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至暮色,此条长街已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只因这里有一家酒楼,有一些要来的人,有一个要等的人。
福源酒楼,剑鬼。
福源酒楼这句话是十天前由江湖威名赫赫的莫老先生说的,要知这莫老先生可不是一般江湖人物。那可是顶着两个天下的豪杰,“天下至攻”“天下至防”,几年前,更有好事者将莫老先生武功排在江湖豪杰榜第一。
他的武功到底到达何种地步,人们不知。只听得人说,江湖上已很少人值得他动手。他老爷子身旁跟着一个七八岁的童子,童子虽小,可那武功却已算得江湖二流。可见,这莫老先生不仅是武功厉害,教徒弟的功夫也是厉害至极。只是可惜,他教过却又只有一人。
话已说偏,我们还是在此讲讲莫老先生这个人物。他的武功已不必多说,自那位消失之后,他已是大多江湖人心中的第一。论其为人,那更是不用多说,莫老先生从来都是一言九鼎,十年前更是曾为一个诺言而深入北漠三年。
而这样一个威名赫赫,武功高绝,诚信无双的人物,竟约五大派的人今日在福源酒楼议事。
江湖人哪有不喜看热闹的,大江南北的英雄好汉纷纷而来。到了城中,才发现一件大大的不得了的事,莫老先生约五大派的缘由竟是为了那一位消失已久的传奇人物。
当今,莫老先生是大多数人心中的天下第一,可要是那人活着,他便是天下人公认的天下第一。没有人不服,哪怕是他的生死仇敌。在武功剑法上,他已到达了另外一层不可捉摸的境界。只可惜红颜易老,英雄易逝,十年前这威压整个江湖的人物却又突然消失不见。
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为了一个女子隐居山水,还有人说,他练剑入魔,自残而死。关于他的流言实在是太多太多,可不管他死没死,他的威名却依旧至今笼罩在江湖豪杰的心头。
死了,便是神话。活着,更是传说。
哪想到这神话突然变成现实,哪想到他们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人的风采。
很多人来了,就连很多已经不理江湖事的人都来了。来的人很多,有的人还在赶来的路上。
小城里塞满了人,塞满了来自中原大地各个地方的人。
这几日,你要小心些,特别小心些。街头上随便一个不起眼的人物就很有可能是江湖上大大威名的豪杰,随便哪一个柔弱的女子,说不得便是南海上的那群观音。
前几日,有个还算是在江湖有些名头的人物,在街上冒犯了位女子,可谁知那女子居然是南海上的那群观音。
南海观音来了,每一个身在小城内的江湖好汉心里颤了颤。那是一群恐怖的女人,恐怖无比。
至于那些威名赫赫的人物,那就更多。
南海观音,落雨剑罗宇,青城山上的剑客,东海的大豪,流云马场马家的人,北方的王家,很少出世的越王,再比如什么五大派的高手。说来奇怪,五大派的人至今却仅仅只来了两派,而这两派偏偏又是跟剑鬼纠缠不清。
崆峒的人物,峨眉的人物。
两派里,崆峒与剑鬼的关系神秘。至于峨眉,那更是跟剑鬼生死仇敌。
十年前,剑鬼剑败当时峨眉掌门慧明,三日后,慧明身亡。江湖传言,慧明也是因其三日前的大战身受重伤,再加内心羞愤,气火攻心而亡。
有闻名的,当然就有不闻名的。昨日那番外四恶僧就撞到位不闻名的人物,开始还以为是蛇,哪想到这条蛇居然是天上飞着的真龙。
说来愤恨,这四恶僧简直是恶毒无比。他们出名的是暗器和毒药,但谁又想到他们敢那样大胆的将毒药下在街口的面摊里。
行走江湖的人大多都风衣露宿,他们的一生大多就在这行路上。他们何时又会去专门的在意吃食,在意住所。
面摊在此条长街上首,福源酒楼在其下。这是个好位置,不管是等人还是吃饱肚子都是好位置。只可惜这面却是差点不能吃,有毒的面怎么能吃。
那四恶僧当然没想用毒将全部人杀死,他们只是想引起一些仇恨,好让这小城内的江湖人士自相残杀。这菩萨心肠,实在是心狠无比。
江湖有太多太多的人,将这些人连在一起的有利益,恩情,还有那永远也消灭不干净的仇恨。
暮色的小城内灯火微点,此条长街上更是已点满了无数的灯火。
街上密密麻麻站着无数的人,几个几个,几群几群挤在一堆说着话。他们说着话,他们的眼睛却是紧紧望着前方。
那个地方,灯火如昼亮。那个地方,有十八女子门前翘首。
他们想进到那个地方,哪怕是要自己的一切,哪怕是死。可是不行,就算他们死也不行,他们没有那个名声能进,没有那个武功能进。
没有名声,可以,只要你武功绝顶高绝。
刚刚就有人试过,来人绝对是江湖一流的人物。巴山剑客,孙浩。这也是江湖上最近几年新冒头的年轻剑客,传说他一剑可将直直而来的筷子分为无数细丝。只可惜,这位江湖上大大有名的年轻剑客却也是没能进到里面。
此时这位巴山剑客正一脸阴沉的站在福源酒楼门外。门外摆着几张大桌,这是专为那些名气足够武功却不足的人,或是武功足够名气却不足的人所准备。可惜这巴山剑客却不领情,仍旧握剑站在门外。
路走得多了,心也跟着多了。
这条街上的人大多猜得到他的意思。
不服
年轻的剑客都是高傲的,何况是像他这样江湖上名声响亮的年轻剑客。他听到了太多赞美之词,他剑败了太多有名之人。他不能进,他不服。不服怎么办,拔剑。
年轻剑客骨子里满是热血,他们手中有着兵器,有着兵器就一定会拔出。他不能进,好,那他就要打败那些能进去的人。他站在那,他的剑已在手上,他的心已在等待着来人。
街上已拥挤不堪,可街外源源不断的来人仍旧往这条长街挤来。
长街的店铺此时只有一家开着,只有一家店铺灯火如昼。
街头已是人墙,街外的人实在已是挤不进去。到了这时,人们就如八仙过海一般,各显神通。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开始报出自己的大名,江湖上有财的人物开始四散钱财。只可惜,不论他们使出怎样的神通都照样进不去里面。
贪名的人有,贪财的人也有。可这些人却仅仅只是街上人群的沧海一粟。他们站在街尾,也已是不能看见那传说的人,他们想见到一些真正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的人物,就如莫老先生,就如王家的那把刀,就如五大派的人物,只可惜,他们仍旧是一个未见。
至于厉害的人物,对不起,此时这长街最不怕厉害的人物。
“老大,我们挤不进去。”
人墙外的人群不断向里挤着,一个可爱的七八岁小童站在丈外,小脸紧皱着说道。
童子紧盯着一个仍在往里挤的汉子,汉子不断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可不论他怎样哼哧怎样用力,那人墙就如铁墙一般蚊丝不动。
汉子哼哧的声音逐渐变低,身后的袍子也紧贴在身上。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可惜这全身的力气此时也未能撬动这人墙丝毫。他不用撬动,只想往里钻一钻,可哪知道,这人墙缝里却又如塞满了砂石一般。
汉子退回身子,重重叹了叹气,转身看着那刚刚说话的童子。
“阿七,看来我们是没福分见到那位传说中的人物。”顿了顿,又继续问道:“你弟弟阿九呢?”
男人看着外围仍在不断涌来的人群,神色低落,脸上满是无奈。没有跟那人活在一个时代就永远不会知道那人在他们的心里代表着什么。
“阿九,不见了。”
童子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小手道。他穿着一件麻色武服,武服宽大,将他整个小小的身子都笼在里面,此时摆出这委屈模样,更是让人心疼。
“那鬼灵精,估计又不知野哪去了,阿七不用担心。”大汉完全退回了身子,摇摇头,轻抚着童子的小脑袋。
“老大,老大。”往长街不断涌来的人潮里传来稚嫩的童声。童子未到,声音却是在人潮中说得响亮。
中年男人听到人潮里传来的童声,脸上更是无奈,摇摇头,低身抱起身前可爱的小童转身向后走去。
来的人越来越多,就算是进不到里面人们也在街外候着。此时却有一人向外走,那个人,脸上满是无奈。那个人,怀中抱着一个可爱童子。
可此时人们哪有心思去关心,此时人们一切心神已放在那该来的人和未来的人身上。
他向后走着,没几步便见到那说话的童子。
那童子身着黑色武服,武服宽大,这童子身材却也是宽大,宽大的武服穿在他身上适合无比。
“阿九。”男人走到童子跟前,无奈道。
童子瞟了一眼男人怀中的小童,又环视周围一圈,向男人摆摆手,走到一个人流稀少的位置,拉了拉他的身子,凑耳低声道:“老大,老大,我知道怎么进到里面。”
他说着话,眼睛还在不断扫视着周围的人。
“什么办法?”男人眼睛闪过一丝精光,急切问道。
童子直盯盯看着眼前的男人,像是因这男人说话声大了些,脸上有些不开心的低声道:“上房。”
他这话刚说出来,周围的人就一团哄笑。
“你这童子,还真是大胆。街里面那么多人物没一人敢上房,而你这还穿着吊裆裤的娃娃居然敢言上房,不得了,不得了。”近处一个五十多岁的武林人士大笑道。他腰上插着一把剑,身上穿着武服,怎么不是一个武林人士。
男人歉意的向周围人笑了笑,凑到童子耳边,轻喝道:“你哪来的这么大胆子,敢上房,里面那些大人物可不是好惹的。”
“怕什么,我手上的剑是好惹的吗。”童子七八,胆色却是不少。
他的确有一把剑,腰上插着把小剑。剑虽小,对此时的他却是适合。
每一位真正的剑客的剑都是独特的,因为每一个人握剑用剑身形都不一样。童子七八,看其腰上的剑却也是位真正的剑客。
男人脸色变了变,赶忙捂住他嘴,一把抱在怀里向外走去。
他心里长叹一声,他知道自己已完全失去机会。有怀里这个不安分的童子在,恐怕他们迟早都会冲撞了里面的大人物。
被放下的可爱小童紧跟在男人身后,紧紧跟着。他穿着的武服实在是宽大,整个拉耸在身上,童子不断卷起身上的武服,小脸微皱,眼睛紧盯着身前那人的脚跟。
“你没事吧。”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
童子紧盯着脚跟,可周围涌来的人却是不断增多,他看着老大的脚后跟,可又不知何时,那脚后跟已变成别人,他低着头又一下撞入别人怀中。
小童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人。
好漂亮。
扶着他小手的那个人好漂亮,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人。他的小脸红了红,又连忙低下头。
“你走散了吗?”身前的漂亮人物又问道。
小童的脸色通红,红到脖子根,红到耳后。他没有答话,点点头。
说话那人看着眼前的小童,抬起头,环视周围的人,一声长喝道:“谁认识这个孩子,我是越王秀。”
他这句话可不得了,他这一句话瞬间就让周围涌动的人群停了下来。
安静,骤然安静。
喧哗,突然喧哗。
“快看,快看。”
“那就是越王秀?”
“快看,那就是南越。”
“南越竟然长得如此俊俏。”
“可不是吗,越王府出来的人物就是不一般。”
....
周围喧哗无比,越王秀脸色有些无奈,又大喝一声道:“谁认识这个小童。”
“我我我。”他话刚落,那个中年男人已走到他跟前。
越王秀打量了眼前人一番,低身询问小童道:“你认识他...”他话还未说完,小童已向男人跑去,躲在身后,紧抓着男人的袍子,但那小脑袋却还时不时的露出来些。
男人转头看着身后的小童,无奈笑了笑,抱拳连连道谢道:“谢谢越王大侠。”
越王秀摆摆手,没有说话,大步间便向着长街里走去。
那一丝缝隙都没有的人墙却又骤然露出一条长道。
长道不宽,但却是直达福源酒楼门前。
躲在男人身后的小童紧紧盯着快要消失的背影。
“还看,看什么看,要不是你,我们现在已经吃上了红烧肉。”身材宽大的童子走到男童旁,直瞪着他,凶巴巴的道。
可爱小童被他看得有些羞愧,紧低着头,只是那眼睛却还时不时的向着长街里瞟去。
那个姐姐,真漂亮啊。
长街又筑起人墙,漂亮姐姐的身影已完全消失。
中年男人此时也收回目光,满脸无奈道:“阿九。”
童子并不答话,重哼一声,摆头大步向后走去。
人,不断涌来。
不断涌来的人将整个街道一丝丝填满,但在这涌来的人群里却又有三个人向外走去。
两个可爱童子,一个满脸无奈的中年男人。
很少人会在此时去关注他们,很少人会看到一些妙不可言的东西。
一童子藏刀,一童子插剑
长街外,人群涌动。
长街内,兵器声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