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锋轻轻咳嗽一声,又继续道:“如今这费不韦门下有食客三千、家僮一万,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先生若是能得了他的相助,想来找出那些典籍便是能容易许多了。”
“这……”王翦低头思索了下:“你说的倒是确有些道理,行,若说起这这费不韦,我和徐福本就是相熟的,我这就去找徐福商量一下。”
咸阳,徐福和王翦并不陌生,本来无事时,便是他们安身的地方。此刻回来,虽只多带着个王风一人,却也觉得比当年离开之时更添了许多繁华。
走着,走着,王翦眼尖,突然一拉徐福道:“徐福,你看,那里是谁?”
徐福一愣,忙顺着王翦手指的方向看去,竟是个熟悉的小胖子牵着头毛驴在一个货摊前与人议论着什么。
“啊呀,眼哥,果然是你。”王翦从背后拍了王斯一下,笑嘻嘻地道:“穿着这身官服,却是差点认不出了。”
王斯忙转头,一见三人,顿时惊喜:“徐福、王翦,竟是你们,真真好久不见,如何竟到了这里?快随我去家中,我备上好酒,与你们畅谈。”
“你如今在这里做大官了?可真是遂了你少年的梦想。”徐福笑着打趣着王斯。
“唉,什么大官,这却是多亏费不韦了,倒是还记得当年相互提携的诺言,向秦王举荐了我,让我在秦国当了个郎官。来,来,来,这边请……”王斯笑着,领着二人进了家门:“我的官位虽是不大,所幸,却是秦王面前的近臣,极容易进上话的。而且有着费不韦的支持,如今秦王对我也算言听计从。”
“来人,快置酒肉,我要与这两位远朋故交好好畅饮一番。”刚进家门,王斯便立刻极兴奋地大声吩咐起来。
“对了,你们怎么会来到咸阳?莫不也是想要做官,来投奔费不韦吗?”王斯一边请二人落座,一边询问着。
“做官也就算了,不过请他帮忙倒是真的。”徐福呵呵一笑。
王斯略一沉吟:“你们遇到什么麻烦了?若是小事,也不必麻烦他了,我许是也能替你们解决。若是大事么……”
“我们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王翦笑道:“不过恐怕你是解决不了,纵是费不韦全力相助,能不能成,我们也只是心存侥幸而已。”
“这……”王斯倒吸一口气,费不韦都不一定解决得了?想了想:“既然如此,我便去将他请来,大家一块儿商议着也就是了。若是别人的事,他或许会端个架子,可你们二人的事,他定是会全力相助的。”
“那就拜托了。”徐福站起一揖。
王斯也不多话,略还了个礼,便差人去请费不韦了。
“眼哥,我已经歇下了,又有什么事这么着急忙慌来找我啊?说有故人,是又来了什么故人找你打秋风吗?你如今架子倒大,不带着人来见我,竟还要我亲自上门?”费不韦人还没进来,声音已经传进来了,听着竟还有些不满:“现在我已到了,也不出来迎迎我。说实话,若不是你来请我,换了旁人,我可不愿搭理。”
“是吗?都说当了官了的,眼睛就长到额头上了,这话倒真是一点不假,你如今的架子才倒真是越来越大了。”王翦站起身,推开门,笑盈盈地看着费不韦。
“王……王……王翦?”费不韦张大着嘴,一脸惊喜:“竟是你们来了?徐福……徐福也来了吧?”
“来了,自然来了,这不听着你的怨气,出来迎你了吗?”徐福也笑着出来了。
“哎呦,你们二位,何来此话,折煞我了,真是折煞我了。”费不韦忙不迭地道,进了屋子,却看着对自己行礼的王风,问道:“这位小哥从未见过,不知却是哪位?”
王翦摸着王风的头,嘻嘻笑道:“我干儿子,怎样?不错吧?”
“你……你干儿子?”费不韦一脸惊愕,看着王风,竟似乎有些羡慕,这小子也不知哪来的福气,竟能做了仙长的干儿子,日后前途必是平坦。
“好,好,好,果然一表人才,也罢,如此便是自己人了。”费不韦想了想,伸手入怀中,摸出块玉佩,递到王风手里:“这是块古玉,虽不值几个钱,却最是能驱凶辟邪的,你且拿着,便算是我这当叔叔的见面礼了。”
王风刚伸手想拿,却被王翦拦住了:“等等,你这叔叔眼光是极好的,他身上的东西绝不会是那摊上的货色。只是这人原是个惯会偷坟掘墓的,可要问个仔细,这玉是从哪里来的?”
“王翦,你少污蔑好人。”费不韦顿时急了,脖子上一根根粗粗的青筋爆了出来,涨得通红,只顾骂道:“我如今什么身份?少在娃儿身边揭爷的伤疤。当年也是被师父逼着,练我识货的本事,如今我哪里还会再去干这偷鸡摸狗的事情?”
“是了,是了,如今你识货的眼力,我等却是实在佩服的。”徐福在旁也是哈哈笑道。
费不韦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了,立刻打岔着问道:“对了,你们二位素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为何竟会来到此处?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唉,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确是有事要麻烦你费大人了。”王翦愁眉苦脸地给费不韦作揖。
“你们莫要吓我。”费不韦却是唬了一跳,笑话,眼前的是什么人?那可是两位能上天入云的仙长,又有什么事是他们解决不了,反要来求自己的?断不会是小事:“这世间哪里还有你们解决不了的事情?”
“唉,如今这事我们俩还真是解决不了。”徐福叹了口气,只顾编着瞎话道:“鬼谷岭有一批禁术邪道的典籍,原是不该出现在世间的,可却机缘巧合流落出去了。我们虽是四处查找,却是遍寻不到,只能来此求你。好歹你也算是鬼谷一门的弟子,总该为师门出点力,帮着找寻出来,也好毁去。”
“这……”费不韦低头沉吟了一下,能让这两位仙长称之为禁术邪道的,究竟是怎样的东西?
费不韦抬起头,勉强笑着问道:“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不知你们可否说了清楚?我也能知道该让人去找些什么。”
沉吟一下,徐福问道:“你可记得你曾和我们说过,昔日有个公输先生的,造了许多木鸟?”
“自然记得,我还弄坏了他一只呢。”费不韦哈哈笑着:“总算前几年我派人去找到了当年那个招学馆的馆主,帮了他个大忙,又赔了他不少金子,也算还了这个人情,让我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嗯。”徐福点点头:“其实除了木鸟外,他还造出了不少其他的东西,大多都是些武器。这些武器杀伤力极大,若用在战场上,造成的后果便会极为严重,甚至有可能会危及这方天地的安全。”
“武器……”费不韦低着头,不说话。
“最近战场上的确已出现了不少极厉害的武器,莫非便是你说的这位公输先生造出来的?”王斯突然惊呼道。
徐福沉重地点了点头。
“若是如此,此事却不好办。”王斯叹了口气道:“说实话,你说的典籍,如今秦国也有一些,都造成了武器。如今这些武器在战场上大放异彩,大王也是十分关注,甚至假托着相国要重编《春秋》的名义,在民间搜罗相关的典籍。而且不只秦国,其余六国也在拼命找寻。就算我和相国愿意出力替你们寻找、销毁,可我们的力量如何比得上这些国君?”
徐福和王翦面面相觑,确是这个道理,只是却也不能就这么放弃。
沉吟了许久,徐福突然道:“不知两位可否将我二人引荐给秦王,或许我们可以借助他的力量。”
“没用的,如今征战无休,各国都恨不得立刻造出足以毁灭他国的武器,秦王也不例外,又哪里会来管什么后果?又哪里会去做什么销毁的事情?”费不韦苦笑着道。
徐福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我自然明白,只是如今这些武器对秦王来说确实要紧。可将来呢?若是天下一统了,再无纷争了呢?这些武器对秦王来说,还有用吗?”
“天下一统?就算一统,也要分封诸侯,再过些年岁,岂不又是相互争斗的局面……”王斯不住摇头苦笑。
“等等。”费不韦打断了王斯,目光炯炯地看着徐福:“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能否说得明白一些?”
“论理,本来我和王翦都不该掺和进这人世间的纷争之中。”徐福略有些无奈地道:“可如今天下格局已定,却是强秦一家独大,六国惶惶不可终日。既然如此,莫如我和王翦出手,便助了秦国灭了六国,一统天下。到时也莫再行那分封之事,天下便只大秦一国。如此一来,这些武器的存在,便再无益于大秦,只会对秦王的统治造成威胁。秦王如何还会愿意再留着这些典籍、留着这些武器、留着这些秘密?”
“你和王翦?相助秦国一统天下?”王斯哑然失笑道:“天下纷争这许多年,又出了多少傲然于世的英雄豪杰?又有哪个敢说能一统天下的?纵使相国和我……哈哈,你们二人的口气也……”
“王斯,莫要再说。”费不韦止住王斯,精神却是一振,只看着徐福、王翦道:“你二人适才所言可是真的?你们真的愿意出山相助秦国统一天下吗?”
徐福一笑,点了点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要秦王同意天下一统之后,便助着我们销毁了这些典籍、武器,确保着这些秘密再不流传,我二人便愿出手,相助了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