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蜘蛛区越往里面越黑,连路灯都变得极其黯淡。
乌云掩来,遮去月光。
塞灵快走几步,在漆黑黑的走廊中摸出电子卡,在房门打开的瞬间,一声凄厉刺耳的猫叫让他下意识一颤,抱紧怀里的东西,惊吓般看着比深夜更漆黑的影子朝他扑来。
那人一把将塞灵粗鲁的推进房间,啪的一声打开屋里的灯,塞灵狂跳的心口才缓缓从高悬着落了下来。
房间里光线不太好,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警惕的看着狭小的房间里壮硕的男人,塞灵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淡漠没有起伏。
“班克顿,你要做什么。”
粗鲁男人露出发黄的牙齿笑出来,揪着手里的黑白相间的猫,“这是你的吗?”
塞灵匆匆看一眼,摇头,“这是一只流浪猫,不是我的。”
班克顿粗嘎的咧嘴,模样凶悍,大手箍住野猫的脖子,那只猫惊慌失措的挣扎着,四肢在半空中拼命的舞动,发出惊恐凄惨的叫声。
“是吗,我怎么听人说你经常喂它吃东西?”
“只是……顺便而已。我要休息了,请你出去。”塞灵慢慢退后,直到自己和班克顿隔着床,才稍微放松了身体。
班克顿哦一声,大手猛地用力,那只猫悲戚的喵呜一声,尖锐的声音直抵塞灵的心口,他下意识按住身体,“班克顿,你想做什么?!”
“掐死它而已,既然你说过不是你的,就不用在意了。”班克顿凶邪的看着塞灵,手指一点点紧缩,一点点让手里的活物停止生息。
“放开它!够了,放开它,放开!”塞灵冲过去推一下粗壮的人,班克顿毫不在意的甩开猫咪,径自走到桌边坐下,斜眼看着塞灵小心的将野猫抱进怀里。
“塞灵,你该交房租了,加上这只猫,我需要收你四百星际币。”
塞灵深气口气,抚摸着黑白猫的脑袋,摸过它湿润的眼睛,细瘦的脖子,听到男人的话不由得微愠,“班克顿,我只有一个人,一直都是交三百星际币的,你答应过我的!”
班克顿大咧的靠在椅背上,“塞灵,这只猫是你的,所以它也要收钱。”
塞灵握紧拳头,“你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它不是的,你故意让我承认的!”
“那又如何?要么交钱。”男人按开手腕上的终端,打开幽蓝的光脑屏悠闲的滑动着上面的图案,妖艳的妓|女一个个划过塞灵的眼睛。
“要么,让我现在就掐死它,就当它不存在。塞灵,你要知道,这里可是有名的红灯区,妓|女赌博,只有这里一出门就是,哪个区域都没有这里生活的方便舒服。”
塞灵看着他怀里惊恐的猫,紧紧团成一团缩在他臂弯中,温热的体温让塞灵有几分怔忪。
有多久,他没有感受过其他的温度了。
狭小拥挤的房子里,到处都是冰凉寒冷的物体,灯红酒绿的街上满是画着浓妆的妓|女和散发着臭味骂骂咧咧的醉汉。
是啊,黑蜘蛛区,有谁不知道呢,出名的红灯区,有点钱的人都恨不得远远的避开这里,生怕什么病染上身体。
可这里,他住了很多年。
塞灵站起来,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
“有多少?”班克顿烦躁的挥手,“有多少都给我。”他突然挑眉瞧着塞灵,邪笑起来,“我记得你成年了吧?”
塞灵身体绷紧,警觉的盯着他。
班克顿站起来,粗壮的身体几乎挡住了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将大片阴影落在塞灵的身上,他向前走一步,塞灵被逼的退后。
男人突然扑上去按住塞灵,将他扔上床,咧嘴露出黄黑的牙齿,“有个很好的解决办法,你想听听吗,不光是你,连这只畜生,我都可以留下。”
塞灵发颤的看着身上的男人压下来,屈起膝盖胡乱挣动,企图爬出去,在感觉到身上的人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时,心底一阵发寒悸怕,他胡乱的摸索着,在摸到一只硬物的时候,抬手狠狠砸在班克顿的脑袋上。
“啊!你个婊|子,你敢打我!”班克顿一巴掌抽在塞灵脸上,塞灵顾不上疼,惊慌的从他钳制下爬出来,缩进角落,唇角带血,死死的盯着他,抱紧怀里的刚刚砸人的东西。
是一只严重生锈的八音盒,上面沾着点血丝。
“不要过来!我把钱全部给你,班克顿,不要,否则,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一分钱都没有了,以后也没有了!!”
班克顿捂住脑袋,凶狠的盯着塞灵,“钱!”
塞灵喘着气手脚忙乱的将账户里的钱全部转给他,男人的终端响起收到钱款的提示音时,他低头看了眼钱数,阴测测逼近塞灵。
——班克顿好了没!
远处传来不耐烦的叫喊声。
男人摇摇晃晃站起来,捂着脑袋的血口呲牙,“贱人!算你运气好!比起你,老子更想有钱玩女人!”转身大摇大摆的走出来房间。
塞灵看着他走出房间,赤脚冲下床,大力关上门,将门锁死死锁住,胸口剧烈起伏着靠着门板滑坐下来。
那只黑白相间的猫走到塞灵面前温柔的舔了舔他的手背。
塞灵手腕发颤,喃喃道,“没事没事。”他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才终于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没事了塞灵,放松,没事了。
他不断的安慰自己,按住心口,告诉自己要冷静,必须冷静,不能害怕。
塞灵张望房间,跑过去费力的将屋中最大的桌子挪到房门前抵住房间里唯一的入口,看着那扇门被堵死,塞灵才好像有些了安全感,穿着衣服蜷缩爬上床边疲惫的睡着了。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狂风呼啸。
密密麻麻的窸窣啃噬声充斥耳膜,粘黏的液体裹紧身体让他无法挣扎。
身体被一点点吞噬,吸干鲜血,铺天盖地的飞虫朝他扑来。
他睁大眼睛,瞳仁紧缩,看着一只尖锐乌黑狰狞的鸟从天际冲下来,直勾勾的朝他的眼睛狠狠一啄!
洛蒂安猛地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浑身被冷汗湿透,丝绸质地的睡袍粘黏湿漉的贴在身上,让他眉头拧成川字,脱掉睡袍扔在床上,赤身只着一条紧身黑色子弹裤走到桌边打开终端。
“……元帅,做噩梦了?”那头接通的时间很快,声音丝毫没有刚醒过来的怔忪。
洛蒂安用手按住眉间,神情疲惫,“嗯,找到了吗。”
乔衍将全息屏幕投放在眼前,滑动幽蓝悬空的按钮弹出数十条滚动的信息框,将其中一条信息转接给洛蒂安,“本打算明天向您回报的。”
“嗯。”洛蒂安端了杯水靠在床上浏览秘书传来的讯息。
“元帅……您最近查看过星际网热门话题板吗?”乔衍迟疑的问道。
洛蒂安的眸子印着光脑数据幽蓝的光芒,“……?”
乔衍拍拍脑袋,他傻了才会问这个问题,别说最近,恐怕洛蒂安从来都没有注意过星际网热门话题吧!
乔衍听见那边轻微的玻璃杯碰撞声,问道,“元帅,你喝的是凉水还是热水?”
洛蒂安下意识捏了下冰凉的杯子,“热的。”
才怪。
乔衍在心里反驳,他在他身边当了快十年的秘书,对于洛蒂安再了解不过了。
全星际都知道汉默尔元帅可以毫不在乎的咽下一天前的剩饭,却没人知道他只是懒得去军区食堂吃饭。
全星际都知道汉默尔元帅能在训练场上训练三天三夜,却没人知道他是因为衣服脏了一点懒得动手洗,就顺便去锻炼一下,好找个借口将已经脏到满是泥污完全不能穿的训练服扔掉。
乔衍看着变成灰色的终端,重新躺回床上,全星际都知道汉默尔元帅冷淡寡言沉默铁硬,却没有人知道他只是——
懒到连说话都不想张嘴。
洛蒂安眯眼看着乔衍发过来的讯息:记得吃药。
他扔掉终端,看了眼宽敞房间那边书桌上的药盒,神情淡漠的走进浴室。
药……太远了。
氤氲的浴室里,热水冲刷过麦色坚硬的脊背,瘦削修长的身体慵懒的靠在浴缸中,英挺的眉宇却紧紧拧起,疲惫抽疼的大脑开始运转,思索天亮之后要进行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