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春容掘地三尺,心法就被呈到了我的面前。
望着书页上那厚厚一层的积灰,我皱了皱眉。春容轻轻一吹,立刻灰尘满天飘,她干咳两声,道:“幸好,书还在。”
我道:“不错。”
“那圣女要如何做?”
我两条眉毛纠结到了一块。被吾辛纠缠实是烦不胜烦,即不好拒绝,又不能不拒绝,这可真是进退两难!
“你说,我若抱着心法苦练,你们的太子殿下,还会不会这么闲地要与我谈婚论嫁?”
春容秀气的眉毛,挑了挑,“也只有圣女大人才对太子殿下的情意,如避蛇蚁。”
我撇了撇嘴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他是蛇蚁。”
春容立时苦着一张脸,道:“还不是圣女大人总是想方设法的逃避?其实,太子殿下有什么不好?人长得好,而且又位高权重,多少姑娘仰慕还来不及,圣女大人反到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我挑眉。
“还不是……”春容娇嗔着瞪了我一眼,又道:“恐怕圣女大人要盘算落空了。”
“什么意思?”我疑惑道。
春容一唏,道:“圣女大人近日足不出户自然不曾听说,不过啊,如今咱魔都可是都传疯了的。”
我好奇道:“快讲。”
春容幽怨地打量了我半晌,最后,叹了口气道:“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圣女大人是如此一副心思,还不得伤心死?”
我向她瞥去,“怎么?你想了解一下太子行宫是什么构造了?”
春容忙讨饶道:“别,别,我还是伺候圣女大人吧,太子行宫的饭啊,我怕是吃不惯。”
那是,在我这圣女行宫,好歹也是管事,走到哪里,谁不得叫她一声姑姑?可是到了太子行宫,恐怕也只是一介小小宫娥。
我乐道:“那还不速速讲来?”
春容忙接道:“好好好,春容这就为圣女大人细细讲来。”
我敲了她一记暴戾,小丫头缩了缩脖子避了过去,吐了吐舌头,道:“圣女大人别急啊,我这就讲,这就讲。”
她顿了顿,喝了口茶水润喉,方才接道:“太子殿下自从放言非圣女不娶,就开始放出风声要休了他已有的五位侧妃。前一段时间,五位侧妃的家人,一听这消息,立刻上朝的上朝告御状,不能上朝的就托关系,给王上递折子,不过啊,说得其实是一回事,都是斥责太子殿下为了女色,不管不顾,寒了一干老臣的心。”
原来,还有这回事。哎,我不由懊恼,自己装什么病啊,这要错过多少精彩好戏?!
春容瞟了我一眼,目露了然道:“这呀,还不是最精彩的。”
“哦?”我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春容没好气道:“后来,闹得太凶,王上也压不住了,只得叫出太子殿下来与五位侧妃的家人理论,就算安抚也成,总不能当真寒了一干老臣子的心。谁知,太子殿下,当真是用情至深,在大殿上就与众人理论起来,圣女大人您是没亲眼看到,那时太子殿下据理力争,引经据典,足足两个时辰,众人是再无言反驳,最后只得悻悻而回。这一段啊,还被史官记入了史册,以供后人瞻仰。”
我颇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这休妻,还能休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还能让被休之人哑口无言,这得是什么歪理名言?
看来,我还当真小瞧了吾辛。只以为他一双眸子,清澈似稚子,便当真以为他少不更事?原来,那厮还有如此一面?
我不由得啧啧称赞。
春容瞧我神情,还以为我被吾辛的所作所为感动了,笑得狡黠,道:“圣女大人,是不是突然想要回心转意了?”
我微唏,道:“才怪。”
“可是太子殿下为了圣女不惜得罪天下人,令得所有人都对他寒了心,他将自已逼至如此境地,难道,对圣女之心不能感动日月?感动圣女?”
“感不感动日月,我不知。不过,感动不了我。”
“但是,太子殿下这又是何苦?圣女就真能当作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吗?”
我摇头道:“我本来就没听到,也没看到,因为,我当真病了。”
春容哑然。
半晌,春容跺了跺脚,将那本还捧在手里的心法秘籍,往桌子上重重一放,转身就走了出去。这丫头,居然还与我生起气来了。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无声地苦笑。太子用心如何,我并不了解,也不想了解,就算他当真对我有情又如何?只可惜……啊,可惜……
我无语望天。
天空一轮血月,欲坠不坠,黯然的血色,压抑得人心躁动。
闲来无事,我翻开了那本据说可以让我的仙体与这魔息契合的心法。密密麻麻的字迹入眼,心情并不能平静下来,这字也难以入心,我只略略瞟了几眼,便不耐地将书本合上。
因为还在病中,不管是真病,还是假病,我此时都不能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就算再无聊,心绪再不平,我也只是在自家后花园来来回回游荡着。
只着了一身雪白的里衣,身影单薄寂寥。映在湖面上的倒映,猛一瞧去,还以为是披头散发的女鬼。
女鬼我见得多了,比之凄惨无数倍的更不知凡几,自己此时的形容,我认为并不是最糟糕的,是以也不那么在意。
就在我游荡了第五圈时,忽然,一声尖叫,在寂静的行宫上空远远的传荡了开来。
正走着,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惊叫一下子扰乱了心神,一个不小心,脚居然崴了一下。在我以为自己就要倒霉地掉入河中,洗个冷水澡时,扑通——,落水声先一步传到了我的耳中。
眼急手快的,我就地一滚,虽然姿势不是太风雅,至少保住了颜面,没在自家后花园成了一只落汤鸡。顺势一滚,我又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往落水声传来的方向张望而去。
乖乖,水花四溅,那扑腾的力度与速度,当真让人叹为观止。
我小跑着过去,蹲在岸边,望着那陌生的女子面孔,好心地叫道:“喂,冷水澡好洗吗?”
“你……咕噜,你……咕噜……”
“你”自然指的是我,至于,那“咕噜”就是她上气不接下气灌水的声音。
我皱眉道:“原来你喜欢喝湖水啊,这爱好,还真是……不敢恭维。”
那女子被水泡了这么久,又挣扎了这么久,脸色已是雪白一片,听到我的话,银牙一咬,尖声驳道:“你才爱喝湖水。”
我摇了摇头,“我不爱,可是你不爱吗?现在喝得这么欢?”
“咕噜……咕噜……”女子还在挣扎,眼看着挣扎无力,溅起的水花也没先前那般欢了,身子也在一点点地往下沉,女子气极也惊慌了,顾不上与我掷气,高声叫道:“救……咕噜……救命……咕噜……救……咕噜……救命……咕噜……”
眼看着,听到动静纷纷往这边跑来的宫女侍卫,我不耐道:“早说不就截了。”拍了拍身上看不见的灰尘,我站了起来,冲着来人方向,高声道:“这边,这边——”
宫女侍卫喘息着跑来,看到我完好无缺,大松一口气之后,这才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往湖中望去。此时,只瞧得见一串水泡冒起的水面,哪还有什么女子?
我道:“救人啊,估计是喝饱了湖水,沉下去了。”
侍卫一听,不敢怠慢,几个人跑上前去,前赴后继地跳了下去。七手八脚地,没过一会就打捞出一名女鬼。
这行宫的侍卫办事效率挺高,能力也值得依赖,不多时,便将女子腹中的湖水给全击打了出来。女子被折腾的够呛,好在,最后“嗯嘤”一声,醒了过来。
那女子一醒来,就灵活的爬了起来。完全看不出是被侍卫们折腾到半死的人。因为侍卫救人的法子很奇特,也很暴力,他们不是按压出喝进肚子里的水,完全是凭蛮力一掌一掌击打出来的。
一个女子,看起来也只有十五六岁,就饱受如此摧残,我真没办法理解,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和体力,可以像个没事人一般的爬了起来。
这小姑娘的耐受力,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一爬起来,小姑娘就手指乱颤地指着我,可见情绪激动程度,那真是不一般。指着我,小姑娘尖声叫道:“来人啊,来人啊,把这女鬼给我拿下!”
有风吹过,花园寂寂。
终于有人认出她来了,一名宫娥悄悄地移到我身后,伏在我的耳边,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圣女大人,此人是文姬公主。”
闻鸡公主?
我皱了皱眉,道:“你是何人?”
文姬公主自来娇横惯了,大概自以为天下人都应该识得她那张脸,我这一问,她顿时柳眉倒竖,暴跳如雷,尖声道:“我是谁?我为何要告诉你?!哼,连我都不识得,我看你也不用识得了!”话嚣张的说完,文姬公主还没有学乖,再次冲着一干侍卫命令道,“你们还不动手?哼,再不动手,小心你们的脑袋!”
在小范围的讨论下,侍卫也弄明白了此时向他们发号施令的姑奶奶是谁。听到她的命令,再瞅瞅好整以暇的我,侍卫们为难了。
这一为难,他们又站在那里不动了。
这一不动,于文姬公主而言,就相当于打脸。文姬公主小脸开始铁青,“你们……你们……好,好,好,但愿你们别后悔!”
话一说完,就见文姬公主不知做了个什么动作,顷刻间,呼啦啦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十来人。个个黑巾蒙面,气势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