两人一头。
恼羞成怒的顾修芳跺了跺脚:“不和你说了,反正我也说不过你。”说完跑向了不远处的石桌吃东西去了。
“能上来吗?”宜华指了指旁边的枝干。
“我小时候也是在乡野长大的,爬树也算是一个讨人爱的活计。”朱今雨抱着树,全然不顾作为一名王妃的应有的礼仪,像个猴子似的,一瞬间便窜了上来。
“那个铜矿被皇上运用的很好。”宜华摘了一朵桃花别在朱今雨的发髻上。
“都是你的功劳,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把那封信交给我让我拿给当年的皇上,也许我人生会走向另外一条未知的路。”
“我是一个好人啊。”是啊,上官寒是一个好人,她执念只有顾修桡一人,对于你和景王她在临死那一刻就不恨了。如果上官寒还恨着他们,哪怕是她对她再有好感,她也会毫不犹豫的下手。
两人相视一笑,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无话不说的好友,流露着非同寻常的默契。
顾修桡和端木飞星下了一盘棋,把位置让给一旁的林高旻,自己走到那棵桃花树下,抬头看着树上笑嘻嘻的人,伸开双手:“下来。”
“要接好哦……”宜华对着朱今雨眨了眨眼,放心的跳了下去。
朱今雨也学着宜华的模样,靠着树晃着腿,对着亭子里望过来的端木飞星挥了挥手……
这样真的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