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之中有一位少女,在乱战之中,宛如矫龙,几个起落,刺倒了几个剑士,便突出了鬼谷岭的包围。
“拦住他,拦住他……”许多人惊叫着,却阻不住她分毫。
兔起鹘落之间,她已到了诸圣堂前。
“呔,此地由不得你胡来,回去。”老者一舞笤帚,竟以帚柄为剑,向少女刺去。
少女也不说话,只一剑斜削,剑帚相交,少女一个空翻,飘了出去,落在地上。
老者依旧堵在诸圣堂前,不丁不八地站着,手里的笤帚竟是未损分毫。
“小小年纪,功夫倒是不错,你是何人?”老者手捻胡须,含笑问道。
“老家伙,一大把年纪,身手也还可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记住了,我是墨家的墨雅,到了阎王殿前,莫要忘了我的名字。”原来这少女便是之前刺杀过王翦的小雅。
小雅一摆长剑,复又攻来,老者也不说话,一摆笤帚,迎了上去,这一次竟不再以帚柄为剑,而竟将整把笤帚舞开,如同关王大刀一般,向小雅劈来。
剑帚互撞,小雅顿时被震退了几步。
老者的笤帚大开大阖,霸道之极,两人交手,小雅只能凭着身法轻盈、剑法灵动,才能勉强敌住。
老者眯缝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小雅,突然一变招式,帚柄又变剑招,如灵蛇一般,向小雅的手腕点去。
小雅急闪,老者的笤帚又变出了刀法,扫向小雅的腰间。顿时小雅手忙脚乱起来,老者忽刀忽剑,忽而威猛,忽而飘逸,看似没有章法,可结合在一起,却偏偏诡异到了极点,令人难以招架。
“小雅,你只管冲进诸圣堂去,我来对付这个老头儿。”一人朗声笑着,从空中扑了下来,却正是墨谢。
老者脸色一变,身形疾动,将诸圣堂的木门堵得严严实实,手里的笤帚划出一个个圈,直想把墨谢和小雅同时笼在圈中。
墨谢冷笑一声,手里古朴的青铜剑一剑划出,正削在笤帚头上,十几根细枝顿时折断,散落了一地。
老者一惊,再不敢托大,一改适才肆无忌惮的攻势,只将笤帚舞得密不透风,小心翼翼地守住门口。
墨谢不住摇头道:“平锋,我敬你是条好汉,可你若还是以笤帚应战,只怕你便护不住你身后的这扇木门了。”
老者的脸孔顿时冷冽了起来,只看着墨谢道:“你是何人?如何竟认得我?”
“平锋,你是鬼谷岭上一任的鬼谷子,我自然是认得你。当年你意气风发,却只为了墨家的一个女子,便自引咎,不肯再任鬼谷子一职,只守在这诸圣堂前,再未离开半步,我只问你这可值得?到底是何人给你如此的惩罚?”墨谢手上剑势如电,只是不绝,嘴里不停发问,平锋的笤帚不断有细枝被削断,渐渐竟只剩了根棍。
平锋长啸一声,突然伸手往手里的笤帚柄一拍,笤帚柄寸寸断裂,竟露出了一柄长剑。
剑光如水,平锋握在手里,气势大涨,更不同寻常,只一股睥傲天下之意,一剑削出,墨雅手里的剑顿时短了一截。
“果然是天下名剑,小雅,你且暂退,我来好好会一会这位上任的鬼谷子。”墨谢精神抖擞,揉身扑上。
一时间剑光闪闪,诸圣堂前只见剑影上下翻飞,再看不到半点人形。
平锋虽是了得,可和墨谢相比,却是终究差了一些,渐渐竟被逼得离木门远了一些。
小雅立刻身形一闪,便往诸圣堂里冲。
平锋大急,想去阻拦,却又偏偏被墨谢缠住,只是堪堪自保,半点分不出神,情急之下,又发出一声长啸。
林子边缘,鬼谷子正在厮杀,突然听到林中平锋长啸,顿时大惊,便想抽身。一边程浩却是冷冷一笑,揉身扑上,只将鬼谷子缠住,须臾之间鬼谷子却退不出半步。
小雅打开木门,刚要进去,突然一个金刚铁板桥,直挺挺倒在地上,几柄飞刀一字排开,从她鼻尖上飞过。
“哼,纵然过了我这关,又能如何?”平锋冷笑道:“诸圣堂乃我鬼谷岭的重地,里面的机关,便能阻了你们进去,便可要了你们的小命。”
小雅刚躲开射来的飞刀,身形站起,只往里踏了一步,便又惊呼一声,倒飞出门,门里热浪滚滚,一片红光,竟是熊熊的烈焰。
墨谢听到小雅惊呼,也是牵挂,心神只是一分,却见小雅有惊无险脱出了困,总算勉强心定。
只这片刻耽搁,平锋立时发一阵狠,急急几剑,将墨谢手里的长剑逼退,又回到了木门前,将木门堵了个严实。
小雅刚遇危机,心里惊魂未定,却见平锋又堵在门口,想起刚才平锋的冷言冷语,顿时怒道:“也罢,先取了你这老匹夫的性命,再进了你这诸圣堂也不晚。”
说罢,小雅一挥手中短了一截的利剑,便向平锋冲了过来。
此时,墨谢正皱着眉头,看着又堵住去路的平锋,手里连续几剑,都是狠招,只想再把平锋逼开。
平锋却咬着牙,只挥着手中的剑抵挡,却不肯再退半步,可惜技不如人,虽是勉强挡住,但已是强弩之末,不住的手忙脚乱。
小雅一剑撞来,却是毕生杀招,若在平时,也奈何不得平锋。可此刻,平锋便似小半只脚立在悬崖边上飘摇,只需一阵微风,便会失去平衡,更何况是小雅的全力一剑。眼睛一闭,再不管墨谢已快临身的剑招,只一剑向小雅扫去,便就要和小雅同归于尽。
忽听小雅一声惊叫,平锋的剑却似入了肉里,可不知为何,自己却没感觉半点疼痛。
平锋睁开眼睛,只见小雅的剑正在自己眉尖寸许,却被墨谢紧紧抓在手里,鲜血顺着剑尖一滴一滴往下淌。墨谢却挡在自己和小雅中间,自己手里的剑正插在墨谢的肋部。
“矩子……”小雅忙弃了手里的剑,扶住摇摇欲坠的墨谢,声嘶力竭地尖叫着:“为什么?矩子……为什么?”
“你不能杀他。”墨谢指着呆呆立着、不知所措的平锋:“他是你爹。”
“什么?”平锋和小雅同时一滞。
“她的娘亲便是小燕。”墨谢平静地道。
平锋摇晃了下身子,死死盯着小雅,果然小雅的眉宇间确有几分当年小燕的影子。
“她不是失足坠崖了吗?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原来她没死,原来当时她竟有了孩子……”平锋喃喃着,突然极仇恨地瞪着墨谢道:“若不是当年你们逼着她做出那样的事,我怎么会落得妻离子散、孑然一身的下场?”
“等等,你说什么?”墨谢却是大吃一惊:“我们逼她什么了?小燕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哼,少在这里假惺惺的,当年小燕利用我对她的情意偷走了鬼谷岭最重要的典籍《鬼谷奇门遁甲术》,又假借要回墨家求你们答应我们的亲事,离开了这里。这一切难道不是你们指使的吗?”平锋恶狠狠地盯着墨谢。
“我不知道什么《鬼谷奇门遁甲术》,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墨谢双眉紧锁着:“我只知道你让人追踪她,想找到我们墨家的据点,败露后,又想杀她。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浑身是伤,昏迷不醒,只蜷着身子,护着自己的肚子。后来我们才知道,她当时已怀了孩子,在逃命之时,还坠落悬崖,掉进河里。幸亏她武功不弱,又只顾着自己的肚子,胎儿才是没事。回来后,她产下一个*,便是小雅。可惜她一路逃亡,受伤太重,落下病根,在小雅五岁的时候,实在支持不住,便撒手人寰了。她在死前念念不忘的还是你,心里最恨的也是你,却又不让我们找你报仇,只托我们照顾好小雅。不过自始至终,我从未听过也未见过什么《鬼谷奇门遁甲术》。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没见过《鬼谷奇门遁甲术》?”平锋一呆,又嗫嚅着自言自语道:“是了,你们该是没见过,不然今日小雅也不会闯不进诸圣堂了。”
“原来当年我娘亲便是被你害惨的。”小雅悲鸣一声,捡起地上的剑做势便要扑向平峰,却被墨谢拼命拦住。
“我没下令让人追杀小雅……”原来小雅没有背板我,原来小雅至死也是念着我的,原来小雅和我还有孩子……平锋的眼神痴痴的,语调极低沉的:“当年小雅夜探我鬼谷岭,被我打伤,可我却被她的绝世风华吸引住了。我让她住在我屋里,找草药治她,渐渐的,我们便在一起了。后来我向她求婚,她说她是个孤儿,要和我成亲,就一定要回墨门让从小拉扯她长大的师尊点头。我便让她走了,可是我师兄告诉我《鬼谷奇门遁甲术》不见了,这是本门的重宝,是第一代祖师传下来的心血,我当时便惊呆了。师兄下令去追,我苦苦哀求,总算师兄勉强答应不取小燕的性命,只将这本典籍追回即可。可是最后也没找回这本典籍,于是我歉疚一生,便辞了掌教之位,只终年独守这诸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