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他们果然在那个大营里歇下了。”一个探子悄悄跑了回来。
“好,辛苦了。”南宫宜精神一振:“下去歇着吧。”
“南宫将军,既然已经追上他们了,下令攻击吧。”崇应熊一边啃着肉干一边道。
“南宫将军,不能让他们跑了,我要斩了他们,给我爹报仇。”木文焕急忙道。
“不急,他们跑不了,咱们先好好休息,晚点给他们一个惊喜。”南宫宜笑了笑,这么一条粗豪的大汉,竟能笑得如此阴险,活脱一个守在兔子窝旁的老狐狸。
夜了,三更天了,大营的栅栏上所有人都勉强睁着双眼,盯着远处的黑暗,生怕有西岐的兵将追杀过来。好几队士兵在大营里倒拖着长戈,来回巡逻,不时捂嘴打着哈欠。
粮仓里静悄悄的,所有能吃的都已经被搬了出去,里面空荡荡的。一块地板轻轻被抬了起来,黑乎乎的一颗脑袋探了出来,四下看了看,一条黑影两手一撑,蹿到了地面上。紧接着黑影一条接着一条蹿上了地面。
牲口棚、军械库……地上冒出一颗颗脑袋,一个个背着长剑的战士,翻到了地面上。
一队士兵睡眼惺忪地走过牲口棚。
“哥,你说这大营的栅栏上那么多人看着,西岐军就是插翅也飞不进来,何必让我们在这里巡逻呢?”一个士兵不满地嘟囔着。
“可不是吗?啊欠,好困,真他妈的,大家一样跑了一天一夜,那些当官的都在睡觉,就欺负咱们这些傻大兵在这里巡逻。你索性让我们上墙头站着,还能往栅栏上靠靠,稍微歇歇腿脚。都跑了一天了,还让这么来回转圈,真他妈受不了。你说是不是?……喂,你说是不是?……呀,你小子居然不理我?”兵头儿说了半天,见没人理他,就些火大,扭头就想骂人。
自己的兵没了,自己这一队伍五个人,居然四个人不见了,兵头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刚想大喊,突然一只大手从背后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嘴,一把短刃插进了他的后心。
“敌袭……”兵头心里默默地喊道,身子软软地歪了下来,被人拖走了。
巡逻的士兵一个个都被干掉了,守着营门的几个人也被悄悄换成了自己人,看着不断从各个角落悄悄奔行出来的黑影,南宫宜咧嘴笑了笑,挥了挥手。
帐篷里,各种呼噜声此起彼伏,惊天动地,一条条黑影悄悄摸了进去,帐篷上溅起一滩滩的血迹,瞬间安静了下来。
“队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啊。”栅栏上一个士兵突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怎么了,前面一片寂静,没什么不对啊。你小子干嘛这么疑神疑鬼的,想吓死老子啊?”一个队长探出身子向远处使劲看了看,恼怒地骂了一句。
“不是,好像一下子安静了好多。刚才还呼噜震天的呢。”士兵嘟囔着,往大营里看了一眼,一条条黑影在一个个帐篷里穿梭着,每进一个帐篷,呼噜声就停了下来。
“敌袭,敌袭……”士兵吓得魂都没了,扯着嗓子大喊道。
“见鬼,将军,这么快被发现了。”一个士兵不满地骂了一句。
“哼,那就干吧,点火,杀光这帮孙子。”南宫宜拔出长剑,气势如虹。
一个个帐篷都被点着,大营里顿时熊熊火起,营门被吱呀呀打开,栅栏上的士兵拼命冲了下来,想夺回营门的控制权。
大营里无数西岐的士兵也杀向营门,顿时在营门附近血战厮杀了起来。营门外号角吹响,漫天遍野的人流呐喊着向大营冲来……
“敌袭?”商郊一骨碌从床上翻了起来,来不及披挂盔甲,随手将长剑抓起,奔出大帐,大帐外漫天的火光将天空映得通红。
“哥。”商洪带着几个人奔了过来,只戴着顶头盔,手里提了把剑:“西岐……西岐大军杀进来了。”
“什么?”商郊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哥,哥。”商洪搀住商郊:“哥,撤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商郊身子摇了摇,总算站住了,咬牙切齿道:“撤,往朝歌撤。”嘴里满是苦涩。
天亮了,大营已是破败不堪,到处都是仍在冒烟的焦木,地上都被烧得烫脚,一个个朝歌的降兵衣衫不整,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西岐的战士提着一桶桶水,将还在燃烧的余烬浇灭,水激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冒出一团团白汽。
“东伯侯,怎么样?”南宫宜看着垂头丧气向自己走过来的木文焕,对这个年轻的东伯侯,他是极有好感的。这个年纪便已成了一方伯侯,却丝毫没有架子,也是难得。
木文焕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将手里的长剑往地上一杵,叹了口气道:“没找见,该是趁乱跑了。”
“放心,跑不了。”南宫宜笑了笑,抬头看了看遥远的朝歌方向:“姬将军还在那里等着呢。”
一群人坐在地上,嘴里咬着草根,东拉西扯地闲聊。
一块巨石上,一个人正趴在那里,紧张地向远处打量。
“姬将军,你说他们能到这儿吗?”小七凑近姬公遂,赔着笑脸问道。
“呵呵。”姬公遂笑了笑:“要是到不了才好呢,也省得我麻烦了。”
“呸。”小七将嘴里的草根往地上一啐:“早知道老子就不在那些营寨里挖那么多地道了,真是二十七八的老姑娘,尽给别人做嫁衣裳了。到头来咱累死累活挖好的地道,倒给他们去立功了。吴耶,你说是不是?”说罢,小七拿脚踢了踢躺在地上,脸上盖了顶草帽的汉子。
吴耶伸手将脸上的草帽略微掀起些:“爷烦着呢,你就消停会儿,谁让你那会儿挖得那么起劲?”
小七气哼哼道:“那会儿,我就想着他们睡得死死的时候,咱们突然出现,如神兵天降,再看他们一副吓呆的嘴脸,想想也爽啊。谁知道最后劫营的竟不是咱们呢?”
说罢,小七抬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刮子,恨声骂道:“老子还真他妈手贱,竟挑了些犄角旮旯的好地方,挖了那么多地道,一下便能偷偷进去那么多人,现在那帮孙子想逃出来都难了。”
吴耶扑哧一声笑了,将草帽拿开,道:“谁让你觉得自己也升了官了,光指使着那些当兵的拼命干活,就想给自己过官瘾了。如何?现在后悔了吧?”
小七叹了口气:“唉,不知道咱有没有哪个营寨是遗漏了的,要是那帮孙子找到个没地道的睡进去才好呢,咱哥几个也能有块肉吃。”
吴耶摇摇头道:“不可能,将军可是每个都检查过的,怎么可能会有遗漏?”
“嘘。”巨石上趴着的人突然转头轻声道:“噤声,有人来了。”
本看着自己两个手下在笑的姬公遂立刻站了起来,趴到巨石边微微探出脑袋看了一眼,立刻回身将手一挥,道:“老天有眼,还真有落网之鱼,都给老子藏好了。要是把人给我惊跑了,看我削不死你们。”
远处,一瘸一拐地走来一支队伍,衣衫不整,脸上黑一块灰一块的,身上都带着伤痕,相互搀扶着,有拿着兵器,也有空着手的,稀稀拉拉,垂头丧气,看着也有四五千人的样子。
“殿下,翻过这座山,再走上几十里,就是小人的地界了。”一个身形微胖、封地靠近西岐的诸侯搀着商郊讨好道:“等到了那里,殿下就不用担心了,好吃好喝不说,小人再给两位殿下备上两个女娃子,好好伺候一下殿下。”
商洪已是累得不行,勉强笑了笑,不说话。
商郊脸色极是阴沉,点了点头,道:“女娃子就不用了,我现在只想喝口热汤,好好睡上一觉。”
“一定,一定。”胖诸侯咧着嘴笑道,转头又对后面的人叫道:“大家抓紧些走啊,到了前头我的地盘,吃喝管够啊。”
本来还在拖沓的队伍顿时精神了起来,加着速度往前赶去。
“来了。”小七悄悄对伏在自己身旁的姬公遂道,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好,按计划行动。”姬公遂小声吩咐道,轻轻撤出埋伏的地点,一队人低着头、猫着腰跟着他往下方山路上潜去。
“什么人?站住。”
一声呼喝,将商郊吓得一个哆嗦,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山路两旁突然涌出许多人,将山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先前拍马屁的胖诸侯壮着胆子上前,哆哆嗦嗦地问道。
“我们?哈哈。”为首的一个汉子赤着上身,露着黑漆漆大片的胸毛,大笑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此地过,留下买路财,牙崩半个不字,你来看……”汉子晃了晃手里的斧子:“我管杀不管埋。”
胖诸侯一听,原来是伙劫路的盗匪,心里顿时定了许多,忙道:“原来竟是拦路的英雄,你们不认得我是谁么?前方几十里地便是我的封地,我此时落魄,并无余财,你们且放我过去,日后定有重礼酬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