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怎么了?”保罗走了过来,低声问道。
马提尼亚努斯沉默不语,只将手里的羊皮纸递给了保罗。
保罗迅速浏览了一遍,抬头看着马提尼亚努斯道:“陛下,请恕我直言,如今东罗马已是大厦将倾,仅凭陛下之力,恐怕已是无力回天了。难道陛下想陪着东罗马一起覆灭吗?”
马提尼亚努斯低着头,无奈地道:“你说的,我又如何不知。只是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又将我封为恺撒,在这个时候,我又如何能背弃陛下?”
“李锡尼对陛下有知遇之恩?”保罗轻轻一笑道:“陛下,您醒醒吧。若他真对您有知遇之恩,那为何当年您在西巴莱拼死阻敌,让他逃出生天后,他却封瓦伦斯为恺撒,而不是您呢?”
马提尼亚努斯脸色顿时煞白,咬着牙齿,只不说话。
“到了今日,已至危局,再无半点翻盘的希望,他却封您做恺撒了。”保罗吃吃笑着道:“陛下,请恕我直言,他只是想让您陪着他一起去死而已。”
“你……”马提尼亚努斯死死盯住保罗:“你到底是谁?”
“我?我就是保罗。”保罗笑了笑,看着马提尼亚努斯似乎舒了一口气,又道:“我是耶稣的弟弟保罗。”
马提尼亚努斯一下跳了起来,拔出了剑,指着保罗:“你……你如今和我说这些做什么?你难道不怕我杀了你吗?”
“杀我?”保罗看着眼前闪着寒光的剑尖,轻轻一笑,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马提尼亚努斯,我也是你们所说的神的一员,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吗?”
“就算我杀不了你,可我这里还有路西法、阿撒兹勒、亚列和卡麦尔,他们一定能杀了你。”马提尼亚努斯恶狠狠地道。
“若是单打独斗,他们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不过你也说的没错,他们若是联起手来,确实有机会杀了我。”保罗看着马提尼亚努斯似乎又稍稍安了心,笑着又道:“可是你觉得我不会跑吗?我若是飞走了,他们又如何能杀了我?只是我跑了以后,你怎么办?在这里等死吗?还是去查尔斯顿陪着李锡尼一块儿死?哦,不好意思,我忘了,如今君士坦丁已经到了克里索波利斯了,恐怕你已经很难和你的陛下见面了。”
马提尼亚努斯不住地喘着粗气,手里的剑无力地颤抖着。
“认命吧,马提尼亚努斯,你们已经败了。”保罗怜悯地看着马提尼亚努斯,伸手将面前的剑轻轻压了下去。
“你要我怎么做?”马提尼亚努斯勉强平复着呼吸问道。
保罗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要你做什么,我只要你什么都不做,只静静看着结局就可以了。”
什么都不做?马提尼亚努斯神情呆滞,什么都不做……那么陛下就是只能等死了,就只能引颈就戮了。当然就算我尽力去做什么,陛下还是难逃一死。
“可是如今我这里还有他们四个,你让我什么都不做,他们肯吗?”马提尼亚努斯仔细想了想,突然问道。
“他们……呵呵……”保罗耸了耸肩:“你不需要现在就答复我,只要你配合我一下,我应该能够说服他们的……明天吧,明天一早你看到他们的态度,你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马提尼亚努斯的一个亲卫跑进了路西法等人的房间:“大人,陛下想请诸位大人过去,有要事相商。”
“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们过去?”路西法皱了皱眉头,松开了搂住亚列的手。
“听说李锡尼陛下来信了,召马提尼亚努斯陛下前去会师。”亲卫谄媚地笑着,羡慕地看着路西法和阿撒兹勒:“可是君士坦丁的大军如今正隔在我们和李锡尼陛下之间,所以马提尼亚努斯陛下想和几位大人商量一下对策。”
“行了,既然是有大事,那么我们还是先过去和陛下商量一下吧。”卡麦尔从阿撒兹勒的腿上站了起来。
“好吧。”路西法无奈地点点头,也站起身子,对着阿撒兹勒笑道:“那我们先过去,回来我们换人?”
阿撒兹勒笑着点了点头。
“死鬼。”亚列嗔怪地笑骂了声,和卡麦尔一起跟在路西法和阿撒兹勒身后扭着胯走出了房间。
似乎感觉到背后那个亲卫死死盯着她们两个屁股的炙热的眼神,两个女神娇笑着,故意将跨扭得更厉害了。
咕咚,亲卫猛咽了口唾沫,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间。
马提尼亚努斯的房间外面,保罗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保罗,你怎么在这儿?为什么不进去?”亚列轻轻走过来,风情万种地向保罗抛了个媚眼,对这个一直不曾用正眼瞧过她的男人,她始终有一种好奇,始终有一种试图征服他的欲望。
“尊敬的亚列大人,陛下好象有什么急事刚离开会儿,让我在这里迎接各位大人。”保罗忙低下头,躬身道:“还请几位大人屋里先坐。”
“哼。”路西法很不满意亚列看保罗的眼神,可又没什么办法,只能把气撒在马提尼亚努斯身上:“请我们来,自己又不在,自从做了恺撒,还真是端起了陛下的架子。”
“大人恕罪,陛下似乎真有急事。”保罗忙歉意满满地道:“还请几位大人先进屋,我立刻去找找陛下。”
“好吧,路西法,这事也不能怪保罗,正事要紧,我们还是先进屋吧。”卡麦尔赶紧打着圆场,她和亚列一样,对这个谜一样的男人有着特别的好感。
路西法和阿撒兹勒板着脸跟着亚列和卡麦尔走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保罗抬头看了看天上挂着的圆月,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月色还是那么美,远处似乎传来了几声夏虫的鸣叫。
保罗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盒子,轻轻在盒子上摩挲了几下,盒子开了,一直金色的甲虫飞出了盒子,顺着门缝,爬进了房间。
甲虫在空中盘旋着,轻轻落在了路西法的肩上。
“你们看,这只虫还真好看,从来没见过。”亚列惊喜道,她骨子里还是个动物学家,对于未知的生命从来就有一份好奇。
亚列走过去,赞叹地专注地看着这个美丽的如精灵般的小虫子。
甲虫的触角转动着,抬起了前爪,使劲搓了搓。
屋子里顿时满满的一团强光。
远处的半空中,保罗看着这一切,嘴角浮起一抹浅笑,光照的强度控制得还不错,应该只有这个屋子里被光照到了,其他地方都没有波及。
如今总算大功告成了。
一只甲虫飞在半空中,绕着保罗盘旋了一圈,慢慢停在了盒子里,身上依然金光璀璨,只是比之前黯淡了一些。
早晨,马提尼亚努斯起床了,他叹了口气,不知道保罗和那几位真神谈的怎么样了,有没有说服那几位真神。但愿他们已达成了一致,我也不用再左右为难。
走进和保罗约好的房间,马提尼亚努斯呆住了,四个神躺在地上,极安详的,没有一丝伤痕,可身上已经没了半点生命的迹象。
“你应该知道,他们对我来说,是不死不休的敌人。”马提尼亚努斯的后背一下子全都被冷汗浸湿了,身后传来了保罗冷冷的声音。
君士坦丁发动总攻了,十几万大军围着查尔西顿不分日夜地攻击着。
轰,又是一声巨响,房间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房梁上的尘土落得满地都是。已经第几次了?每次君士坦丁的投石车射来巨石,这里都会落下灰尘,这房梁上到底积了多少年的尘土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抖落干净?
李锡尼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肩上的浮灰:“也不知马提尼亚努斯到底怎么样了?他聚集了多少军队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他的踪迹?”
“应该快了吧,陛下放心,路西法他们都在马提尼亚努斯军中,有他们协助着,出不了什么问题。”撒旦忙安慰道。
“放心?唉……”李锡尼叹了口气:“这君士坦丁诡计多端,如今攻势又这么猛烈,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啊。若马提尼亚努斯再不出现,恐怕我们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撒旦低下了头,不说话,不知在想着什么。
“陛下,陛下。”李锡尼的亲卫极兴奋地冲了进来:“陛下,援军到了,恺撒的大军到了。”
“什么?”李锡尼立刻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亲卫的手臂:“你说清楚些,怎么了?”
亲卫忙道:“陛下,我们看到远处恺撒的旗号了,君士坦丁的攻城大军似乎遭到了后方的突然袭击,已经乱了。”
“好,真是天佑我东罗马。”李锡尼立刻轻松了许多,大笑着催促道:“快,传令大军集结,随我一起上城墙一观。”
城墙上,李锡尼果然看见攻城的君士坦丁的部队纷纷退了下去,远处马提尼亚努斯的战旗和拉布兰十字军旗交错在一起,似乎战况十分激烈。
“鼓号角,随我出城,冲击敌军。”李锡尼兴致高昂,呵呵,前后夹击之下,我看你君士坦丁还能如何应付。
城门开了,东罗马的士兵们冲出城门,杀向君士坦丁的军队。君士坦丁的军队顿时不支,溃败了下去。
“追。”李锡尼大声喊叫着:“谁取了君士坦丁的人头,我便封他做恺撒。”
顿时群情激奋,所有士兵都嗷嗷叫着,往前扑去。这一刻,似乎连李锡尼在内的所有人都忘了,他们已经有一个恺撒了。
一路追击,前面已经快到克里索波利斯了。憋屈了无数个日子的心终于舒畅了许多,哼,君士坦丁,我李锡尼也是久惯征战的,不会永远是你的手下败将。
这一战便是我李锡尼的翻身仗。
“陛下。”撒旦急忙拉住李锡尼:“陛下,情形有些不对。”
“怎么了?”李锡尼一愣,眼前的战局还是和之前一样顺利,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陛下,我们出城攻击君士坦丁,是因为马提尼亚努斯的大军突袭了君士坦丁的背后,是不是?”撒旦问道。
“是啊。”李锡尼迟疑着回答着,突然他的心里似乎也抓到了什么,顿时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那为什么我们追出来这么远,还没遇到马提尼亚努斯的军队?有他们堵截着,君士坦丁的军队应该不会退到这么远吧?即使君士坦丁的军队冲破了马提尼亚努斯的堵截,我们也该能遇到马提尼亚努斯的部队了吧?”撒旦急急地分析着,又问道:“陛下,还有……既然君士坦丁败得这么惨,为何到现在我们还没见到帕拉丁骑兵的身影?这绝对不合理。”
李锡尼呆了呆,突然声嘶力竭地高声喊道:“撤退……”
正追得兴起的士兵们茫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们的奥古斯都。
“撤退,快,撤回查尔西顿。”李锡尼急叫着,拨转了马头……
“呵呵,还真是精怪。”远处,君士坦丁骑在马背上,在一座小土丘上看着整个战局:“李锡尼,你终于看出来了吗?倒实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你现在才看出来,已经晚了。呵呵,来人,号角……”
呜……一声长长的号角响了起来,本在一路奔逃的君士坦丁的士兵们突然回转身子,向之前还在拼命追击他们的李锡尼的军队冲了过去。
四面八方,漫山遍野的,一队队骑兵出现了,正是撒旦之前提起的帕拉丁骑兵。
骑兵呼喝着,挥舞着兵刃驰骋着,李锡尼的军队被切割成了好几块。尾随的步兵冲了上来,围住了每一小块的敌军。
到处是鲜血,到处是尸体,到处是投降的士兵,李锡尼的大军又一次惨败了。
查尔西顿,前面不远就是查尔西顿了,李锡尼终于稍稍缓了口气,到了查尔西顿,就暂时可以歇一下了。
没轻松多久,李锡尼的脸上就僵住了,查尔西顿的城墙上飘扬着一面面拉布兰十字军旗。
君士坦丁的军队已经趁虚夺下了查尔西顿了,怪不得让自己追杀了这么久,怪不得让自己追杀了这么远,天杀的君士坦丁……李锡尼的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后面无数君士坦丁的士兵们掩杀过来了,喊杀声越来越近。前面查尔西顿的城门大开,一队队西罗马的军队冲杀了出来。
“冲……随我一起冲过包围圈。”李锡尼大叫道。
尸山血海,战场上一片狼藉。君士坦丁皱着眉头,全无大胜后的喜悦之情。费了那么多心思,到头来,李锡尼又不见了。这家伙,还真能跑。唉,到底什么时候,这仗才能打完?到底什么时候,这马背上的苦哈哈的生活才能到头啊?
尼科米底亚,李锡尼终于回到了尼科米底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