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广应了,带人过去。山洞太黑,走不多远,他们便不敢再往前进。成广只能退出,让人把姜甲叫来。
“姜族长,我且问你,这山洞通往何处?”成广问道。
“二首领,我也不知道啊,当初是燧人带了几个人点着火把进去看过一次,我们都没进去过,也没听他们说过。只是这次,他们败了,便带着人逃了进去。我这不是留在这儿了嘛,就真不知道了。”姜甲搓了搓手,很不安地说。
“那你跟了他们这么久,会不会点火啊?给我弄个火把,我带人进去看看。”成广眉头一皱,又想了个办法。
“这……二首领,您是知道的,这神农他们就靠着火树立威信、笼络人心。这火就是他们的命,他们如何会舍得教给我们?我们也不会啊。”姜甲愈发不安。
“哦,这样啊。”成广听着感觉也有几分道理,心中无奈,只得去找成敖。
成敖听了后,正一肚子气没地方撒,便向成广说道:“你还说用得着这老家伙,一点用都没。这样,今天大家也都累了,就让这个老家伙带着人把守谷口和那个山洞,我们正好睡个安稳觉,好好歇歇。等明天养足了精神,再想办法找神农他们。”成敖找了个茅草堆,一屁股坐了下去。
成广蠕动了一下嘴唇,想说些什么,又看看成敖气恼的样子,终究是什么也没说,转身找姜甲安排去了。
听到成广转述了成敖的安排,姜甲心里直骂娘。谁他妈不是忙了一天,当初说好了共享富贵,如今却脏活累活都让自己干。活该你们死那么多人,等爷爷得势了,看你们这帮龟孙怎么后悔。
想归想,姜甲脸上却堆着笑,对成广道:“二首领放心,也请二首领转告大首领放心,小的立刻安排人守着,今晚小的绝不合眼,定让几位首领和成山的弟兄们睡个好觉。”
成广点点头,回去安排人吃饭睡觉,竟再也不管姜甲他们了。
夜深了,山谷里到处都是呼噜声,此起彼伏。
山谷外悄悄摸过来一百来人。谷口姜甲安排的人立刻迎了上去,小声嘀咕了几句,所有人立刻分散开来,把谷口团团围住。
山洞里燧人蹑手蹑脚地钻了出来,手里举着火把,身后还跟着一个个全副武装的战士。姜甲见到,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酣睡着的人们。燧人点了点头,将火把一个一个递给姜甲的人。姜甲的人拿着火把,迅速分散开来。山谷里顿时火光四起、浓烟滚滚。
正在梦里搂着美女,君临天下、使颐弄气的成敖猛然觉得一阵燥热,紧接着被一股刺鼻的味道呛得连连咳嗽,耳边一片杂乱的喧嚣。出事了,成敖立刻翻身爬起,只看到四周一片通红,映得夜色也明亮了起来。
自己的人要么被火舌吞没,要么四散奔逃、慌不择路。成敖大声呼喝,想让士兵们镇定下来。可火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哪里还有人肯听他的,无数人从他身边跑来跑去。如此性命交关之时,大家只顾逃命,没人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山谷里喊杀震天,一个个上炎部的人象从天而降,手执着利器收割着人命。成山部的人或跪地求饶,或只顾奔走,竟没有一个想到拿起武器反抗。成敖看到如此情景,感觉心口一阵阵的绞痛。
“大哥,大势已去,快走吧。”
成敖一回头,正是成广、成闰两兄弟架住了自己的胳膊。
“姜甲呢?”成敖甩脱他们两的手。
“那个王八蛋,他妈的是个奸细。”成广咬牙切齿:“大哥,先别管他了,先逃出去再说,有朝一日,让我碰到他,非活剥了他的皮不可。”
成敖咬了咬牙,捡起石刀,兄弟三人冲了出去。
“成敖,往哪里走?”只见江、阑二族族长带着人杀了过来。
三兄弟挥舞兵器迎了上去,战不几下,成闰看到盘木又带着人杀了过来,急忙狂舞石斧,把二族族长逼退,大喊道:“哥哥们快走,我来抵挡。”
成敖心里一痛,一刀把面前之人逼退,和成广二人逃了出去。快到谷口,燧人拿着燧皇剑堵在了那里。成敖一咬牙,挥刀便剁。燧人轻轻挥剑,极随意地便挡开了这一刀。
“兄弟,你先走。”成敖知道今天在劫难逃。
“大哥,你先走。”成广的眼睛都红了。
成敖一把把成广推开:“这个贼子太过厉害,你不是他的对手。你快走,我们兄弟必须得留一根香火在外面。记得有朝一日还替你兄弟报仇啊。”
成广嘶吼一声,流着泪,舞着刀向谷外冲去。燧人也不阻拦,只微笑着看着成敖。成敖大吼一声,舞刀冲向燧人。
冲出谷口,成广心中稍定,回头望了一下谷中,成敖还在一遍又一遍地冲向燧人。
成广心里默念:大哥,保重,小弟我但有一条命在,定为大哥报仇。转身便跑。
突然,咣一声,斜刺里冲出一人,一盾牌就把成广撞翻在地。成广挣扎着爬起,又被人一脚踹翻,顿时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成广抬头一看,正是刑天站在自己面前,周围站着的全是上炎部的人,无数已经跑出来的成山部众都被捆着躺在地上。
唉,什么都完了。成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山谷中的火势渐渐小了下去,上炎部的人用瓦罐汲水,不停地浇向仍在燃烧的树枝、柴草,一股股黑烟翻滚着向天空冲去。
无尽的黑夜仿佛也被这一整晚滚烫的杀戮吓到了、撕伤了、划破了。黎明的第一道阳光从黑夜的伤口处照射了下来,又拼命撕开这本就不易愈合的伤口。不同于昨晚那片通红,山谷里又明亮了起来。
上炎部的人执着兵刃看管着蹲在地上的俘虏。神农看着被捆成一团蜷缩在自己面前的成敖、成广,一旁便是被愤怒的杜、阑二族族长杀死的成闰的尸体。
“你们二人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神农扼腕叹息道。
“呸,少假惺惺的,你家成爷中了你们这些小人的奸计,你家成爷不服。”成敖大叫:“姜甲,你个卑鄙小人,狗一样的东西。成爷瞎了眼睛,看错了你,你给爷滚出来,成爷咬死你。”
咣,姜甲过来就是一脚,成敖的门牙和着血飞了出来:“都被捆成这样了,还敢胡咧咧,再敢多说一句,老子就踢掉你一颗牙,老子倒看看你有几颗牙够被老子踢。”
也不知道是痛还是怕,成敖蜷在那边,嘴里呜呜地发着声音,却再没有说出半个字。
“姜甲,我等既已被俘,无话可说,但我自问待你不薄,又何苦如此糟践我们。”成广理直气壮地喝斥姜甲。
“对我不薄?”姜甲倒没有踢他,只是叉着手冷笑着看着他:“少在这儿不要脸地胡说八道了。你们不就是想利用我打开谷口吗?拿下谷口前对我笑脸相迎,许下种种诺言。拿下谷口后呢?你们睡觉,老子看门?也幸亏你们让老子看门,不然如何这么利落地就把你们拿下?”
成广无话可说,低头不语。
神农挥挥手制止了姜甲,又转头问成敖道:“成敖,事已至此,可愿投降?”
一旁的杜、阑二族族长急忙站了出来,拱手道:“大人,此贼狡诈凶狠,断不可放过啊。”
成敖哈哈一笑,看了一眼成闰的尸体,眼中满是凄凉:“神农,我三弟已死在你们手里,我就是投降,你能放心吗?”又转头看向成广柔声说道:“二弟,三弟一个人走了,孤孤单单的,大哥担心他在下面被人欺负。你可愿意和你大哥一起下去陪他?我们弟兄三人,就算到了那边,也看谁敢欺负我们。”
成广笑了笑,点点头道:“大哥放心,大哥去哪,我就去哪,我们一起陪着三弟,到哪都不怕。”
神农听了,黯然不语,只得轻轻挥了挥手。
杜、阑二族族长见状,立刻冲出前来,把成敖、成广架起,拖到了外面。转瞬,两颗人头被端了上来。
杜、阑二族族长又问:“大人,那些俘虏,该如何处置?”
神农叹了口气,转向奎蛇和盘须道:“你们二位族长且去问问成山部的俘虏,可愿留下?不要为难他们,若有不愿留下的,给两条熟肉干,打发了便是。若有受伤的,不论去留,也尽量医治。哦,对了,我曾带着姜旦认过一些草药,你们可让姜旦再去找找,治疗伤痛或有奇效。”
二人知是神农怕二位族长下手狠辣,便连忙应了,退出了山洞。
半晌回来复命道:“禀告大人,只有十余人不愿留下,都安排送走了。此外留下之人禀报,尚有沿途被误入陷阱及被刑天大人射伤之人仍在林中,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神农略作思索后便说:“既然如此,则麻烦两位族长带人前去找找,把这些伤员也带回来,尽量医治,痊愈后也比照前例处理便是。然后派人去成山部告知留守之人这里的情况,愿来的自然欢迎,不愿来的也就随他们去罢。”
听到神农如此安排,山谷里的俘虏皆跪地感恩,山呼上神之名。原先要走的十余人也跪下宁愿投降,并去劝说仍在成山部的旧识。
自此神农声威大振,远近闻名,来投奔之人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