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气得呆在原地,是因为小雪容居然说他是小屁孩。
从小到大,绵丰就是同龄人之中的楷模,永远是一副中规中矩的小大人模样。
而且,雪容五岁,绵丰比她大整整七岁不说,无论说话行事,皆是有理有据,进退有度,更从不会像小孩子般嬉笑玩闹的。
就这样,还被雪容说成是小屁孩,还说不和自己一般见识,绵丰能不气得呆在原地吗?
心里很气恼,定定看着仍然自顾自趴在地上玩耍的小雪容,鼻子哼哼的,只在心里嘀咕着:哼,果然,就是只小螃蟹,好蛮横无理。
见绵丰气哼哼的,呆在原地不动也不肯走,小雪容突然抬起头来,冲他身后脆声叫道:“王爷伯伯!”
绵丰条件反射般的立即转过身去,恭敬的弯腰行礼道:“孩儿见过阿玛。”
可是,等了半响,丝毫没有动静,一抬头,面前竟空无一人;气得再转身时,身后也是空无一人。
一不留神,又被小雪容捉弄了。
咬紧嘴唇,绵丰委屈的沉声道:“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矣!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小小女人!”
大半个月后。
玉福晋天天带着小雪容玩耍,不但没有觉得劳累,反而精神越来越好,对诸事都兴趣盎然,再也不像以前那般病恹恹了。
福晋周身的变化,身边的贴身严嬷嬷是最先发现的,她看着福晋红润的脸庞,惊讶的道:“娘娘,您的气色是越来越好了,连这胃口都好了许多呢?”
“是吗?最近总觉得饿,吃得也多,而且感觉手上的力气都大得很呢?”经嬷嬷一提醒,玉福晋也很是诧异自己的改变。
“那老奴就放心了,看来,福晋的病是在逐渐恢复中呢?以后还是要多注意休养,就尽量少抱点小雪容吧,她可是又长胖了不少呢?抱她可太吃力了!”嬷嬷笑着提醒玉福晋。
说实话,小雪容在王府的任性妄为,刁蛮胡闹,早就坏了王府的诸多规矩,就因为福晋宠着她,而她本身家世深厚,众人也不敢口出怨言,就是怕玉福晋整日里陪着她玩,太过操劳。
听嬷嬷这么一说,玉福晋站起身,走了几个来回,只觉得精神充沛,四肢轻盈,再也没有从前的气喘吁吁,力不从心之感,惊讶之余,便凝神沉思起来。
脑中电光闪过,这些日子陪小雪容玩耍的种种,虽然日日都带着她,陪着她玩,但却从来就没有觉得特别辛劳过,就是一切刚刚好。
每一次,自己刚觉得累时,小雪容就不吵闹了;而且,每天陪她玩耍的时间,所承受的力道也是刚刚好不说,还逐日递增,循序渐进。
所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以往懒惰的感觉,恹恹的情绪,居然全都不见了。
还有,前几日,温夫人来复诊说汤药也不用再喝了,说是要过几日再另外换个方子。
也就是说,药停了,精神头却好得不得了,难道说,自己身上的陈疴已经好了十之八九了。
玉福晋越想越开心,也逐渐想明白了温夫人的良药和苦心安排,马上将雪容叫过来,抱在怀里,亲昵的捏着她的小脸蛋儿,“小精灵鬼,娘娘都差点被你骗了,说,是谁教你的?”
嬷嬷和丫环们全都不明所以,诧异的看着娘娘和小雪容。
小雪容却乐呵呵的,“娘娘,是娘亲教容儿的,娘亲说娘娘虽然有定时喝药,但却一整天都坐着,一点都不活动是不行的,所以就叫容儿天天缠着娘娘,要让娘娘多走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体力活,还要适量出出汗,就能将身体里的湿气什么的,全都随着汗水排出来,这样娘娘的病才会好得快些。”
“哎哟喂,我的儿啊!你这么小,就能懂这么多,还将大家都骗了,都以为你刁蛮任性,是个小霸王呢?”
玉福晋可万万没有想到,小雪容才五岁,不但将娘亲的嘱托说得明明白白,执行能力也非常之强,谨慎细致,步步到位。
这些日子以来,被她吵着,闹着,心甘情愿的忙前忙后,来来去去的,原来是她在有意识的引导自己进行锻炼,而自己竟全然不知。
就是因为全然不知,才心情愉悦的,不知不觉的完成了这一行为。
这不,现在明显觉得身体轻盈有力,精神饱满,能吃能睡,哪里还有病呢?
想着想着,不禁将容儿抱得更紧了,“我的儿啊!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了!”
“娘娘,虽然我特别特别喜欢娘娘,可是,我已经有娘亲了,是不能再唤您作娘亲的。不过,娘亲说了,娘娘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小格格的!”怀里的小雪容张着大眼睛,童言纯真无邪。
“对,对,小容儿说得对,你娘亲了不起,将你教得这么好!是最好的娘亲。”
容儿说不能叫福晋娘亲,福晋没有懊恼,反而却高兴得紧。
之所以高兴,是因为她忽然想起来,还真不能认容儿做自己的女儿呢?
似乎,还有更好更适宜的安排,她一样会唤自己作娘亲的。
计上心头的玉福晋,默默地笑了,心情也更加好了。
……
九师傅房里,绵丰来给师傅请安,闷闷不乐的。
九师傅微微一笑,对徒儿道:“师傅前几日去马场,看见了小雪容。”
“她肯定又在胡搅蛮缠,让您给她牵着小红马吧!”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像出她的刁蛮公主样来。
“完全没有。”九师傅摇着头,好整以暇的,“恰恰相反,没有人给她牵马,她自己骑着小红马,顺溜得很。”
“哼,学了这么久,也该会骑了。”
“她那不叫会骑,是很熟练,骑得非常好!”
“师傅的意思是说,她早就会骑马了,而且还非常娴熟。”绵丰微挑了挑眉。
“对咯!”
“可她为什么还要假装不会骑马,吵闹着要额娘教她呢……”
九师傅没有回答,而是莫测高深的看着徒儿,他知道,绵丰会自己找到答案的。
果然,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后,恍然大悟的绵丰,抬头看着九师傅,“师傅,徒儿明白了,当初您刚来时,我又病又弱,您就带着我登山涉水,远近游历,在不知不觉间,徒儿的身体就强健起来了。如今,对额娘的病,她也用了同样的方法,对吗?”
“正是,小雪容可不是横着走的小螃蟹哦!她可是一步步的,精心引导着福晋完成了整个治疗过程,而且,疗效非常显著。”
“对,如今额娘的身体已经大好了!真是要多谢她。”说完起身就往外跑,九师傅在他身后道:“是去找小螃蟹吗?”
“师傅,我去找容儿,给她道歉去。”绵丰走得飞快,只想尽快看到小雪容,先给她说一声“对不起”,再道声“多谢”。
当知道小雪容的真实行为后,带给绵丰的是无与伦比的震撼。
他自诩年少持重,心思敏捷,却万万想不到,也看不懂一个五岁小童的小小心思,汗颜不说,还误会了她,竟说她“蛮横无理”。
虽然没有对她恶语相向,但毕竟心里对她极为恼火了,想想就很惭愧,所以三步并作两步,前去找她去,不仅仅要同她道歉,还要好好谢谢她!
玉福晋看着匆匆跑来的儿子,面上全是汗水不说,还一脸的着急,很是惊讶。
平常,绵丰总是规行踏步,举止稳重,又何曾这样失态过,赶紧站起来,担忧的看着儿子。
“额娘,雪容妹妹呢?”也没有给福晋请安,上来就问小雪容。
“回去了,今早上就回去了,丰儿有事找她吗?”
“什么?回去了,竟这么快!”绵丰一脸的诧异和落寞。
玉福晋不明白儿子为何着急,又为何会落寞,以他的个性,是不会因为小雪容回去了,没有玩伴而落寞啊!他可是从来都不多看她一眼的!
“额娘,您的身体可大好了?”绵丰这才想起刚才因为着急,竟忘了给额娘问安了。
“都好了,说起来,真要感谢温夫人和小雪容,她们为了额娘的病,可是操了不少的心!”玉福晋是由衷的感谢雪容母女俩的。
“额娘,孩儿知道了,孩儿一定会代娘亲,好好感谢她们的!”
玉福晋看着儿子,心思又浮动起来,假意随口问道:“丰儿,你喜欢雪容妹妹吗?”
“喜欢,她很聪慧,又很特别!”
玉福晋虽然问了,可没有太过期望儿子能回答些什么出来?没想到,绵丰不仅大大方方的回答了,还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玉福晋怔了怔,趁势追击,“要不,等她长大了,给你做福晋,可好?”
“很好!”穆清语不惊人死不休。
“可是,你之前不是还很讨厌她吗?还唤她作小螃蟹!”对于儿子对雪容态度的转变之快,福晋有点始料未及,所以又再故意出言试探。
“她就是小螃蟹,以后在王府里,任她横行!”绵丰眼神坚定。
玉福晋的笑意,已经掩饰不住了,轻抚掌道:“好孩子,眼光不错,等过几日,额娘就上门给你求亲去……”
——
嘴角微微上扬,穆清将蔓延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九师傅,轻声道:“师傅,四年前,雪容刚来锦城休养时,徒儿曾托您老去看她,当时是有见着她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