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就到了九月十二号。
宋县令原先也是有下限的,他品阶再怎么低,那也是有官身的,所以往来做客的都是些富甲一方的商贾或是有几分名气的清流文人。
现如今的五十大寿,倒是完完全全的放宽了标准,但凡是沾亲带故的,统统都迎了进去,不知道他心思的人少不得还有赞一声人缘好、与民同乐之类。
林逾静的秋风也不好意思打的太明显,所以还是备了一点薄礼。
东西挺沉的,所以一看到牛二她就迫不及待的把看起来十分贵重的木盒子双手交到了牛二怀里头。
牛二一个成年男子,接了这盒子都往后仰了一下,他是完全没想到盒子里的东西会这么沉。就好像……装了石头一般。顿时他看向林逾静的眼神就不太对劲了。
这等“你别是脑子有病”的信息是逃不过林逾静的法眼的。
“你不会在里头装了石头吧?”
“我哪里有那么无耻?放心。”
说话的功夫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宋家门前。
门口的五六个小厮一字儿摆开正迎来送往的十分热闹。
林逾静却是没有立马上前去,站住瞧了一眼便看出了门道。
那头有几个一看便衣着不凡的胖老爷由一个看起来像管事模样的男子带着进去了,眉梢眼底的全都是谄媚的笑。啧,辣眼睛。
书生打扮的则另有人安排,再次之的就是像林逾静牛二这种没钱没权还没势的了。
林逾静带着牛二就大摇大摆的往胖老爷的队伍去。
“姑娘怎么没乘轿来?”
看着管家脸上堆起来的老菊花,林逾静笑着摇了摇头:“怕是惹些麻烦,兄长今日并不能亲自前来,我在里头呆的也闷了些,便代劳了。县令大人不会怪罪吧?”
这话不就是在打听她是哪家的小姐么,既然你不明白说,那我也就说个模棱两可便好了,开局一张嘴,全都是靠编。
人生呐!
本来管家瞧着这姑娘衣着朴素,身后头跟着的看上去也是个土生土长的老百姓,毫无特殊之处,但一张脸长的实在是忒漂亮了,一般的小门小户怕是养不出这样的闺女家,放眼上京城,如此标致的怕也是万里挑一的难寻。
再加上她面无惧色大摇大摆的就往这头来,实在是不像普通人。
这才留意问了一句。
乍一听这姑娘的回答,他还云里雾里的不甚明白,上京城里头有头有脸的那几位,黄老爷家没有这么大的女儿家,刘举人不是自己亲自来了吗?
代替兄长来的?
莫不是……素来听说宁王府上有个小姐,很得上下宠爱,可那位不是早就进宫了吗?等等!这姑娘刚刚说,她是在里头闷……
天哪!这“里头”两个字,不就是指皇宫了吗!
幸亏问了这一句,不然今天就得罪贵人了!
眨眼的工夫想明白了,一时间管家是又惊又喜,扔下旁人也不管了,殷勤的就给林逾静带路,恨不得给她脚底下铺上红毯。
给人安排好了,管家赶紧的就小跑着去找宋县令了。
这可真真切切的是尊大佛呀!伺候不好那是要掉脑袋的!
林逾静并不知道管家都脑补了些什么,她正乐悠悠的跟牛二一同坐在上宾的桌上打量着宋家的府邸。
前头临时搭了个戏台子,正热热闹闹的唱着戏。
林逾静正听的津津有味,见打屏风那头走过来一个女子,弱柳扶风的,细长的眉眼,纤腰袅袅,走起路来真是精妙无双。
真是个……娇弱的美人呐!
这美人直奔着林逾静就过来了。
“姑娘的戏可还听的好?这头是妾身亲手做了酒酿圆子,已经差婢女去煮了,一会儿您先垫垫肚子。”
咦,美人竟然是过来找自个儿的。
“嗯,戏挺热闹的。寿宴什么时候开始?除了听戏便只有吃席了吗?”
林逾静不是不好奇美人儿是谁的,但是宋县令那个家伙能让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来陪自个儿说说话,必定是把她当成了身份不凡的人。她若是开口去问,反倒是有些不好了。
反正听她一口一个“妾身”,八成也是宋县令的哪一房小妾了。
美人儿闻言,捂着帕子笑了笑。笑完了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按着性子坐下来跟林逾静说了好一会子话。
林逾静也委婉的从美人儿口中得知了她就是牛二口中那个貌美的小妾许氏,名唤莹莹。
“这圆子怎的还不上?桃红这丫头是越发的懒怠了,妾身去瞧一眼。”
许莹莹说着便告罪起身离开了。
男席跟女席之间用屏风隔开了,这头除了林逾静,显然几个夫人姑娘的都是熟人,彼此之间说说笑笑,完全没林逾静什么事。
不过这狐狸窝里呆久了,谁都不是善茬。
眼见着宋县令跟前最得宠的许氏亲自过来跟这小姑娘逗笑讨好的,这小姑娘也必定不是一般人。所以许氏走了以后,便有几个夫人扎堆的上来夸她长的好看,由此打开了话匣子。
但凡是拐弯抹角的想打探她到底是个什么来路的,林逾静一贯一副“我不想搭理你”的微笑礼貌脸。
不过说起八卦来,倒是闪着一双晶晶亮的大眼睛,十分的神气。
“不过这等场合,宋夫人不露面也说不过去,倒是不知道这许氏也算个治家有方的。”
“一个妾室,也就是宋夫人性子弱,压不住这样的狐狸精。”
“话也不能这么说,宋县令如今都五十了,膝下还没有子女,也怨不得他纳妾。”
“纳妾?你看看,都三房妾室了,可有子嗣?要我说啊,这还是男人的好色病。也是有些狐媚子,惯会勾引别人男人!”
一个看起来十分富态的女人抿了口茶,呵呵一笑。
这话真是……不就是明摆着说宋县令宠妾灭妻了吗?正妻还没死呢,寿宴这等大事就让一个妾室抛头露面了。
几个女人却都看向了林逾静。
林逾静知道她们想看什么样的反应,无非就是让一个小妾来跟自己说说笑笑,折辱自己的身份一类。
但是,她又不是什么权要,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懒怠的笑了笑便再无他话。
几个夫人也觉得无趣,便散开了。
许莹莹却是端着酒酿圆子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