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日白,时光荏苒。
在吾辛休养了三月之后,魔族厉兵秣马,再次决定与叫嚣的天庭一战。
此战被众多的目光关注,一是因为连战靠败,百姓早已厌倦了颓败之气,暗地里激起了百姓心底最深处的荣誉感,与同仇敌忾,二是因为有了所谓圣女的加入。圣女于魔族百姓心中有着崇高不可侵犯的地位,她象征着天神赐福,更象征着护佑。
我理解得还不够,望着楼下激动热烈的百姓,听着他们排山倒海般的欢呼称颂,我觉得在他们的心目中,圣女便是天神赐予的神子,能得到他的眷顾,便可让魔族永立不败之地。
我又不禁地心里发虚,我不认为自己有那样的靠山。
看出了我的顾虑,吾辛道:“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虽然只是一句空话,还是让我漂浮的心有了一丝着地的感觉,心里踏实了些。
吾辛吩咐了一声,我们从酒馆后门悄无声息的离开回宫。
街上还是张灯结彩,人流熙攘,每个人都兴奋的呐喊,好像要将笼罩了魔都多时的阴郁之气都给赶跑了去。这一闹就是经夜不息,第二日,整个魔都沉寂了。
好像约定好了一般。
所有百姓分列街道两边,默默地向着出战的队伍行着注目礼。
我老实地坐在马车上,一层薄纱将外界探究而来的目光隔绝。
出了魔都,行程加快,用了一日的时间,我们已经到了魔境边缘。休整一夜之后,由无数身负奇强法力的魔族老者联手再次将结界的狭缝扩张成一个十丈高宽的大洞。
趁着黎明前的最后一缕黑暗,队伍出了魔界,终于抵达了战场。
天庭诸将早已严阵以待。
打仗我不在行,依着吾辛的交待,我只要老老实实的待在后方,端端正正地坐在专门为我御设的宝座中,尽责地当一尊活菩萨就可以,战场上的事,全权交给别人烦恼就可以。
我很尽责的履行着我的责任,就算无聊也是坐得笔直睡觉。
此战胶着,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喊杀声渐渐小了起来。
我抹了一把流到下巴上的口水,打起精神,正要问问眼下的情况怎么样了,却见吾辛的身影远远地往我这边飞来。一到地方,他就一手掀起薄纱钻了进来。
我看到他满脸的血污,神色疲惫却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意。毫不避讳地坐于我的身旁,他浑身一松,滩坐下去,笑道:“兮兮果然是我魔族的福星,有你坐阵,呵,拿下天庭元帅也不在话下。”
“拿下了?”
我眼睛一亮。
吾辛微微一笑,眼中闪过欣慰的光芒,伸手刮过我的鼻梁,笑道:“瞧你,拿下虽然不在话下,不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让他知道我魔族神威却是已成定局,此时,他们正在心惊胆战的重新部署呢。”摸着下巴,吾辛想了想,眼中闪过胜券在握的光芒,又道,“不过,依着那武德星君老匹夫刚愎自用,嫉贤妒能的秉性,也是难成气候,收拾他那是迟早的事。”
他说得如此头头是道,我只是默默点头,但愿一切能如他所言。
在我这里休息够了,吾辛眼中的疲惫去了些,他便再次掀纱而出,投身于前线最为炙热的战场。
魔族的战士,仿佛都被吾辛的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镇定模样感染,燥动的心也沉寂下来,不骄不燥,稳扎稳打起来。
就算我不懂战事,也一眼看出,魔族这边阵形井然,攻守自若,到是天庭那方已开始自乱阵脚。
又过了半日,果不其然,吾辛擒了一名天将过来。魔族战士士气得到莫大的鼓舞,整齐划一的齐声呼喊,“杀!杀!杀!”三声叫过,如海啸过境,天地为之动容。
吾辛已将那天将推到了我所在撵车前方的空地上。
那天将一身威武银甲,神光让人不可直视。不过,他在地上很没形象的一滚,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神威天成的铠甲上沾染了不少灰尘,灰头土脸,半点难见神铠应有的荣光。
我暗叹一声,自言自语地低喃道:“只叫英雄变狗熊啊。”
或许是当时太静了,也或许是我不够小心,我的声音就这样清丽脱俗地从薄纱逸了出去。
不少魔族将士低低笑了起来。
吾辛也面露揶揄。
武德星君猛地抬头,一头华发落下,将他半张脸遮住。若不是如此,他那双凌然的眸子,还当真极具威煞,会让哭闹的小孩立即止啼。不过,很可惜,半张脸都遮住了,他冷得可杀人的目光,也就透出了那么一点点,我可以完全忽略不计。
于是,我掀纱而出,从车撵上跳下,向武德星君走去。
武德星君也觉得颇失面子,怎么说一生大大小小经历过无数战役,何时如此时般狼狈过,更被耻辱地生擒活捉了?他怒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麻溜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虽然我们曾经同在天庭。不过,他老人家位高权重,做得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我只是给人奉时点灯的宫娥,他认识我的机率就如买张彩票中了五百万,那样的微乎其微。
同样,我也不会有那个殊荣去认识这样一个天庭重臣。
在天庭,我的世界,也只是战神殿那一亩三分地。
他扒拉扒拉头发,将一堆枯草捋顺,这才望向我。
我们大眼瞪小眼着。
他的目光中极力的聚集着狂风暴雨。
我一脸平静无波。
半晌。
他终于还是放弃了,冷着声音道:“你是何人?在魔族任何职位?”
吾辛擒了他,第一时间押到了我的面前,估计在他心中,我是此次战场上的最高统帅。但是我是女子之身,战场上,一般不会出现女子为最高统帅的情况,他半是狐疑半是轻蔑的睨着我。
“我有必要告诉你吗?”我漫不经心的开口。
吾辛的用意我很明白,他将人交给我处置,便是为了给我洗清嫌疑。我若当真是天庭奸细,此时必然不忍心杀了这天庭重臣,那么只能反水暴露。相反,我若亲手杀了他,只能说明,我与天庭毫无半缕瓜葛。
武德星君浓眉一皱,脖子一梗,就大声呵道:“你们魔族难道就如此无能,要屈居女子之下吗?”他的目光四扫,寻找着任何一个可能是元帅人选的人来。
后面的吾辛踢了他一脚,“东张右望什么?!”
武德星君就要暴怒,握紧了拳头,却又强忍下心中怒意,将手指一根根的松开。他盯着吾辛年经的脸,哼道:“我要见你们统帅!”
“是吗?”吾辛漫不经心地抱胸,咬牙笑道:“你死期已至,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主帅又是你这手下败将想见就能见的,你还是乖乖就戮吧。”
“你是何人,在这叫嚣,就不怕误了你家主帅的大事?”武德星君一脸不悦。
吾辛失笑道:“我们主帅吩咐下来的大事,就是杀了你。”
武德星君脸上的竖冰又冻上一层,“你小子不用在本尊面前逞能,我要见你们主帅自是有话要说。还不快去通传?”
吾辛挑眉道:“噢,你的话不妨让我等也听上一听,反正,我们主帅与我等一向是同吃同睡,同行同止,把我们当做自家兄弟的,我们就算听到,让主帅知道,主帅也不会怪罪的。”
武德星君却是为难了。
吾辛一声呼哨,围在一旁的魔族将士立时起哄,“说呀,说呀,我们主帅不会见怪的。”
他们越是这样叫,武德星君的嘴巴封得就越紧。
他眼珠子乱瞄,瞄来瞄去,最后又落到了我的身上。他倏地上前,就要伸爪子扣我的肩膀,同时吾辛眸光一缩就要上前,我已是灵巧脚尖一转,人已僻到了一侧。
“咦——”
失了手,武德星君反而怔住,他疑惑地再次向我打量,不可思议地道:“小姑娘,你怎么会是仙体?”
吾辛此时已经不动声色的将我掩在他的身后,他直视武德星君,笑道:“我魔族的事,由不得你来管。”
武德星君却是不依不饶,目光越过鸡妈妈吾辛落在我露出的半张脸上,开始语重心长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小姑娘你既然是仙体,又为何要堕落的与魔族妖孽为伍呢?不若随我回天庭吧,我定会向玉帝禀明一切,相信以着玉帝的宽厚仁慈,他一定会对你法外施恩,给你改过的机会的……”
他喋喋不休,我听得头大。
“闭嘴!”生平第一次,如此有气势地打断一个人的话。
武德星君约是被我的怒意震摄了住,他不解地闭上了嘴,眼里却写满了问号。
“我何必上赶着求他宽饶?呵,你不是问我在魔族任何职位吗?我告诉你,我身居圣女之衔,专司护佑魔族之能,凡是与魔族作对的,不管是人、神、魔、通通是我的敌人!”
武德星君的眉毛纠结到了一块,良久才失落的叹了口气。
他又开始不死心地道:“既然如此,人各有志,本尊便不多说了,那怎么说也算同在天庭任职过,依着本源同宗的份上,你就帮我引荐一下魔族的最高统帅吧。”他回忆了一下,又道,“我听说此次带领魔族出征的是魔族太子,你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吗?”
吾辛干咳了一声,却没接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