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一声高亢凌厉的号角撕破了平静的长空。
一个壮年男子提着顶端被削尖的木棍,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大人,大人,罗马士兵,好多罗马士兵……”
加百列大惊,飞上了天空。
远处,尘土飞扬,黑压压的一片,竟数不清有多少人正往这里奔来。阳光的映照下,那些人的身上和手里反射出刺目的金属质感的光芒。
“加百列,怎么办?”拉斐尔也升在空中,焦急地看着远方,脸上满是担忧。
“让所有人把粮食之类的统统丢掉,迅速转移。”加百列叹了口气:“看他们的装备,便该都是罗马的正规部队,甚至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重装步兵,希望他们的装备会迟滞他们的速度,也希望他们看到我们丢下的粮食,会起贪心,替我们多争取一些时间。”
“罗马人疯了,对付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弱,居然会派出重装步兵?”拉斐尔摇了摇头。
“很明显,他们要将我们全数剿灭,不给我们一丝机会,幸亏发现得早……”加百列不再多说什么,一头扎下地面,立刻大声指挥着所有的人丢弃辎重,迅速撤离。
无数装着粮食的麻袋散乱在地上,一辆辆小车横七竖八地倒着,老弱妇孺们互相搀扶着,急匆匆地撤退,青壮年们拿着木棍或者简陋的武器在后面掩护。
呜……呜……又是两声号角,罗马的军队左右分开,让出一条通道。奔雷般的马蹄声响起,数百匹战马载着骑士呼啸着冲了出来,身后扬起一股股尘土。
几匹战马被横躺在地上的小车绊倒,将马背上的骑士重重摔在地上。然而更多的战马在骑士们熟练的操纵下,腾身而起,跃过地上的障碍,直朝信众们冲了过来。
拿着木棍阻拦的年轻人,在马蹄的冲击面前就象脆弱的柴草篱笆,一片一片地倒了下来。
步履蹒跚的老人迅速被战马撞倒,女人们抱着孩子尖叫着逃命,试图保护他们的男人们被马背上的骑士收割着生命……
天空中,数道白光闪耀,好几个骑士被射得粉碎。无主的战马不知所措,惊恐地乱跑乱撞,四个天神般挥动翅膀的人手执兵刃从半空中俯冲向了骑士们。
“伪神……”
“他们是伪神,是魔鬼……”
骑士们慌乱起来,一杆杆短矛飞向这些被他们称为伪神、称为魔鬼的人们。
加百列在空中一个侧翻,两支短矛擦过他的鬓角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到了地上。加百列一个急速冲下,手中的剑光闪烁,两个骑士象被镰刀割倒的麦穗一样,从马上栽了下来……
重装步兵们迈着沉重的步伐,排着密集的方阵上来了,无数支短矛带着尖利的风声飞上了空中。萨里尔的身子一晃,旋转着摔向地面,米迦勒迅速冲到,将萨里尔接住,满手的血迹,萨里尔的背上插着一支短矛。
米迦勒抱着萨里尔在空中翻腾,闪避着呼啸而来的一支支短矛:“加百列,撤吧,他们人太多,萨里尔也受伤了,我们扛不住啊。”
加百列脸色惨白,肩上也插着支短矛,看着地面上不停倒在罗马士兵剑下的老弱,看着远处四散奔逃的信众,终于叹了口气:“撤吧。”
满地的鲜血、残骸……罗马士兵也不管地上的粮食、尸体,只朝着远处正在奔逃的信众追了过去。
月亮升起来了,远处的黑暗中一个个篝火亮了起来。加百列皱着眉头,活下来的信众都聚拢起来了,虽然被骑兵冲了一阵,又被重装步兵剿杀了一通,所幸自己撤离的命令下得还算及时,又将骑兵阻了一阻,此刻放眼望去,一大半信众都还围在身旁,其他的不是被杀死了,便是被冲散了……但愿被冲散的多一些,加百列默默地祈祷着。
可是自己却陷入了罗马大军的包围中,四面都是罗马的军队,打着不同旗号。那支骑兵、那支重装步兵竟只是为了将自己赶入一个口袋中。
他们是不想给我们半点机会,他们想全歼我们啊……加百列叹了口气。身旁不远处,信众们正在互相包扎着伤口,月亮的光辉洒在他们身上,竟如一副圣洁的画,只透着一股悲壮萧瑟的凉意。
等天亮了,这些罗马军队便会发动进攻吧?不知道这里还有多少人能见到明天的月亮啊。
夜幕中,银盆似的月亮下,两个黑点逐渐靠近……
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竟变成了两个长着翅膀的黑影。加百列站了起来,握紧长剑,戒备地望着天上的黑影。米迦勒和拉斐尔也站了起来,抓着各自的兵器,看着天上。
黑影落到地面上,收起了翅膀。
加百列长吁了一口气,将手里的长剑放下了,来的是保罗和奥丁。
不过……现在这个局面,这两位就算来了,恐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吧?
“你们怎么来了?”加百列看着这两位1号库的精英,摇了摇头,如今自己的样子可是凄凉无比,身上缠着的绷带上,还有斑斑血迹:“你们快走吧,这里已是死地了,不需要再有无谓的牺牲了。”
“既然已经是死地了,既然不要再有无谓的牺牲了,那你们呢?”保罗看着加百列,看着米迦勒和拉斐尔,看着兀自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萨里尔。
“我们?”加百列苦笑了下,环顾着四周的信众:“他们是那么相信我们,无论是在何种境地,他们都不离不弃,到了今天,我又怎么忍心把他们抛下?”
“米迦勒、拉斐尔。”加百列转头看着自己的两个同伴,声音低沉:“你们走吧,和奥丁、保罗一起走吧,这里有我陪着他们也就够了。对了,你们把萨里尔也带走,以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走?”米迦勒笑了笑:“你不舍得他们,我们就舍得了吗?这么多年,和他们朝夕相处的,并不只是你一个人啊。要走,便让奥丁和保罗把萨里尔带走吧。”
“呵呵,我们就和他们拼了吧。”拉斐尔轻轻笑着,看着四周的信众:“耶稣能为了他们牺牲了他的性命,我们又为何不能为他们冒些险呢?运气好,也许还能召回,若是运气不好,便是真为他们送了性命,又如何?”
“好,说的好。为了他们,我们还能并肩作战。”加百列搂住二人的肩头,又转头看着奥丁和保罗,道:“奥丁,保罗,谢谢你们来为我们送行,就麻烦你们将萨里尔带走吧。”
保罗呵呵一笑,摇着头道:“我们俩来这里,可不是为你们送行的,我们是来看看有没有办法把你们都救出去。”
“什么?把我们救出去?”加百列一愣,松开搂住米迦勒和拉斐尔的手,不敢置信地看着保罗:“你说的要救的我们,是包括所有这些信众吗?”
保罗点了点头。
“呵呵,怎么可能?四边都是罗马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再怎样,我们这些天之子随时都可以走,可这些信众,你怎么救?”加百列望着远处的篝火点点、黑影重重,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
“我们倒也没有什么十足的把握,不过还有几分希望可以试上一试。”保罗也转头看着远处罗马军营的方向:“罗马一共来了四个军团,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东边的军团长叫君士坦丁,是我在罗马认识的朋友,也许能通过他,让你们离开。”
“通过你的朋友?”加百列本已灰暗的眼睛又亮了起来:“你有把握说服他吗?”
“我不知道。”保罗看着加百列身后的信众们,眼神却格外坚定:“不过为了他们,无论如何,我都要尽力一试。”
“大人,营外有个叫保罗的人求见,说是您在罗马的朋友。”一个士兵进入营帐报告道。
“保罗?他怎么到这里来了?”君士坦丁穿着甲胄,头盔搁在一边,正盯着铺满了整个桌子的地图。听到士兵的报告,他抬起头,想了想,吩咐道:“你带他进来吧。”
士兵遵令出去,不一会儿带着个一身戎装的男人进来了。
“保罗,哈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君士坦丁看着进来的男人,笑着过去拥抱了一下:“你不是应该在米底奥兰努姆陪着马克森提乌斯吗?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因为我听到一个消息,所以便急忙赶来了,只可惜这个消息来得太晚,今天我才刚刚知道。”保罗叹了口气,看着君士坦丁,问道:“你带着你的军团是来围剿耶稣的信众的吗?”
“是的,我的军团便是奉命围剿耶稣信众的军团之一,负责西边的布防……”君士坦丁突然张大嘴巴吃惊地看着保罗:“你刚才说你是今天才得到的消息?”
保罗点了点头。
“米底奥兰努姆到这里,骑快马要三天三夜,你……”君士坦丁伸手抓住放在桌子上的剑:“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保罗笑了笑:“你记得你曾经问过我,到底是不是耶稣的信众吗?”
“是的,我记得。”君士坦丁将剑拔出剑鞘,指住保罗:“我记得你当时是否认了,难道说你现在想承认了吗?”
“呵呵,当时我也没有否认我是耶稣的信众,我记得我只是说我并不是为了戒贪花好色才拒绝的女人。”保罗摇了摇头道:“况且我确实不是耶稣的信众。”
君士坦丁长舒了一口气,手里的剑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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