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内殿,高高的穹顶上漂浮着无数阴煞,阴冷地盯着走进来的男女,却没有立刻进行攻击。六根高大的柱子雪白光滑,将殿顶支撑起来,据说这乃是乾坤真仙六根肋骨所化。
六面墙壁之上,刻画着暗红色的神秘阵纹,在秦子安和张月初踏入殿内的那一刻亮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初。高高的祭坛之上,七颗极品灵石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只是溢散出的灵气已经相当微弱。想来,再过不久,就要无法支撑乾坤剑灵本体的消耗。
祭坛正中,果然悬浮着一把三尺有余的长剑,与其他宝剑剑身光滑不同,这把乾坤剑带有三道细细的放血的凹槽。如同三道精致诡异的花纹,盘绕在剑身上。剑柄镶嵌着宝石,哪怕经历了无尽的岁月,光华依旧。
刚走了几步,秦子安就觉得脚下地面异常光滑,低头仔细观察,不禁骇然——这看似白玉打造的地面,实在是由白骨铺成,打磨的如此光滑细致,显然很是费了一番心思。秘境才开启了不到半年,看这些白骨的新鲜程度,应当就在这几个月之内。
“没想到,乾坤剑灵还有这样奇特的嗜好。”
张月初同样注意到了白骨地面,认真关祥,很快得出了结论。这乾坤殿之内,除了那些惨死的修士,唯一能做出这种事的,也就只有乾坤剑灵。
“……”
秦子安无语,说是奇特未免太委婉了吧,在她看来根本就是变态。
她环顾四周,除了祭坛上的宝剑之外,居然空无一物,并没有看到苍凛的踪影,甚至也没有周牧的行迹,就连那传说中神秘强大的变态剑灵,也不得见。
“这其中,想必另有乾坤。”
张月初一边戒备着那些随时有可能扑上来的阴煞,一边在殿内四处查看,试图发现一些机关。
秦子安不自觉被那北斗七星状的极品灵石所散发出的纯粹灵力所吸引,不知什么时候走上祭坛,一手轻轻触碰其中一块灵石,却陡然被吸入了七星阵之中。
原来,这七星阵之中,却另有一个小空间,里面一部分被装扮成卧室模样。桌椅床铺俱全,细看具是白骨打磨而成,比之外边的地面却精巧的多,打磨之后,还镂刻了花纹,给人一种华美中透着诡异的感觉。
而苍凛正被十七个阴煞团团围住,这些阴煞面貌倒不似外面那些狰狞可怖,反倒很是阴柔美丽。这十七个阴煞手持长剑,各占方位,明显是摆成了大阵,想必就是元谟所说的乾坤剑阵。
苍凛此时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周身剑气凛凛,以寒渊为重心,化出十六柄剑气形成的长剑,与之相抗。看这情形,二者竟是僵持不下。
秦子安上前一步,却立刻被无形的气流给反弹回来,阻止了她靠近。
“没有乾坤剑灵坐镇,乾坤剑阵并没有发挥全部的威力。张月初站在远处稍加察看,便发现了可疑之处,“却不知,这乾坤剑灵现在何处?”
“他在那里——”
秦子安目光落在白骨林立的“小花园”中,远处隐隐传来打斗声,神识一扫,便看到一个缁衣男子,束着墨色发冠,相貌俊美中透着阴柔,手中虚握一把长剑,分明就是祭坛上那一把。
而他对面的男子,面容冷峻,一双眼睛已经彻底变成猩红之色,周身散发着一种嗜血狂热的战意,正是被赤阳剑所控制的周牧。
“原来是罗刹族小辈,速速离开这里。”
乾坤剑灵敏锐地感知到被探查,心神一动,便知除了那个讨厌的白衣剑修之外,又有人闯入了他的“房间”。不过,这两个人身上有种他很熟悉的气息,对于罗刹族他素来还是很讲情面的。
“现在要怎么办?”
张月初看看被困在乾坤剑阵之内的苍凛,又转头看向“花园”中正斗的火热的两个剑灵,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凤安”身上。月生和月灵已经带着姜康回去了,剩下他们两个,根本就做不了什么。
秦子安眉头紧皱,此时赤阳剑越战越勇,周身时不时爆发出红光,生生将乾坤剑灵压了一筹。只是,每次红光爆发,他的脸色就惨败一分,如今已经全然没有了血色。再这么打下去,周牧的肉身根本就支撑不了。
“咱们过去。”
秦子安想了想道,现在必须找个机会,想办法换回周牧的神智,不能让赤阳剑灵这么肆无忌惮的损毁他的肉身。
张月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朝着“花园”走去。
“前辈,我们来助你。”
秦子安站在战圈之外约莫三尺的地方,谨慎地同乾坤剑灵道。收完,缓缓将一株镇魂草托在掌心,朝着乾坤剑灵示意道。这乃是离开之前,姜康交给他的。在乾坤殿外,他无意得到了镇魂草,可惜那时周牧已经被操控着到了内殿。
“也好。”
乾坤剑灵看到她手心的镇魂草,眼睛一亮,并没有多加怀疑。毕竟,这两个乃是罗刹族人,一直在尽心尽力地为他“续命”,完全没有加害他的理由。再者,这镇魂草对此时的他并没有用处,反而对附在人类修士身体中的那家伙有着克制作用。如果能把它驱逐出来,战力至少可以削弱一半。
“镇魂草?那也要你有本事接近本座才成……”周牧猩红双目看过来,嗜血地舔着唇,“好香的味道,一会儿本座定要把你拆吃入腹,半点儿不留。”
“……”
秦子安捏着镇魂草的手抖了一下,不是吓的,周牧那张严峻的面孔露出这样邪恶的表情,这种违和感实在太过严重。
她上前一步,并没有被赤阳剑打算吃掉她的想法给激怒,沉声道:“我又何必要近你的身?”
话落,手中的镇魂草在她用力之下,顿时揉成粉末,另一只手将灵力引出,凝聚成一个淡青色的薄网。这自然比过滤灵液的灵力网要简单的多,秦子安做起来驾轻就熟。
将粉末倒入网中,控制着薄网慢慢移到周牧头顶,轻轻晃动,粉末立刻飘散开来,在他身上覆盖了薄薄一层。
“唔——”
赤阳剑灵被镇魂草粉末一撒,猝不及防之下,灵体似乎被一只温柔的手抚摸,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这就是镇魂草特有的药性。
此消彼长,赤阳剑灵受此影响,周牧的灵魂立刻开始反击,重新夺回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周牧眼中的猩红褪去一些,短暂的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的神魂虽然被压制,但对于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却都有记忆。因此在看到秦子安的时候,并没有上前打招呼,只是戒备地盯着乾坤剑灵。
“受死吧!”
乾坤剑灵眼见赤阳剑灵被压制,眼中略过一抹得色,对付一个筑基期的剑修,可就要容易的多了。
周牧眸中寒光一闪,持着赤阳剑迎了上去,就算这具身体换了人控制,难道他就是软柿子任人揉捏么?
“嗡——”
两把绝世名剑相交,嗡鸣不止,乾坤剑灵到底胜了一筹,剑芒陡然暴涨,将血色长剑压了下去。
秦子安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幽冥索朝着酣战的一人一“剑”扔去。
“你敢!”
幽冥索飞出,乾坤剑灵本来不以为意,还以为多了一个帮手。却不料,这乾坤锁中途居然转了向,反倒朝着他套去。震惊之下,一个躲闪不及,居然真的被套了个正着。
“前辈,得罪了。”
几乎是同时,张月初祭出幽冥鬼镜,朝着乾坤剑灵照射过去,一股阴寒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穿透灵体,让乾坤剑灵正在挣扎的动作都凝滞了不少。
“竖子,尔敢——”
乾坤剑灵又惊又怒,却发现自己被困幽冥索,一时之间居然动弹不得。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罗刹族人居然会倒戈相向,彻底将数千年来的信任给打破。
“哈哈,倒是让老子捡个便宜,你这个娘娘腔,受死吧!”
周牧突然仰天大笑起来,手中赤阳剑再度爆出红光,将乾坤剑灵整个笼罩其中。红光越来越盛,被笼罩着的缁衣剑灵身形却开始不稳,渐渐趋于透明。
“周牧!”
秦子安见状,忧心不已,这赤阳剑灵当真强悍,哪怕在镇魂草的影响之下,又很快将周牧压制了下去。
“唔……姑娘,你保重!”
周牧的半边脸庞露出邪恶的笑容,另一边却仍旧严峻肃穆,却是赤阳剑灵和周牧各自占去了这身体的一半,谁也无法彻底将对方压制。
周牧说完,难得与赤阳剑灵联手,生生将乾坤剑灵一半的灵体吞没,身体剧烈地膨胀,最后几乎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
“啊——”
就在此时,乾坤剑灵终于挣开了幽冥索,惨叫一声,剩下的一半灵体化作一道光影,朝着乾坤剑阵飞去。
“姑娘,我走了……”
周牧勉强控制着身体发出声音,同秦子安道别,看了她最后一眼,竟是直接离开了乾坤殿。趁着他现在稍占上风,暂时能够与赤阳剑灵抗衡,他必须离开。否则,万一真的让赤阳剑灵控制了这具身体,以它现在的实力以及杀戮的性子,秦子安必定难逃一死。
秦子安眼睁睁看着周牧再度离开,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只希望他的意志力足够强大,最后能够战胜赤阳剑灵。
“今日,我要你们统统死在此地。”
乾坤剑灵回到剑阵之后,灵体立刻得到了补充,只是远远没有了之前的强大。即便如此,乾坤剑阵的威力比之刚刚仍旧强大了许多。剑阵之中的苍凛瞬间感受到压力增强,立刻将周身剑气扩大一倍,用以抵御乾坤剑阵的威压。
“糟了。”
张月初手持幽冥鬼镜,跟在“凤安”身后折返了回来,刚刚那一番混战,他也消耗了不少灵力,还没有松一口气,便看到无数阴煞涌了进来。
这些阴煞修为堪比金丹,而他与“凤安”具是筑基修为,就算有幽冥鬼镜和幽冥索,仍旧毫无招架之力。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脸面,朝着“凤安”喊道:“快跑,再晚就来不及了。”
说完,带头朝着外面跑去,刚刚周牧离开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花园”的一角,有一个不显眼的阵法,应当就是出口。
跑了几步,却见“凤安”仍旧停留在原地,不由大惊失色,大声催促道:“凤安,快——”
此时此刻,秦子安看着十几只阴煞朝自己冲过来,她却没有半点儿离开的想法,只站在原处道:“张月初,你先走吧,我要留下来。”
之前有赤阳剑灵拖着,乾坤剑灵这才无法施展剑阵的威力,而今它回到剑阵之内,便是如虎添翼。再加之这许多的阴煞,苍凛如何能敌?
如果她此时离开,便是弃苍凛不顾。
“你留下来又能怎么样?”张月初站在远处,又气又急,试图继续说动“凤安”,“难道,你真的打算和他一起死么?”
“你走吧!”
秦子安手持幽冥索,将最先扑过来的阴煞缠住,分神对张月初道。既然不能同生,那么她宁愿和苍凛一起死。
“你——”
张月初内心无比纠结,他是真的很喜欢“凤安”,可要为她而死,很显然自己做不到。到了最后,他只能隔空将幽冥鬼镜抛了过去,然后狠狠心,继续朝着出口跑去。
秦子安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果然,这种“一见倾心”的感情,完全经不起考验。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张月初不会留下来。
他喜欢的,无非是那所谓的倾城容颜,这种肤浅的感情,她根本不屑一顾。
一根紫色花藤突然出现在秦子安背后,将一只欲从背后偷袭的阴煞抽飞出去,小花妖忽闪着翅膀,将七彩玲珑宝塔抛出,悬于秦子安头顶,将那些阴煞挡住。
秦子安苦笑,哪怕有花生和玲珑帮忙,她至多能撑一盏茶时间。到时候,便是她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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