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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云并不知道此时的朱照在云南经受着怎样的煎熬,她只能把自己的思念和孩子的成长靠着一纸书信给送过去,每个月能接到他的平安数语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的儿子很乖巧,她说什么都能明白,并不回让她觉得困扰,更加上漫长人生中无可避免的寂寞,她把自己的爱全都倾注在这个孩子身上,与孩子玩闹一阵,待他累了睡着了,钱云这才得以片刻喘息,站起身拍打着自己发酸的腰身,走到桌边才举起茶杯,就听到晴雨推门进来。
晴雨看了眼陷入熟睡中的小少爷,低声说:“小姐,那人要见您,看样子很急,想来是不能在外面久待。”
钱云一听这话就知道来人是谁,一口饮下,笑着说:“那我这就去见他。”
夜色寒凉,院子里的灯笼全都亮起来,花厅更是明亮如白昼,有一个人站在正中央看着耐心地等着,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赶忙回头,施了一礼道:“深夜打扰夫人,还望夫人不要怪罪。”
钱云摆摆手道:“不必多礼了,快些坐下吧,我听晴雨说你赶着要回去,有什么话这就说吧。”
此人正是王廷,他的脸色严肃的很,与钱秀在一起时的含情脉脉和痴迷早已消失不见,只听他说道:“我此次来只是想问夫人一句实话,你得到你想要的真的肯放过钱秀吗?要多久?”
钱云抿着嘴,突然忍不住大笑起来,喃喃道:“倒是她的福气,她这样的人都有你这么一心一意的护着她。你放心,我与她总归也是淌着她的血,我不会将那些过往全部都堆在她身上,更加不会要她的命。至于时间,这并不是我说了算的,我要看着程家也倒下来,这样她失去了庇护,身边只有一个你不是很好吗?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帮我办事的事告诉她,一个女人其实得一个真心真意待她的男人很不容易,我虽然痛恨她,可也有些可怜她。好好的人落到这样的下场,她也不过是被她的娘带坏了而已,如果将来有一天能离开这里,你记得好好待她,当然也要告诉她,她肖想的事情这辈子都不会成功,让她早点死了这份心。我倒时候还会给你们一笔银子,远远的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廷点点头,站起身说道:“夫人是个爽快人,我也不会怀疑您的用心,只希望您能真正给她一条生路,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会想办法开解她,让她放弃这里的一切。至于程家,小的也有法子,夫人等候佳音就是。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您,希望您答应我的事,一辈子都不会给她知道。”
钱云看着那道笔直的背影离开,叹了口气说道:“你看像钱秀她坏城这样也有人打心底里记挂着她,老天其事对任何一个人都不亏,我也想这件事能快点过去,不要让我再念念不忘,那些有负于我的人都应该得到报应才好。”
她和程家的恩怨并不是因为庇护钱秀这件事,不过老天给了她这个借口,她实在不敢想如果程家丢下钱云从晋州城离开,那她要用什么由头去给程家施压呢?就冲着这个,她也不会过多的为难钱秀,当然不会让她轻易好过就是了。
晴雨看着外面深沉的天色,轻声问道:“小姐打算久这么放过她吗?”
钱云笑道:“你不觉得老天爷已经帮我出了这口气了吗?我娘走的那会儿,我还尚未完全懂事,懵懵懂懂的,没有体会到当下撕心裂肺的感觉,只是后来才想明白当初的自己有多蠢。而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娘受苦难却没有办法帮忙,又看着如姨娘死去,这样对她来说其实比杀她还要难受,自己年幼无知的弟弟在仇人的身边呆着,而她作为长姐却不能亲近。钱秀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当初要不是犯了糊涂,她不会答应自损身价做那种事的,我想就是现在她也未必看得上程阙,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
如果程家得到了她想要看到的结局,那么她真的会放过钱秀的,自此晋州和她的眼前再不会出现这样一个人,她相信王廷能将这一切给处理好,这与她来说是最省事省力的。也许是做了母亲的缘故,心不再如铁石一般,那些残忍的事还是少做些,为了她的儿子多积德。
那一晚王廷大半夜的重新回了铺子里,安静的没有人听到他离开过。明明已经很累了,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走到钱秀的房间,推开一点门,就着月光看到那个女人好看的侧颜被淡淡的银色光芒笼罩,他的心里一阵暖,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呆着她离开这里,过他们想要过的日子,自此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门被轻轻关上,钱秀睡的迷迷糊糊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掀开了一条缝,正巧看到被关上刹那,嘴角忍不住上扬,莫名的觉得安心,而后又陷入沉睡中,这一觉睡到大天亮。
没有人在守着她,也不用被程家那些找事的人不断的找麻烦她的心都觉得安静起来,长久以来陪伴着她的失眠自此也离开她了,这让她越发的高兴,对着楼下的绣娘们,脸色也变得好看起来,偶尔还会笑一笑,这也是这段时间以来她笑得最多的时候。渐渐的,那些以为她不好相与的绣娘们偶尔也会和她说几句话,说些寻常人家的家里事,其实不过是最为简单的柴米油盐,而她却听得津津有味,这辈子她恐怕是不能过这种纯粹的日子了,那就听听别人的日子想想自己也好了。
这几天程阙没有再来铺子里,让她也乐得自在,偶尔她会和绣娘们说些别的事情,寻常人家很少有机会能见到富贵人家的生活,钱秀就像是当中的过客,回味似的给她们讲自己见到的富贵荣华,那些像是一场华丽的梦一样的东西。
只是好过的日子没过多久,程阙再次上门,身后还带着金莲,看那金莲得意洋洋的模样想来是近来没少受滋润,趾高气扬的让人觉得好笑不已,钱秀不想理会他们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这在金莲的眼里更像是挑衅让她气急败坏的恨不得当下就和钱秀大打出手,如果要是有能将钱秀赶出去的本事她会更加高兴,只是少爷舍不得这个会赚钱的器物,所以她不能轻举妄动。
而程阙进来的时候不过是稍稍看了一眼钱秀,却没想到不过几天不见她倒是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温婉柔美,一举一动间再没有当初的做作和剑拔弩张,反而像是正儿八经的大家小姐,让人移不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就开始不高兴,也许是因为钱云在他心里的地位开始动摇,这个原本他最为厌恶的女人居然也能吸引到他,这样的认知更是让他气急败坏。不管金莲在他旁边装木作样喋喋不休地说什么,他都没有听进去,反而觉得很是烦躁,恨不得就此封了她的嘴。只是向来懂事听话的金莲今天却是分外的惹人嫌弃,一直再说着钱秀没规矩,他也是气急了这才吼了她。
“你若失有本事这会儿就下去代她做那些事去,没什么能耐光会在这里说什么废话,能不能让我消停些?要是不乐意在这里伺候着就滚回府里去,我没空听你念叨。看来是我这几天太过宠着你,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金莲没想到程阙会这么愤怒的数落她,一时没忍住开始抽泣起来,本以为能得他良心发现好生安慰,谁知道却把他惹的更加烦了,只见他朝着外面招呼了一声,进来了个大个头的男人:“把她给我送回家里去,哭哭啼啼跟个丧门星似的,也不看是在什么地方,诚心祸害我的生意是吧?快些滚。”
金莲从没想过昨夜还与她说甜言蜜语的人,今天居然变的让她觉得不认识了,可是她没胆子敢忤逆他,只得福身随着那个人走了。经过大堂的时候,她狼狈的快步走出去,可是她知道她这幅样子还是被钱秀看到了,钱秀眼睛里淬了毒一样的讽刺嘲笑让她觉得难堪不已。
钱秀确实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这么快就从高处掉落下来,程阙果真与她所想的那样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只是如今的自己也只能依靠这个人了。没多久程阙就从里面出来了,脸色阴沉的像是夏天风雨将来的天气,看着让人有些厌恶,只是他却在钱秀身边站定,认真地打量了一遍钱秀,这才大步离开了。
钱秀觉得好笑不已,程家要是交在这样的人身上还有什么活头,也许后世的子孙怕事要穷的吃不上饭了。她继续同绣娘们商讨最近要做的花样子,好像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至于程阙做什么去了,与钱秀无关。
很快王廷就将哭哭啼啼地金莲送到了程家宅子,就在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见那金莲拉住了他的衣裳,他顿了顿将她的手拍开,轻声问道:“姨娘可有什么事吩咐?小的惶恐,还想着吃饭,还望姨娘自重,若是被人看见了,那可是小的的不是了。”
金莲抽出帕子来抹了抹眼睛,她笑着问:“听说你就在铺子里住着?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如果事成了,我会给你一大笔银子如何?”
王廷觉得这个女人笑起来的样子真是难看的很,只是她还是低着头笑道:“钱谁不爱,姨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小的做得到。”
金莲四处看了看见没人经过这里,阴狠地说:“我要你去勾引钱秀,那怕不是你亲自动手,我只要见到那个姘头,事成之后许你的斑点不会少。”
王廷想了想,眉头皱起,而后才开口说道:“姨娘给我口头许诺,我可不敢全信,万一我要是帮你办成了事,你却不认了我岂不是吃亏吃大了?”
金莲眯着眼看着这个男人,突然嘴角露出一丝笑:“倒是个精明的人,也罢,这是我的贴身信物,只要看到这个程家人都知道是我,我把它给你,如何?”
王廷看着眼前的一个玉镯子,笑着点头道:“姨娘且等着好消息就是,我这就去办,只是人还得物色好,还请姨娘多等我两天。”
金莲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去了,在大门关上的那刻,却不知道身后的这个男人不过是把她当傻子一样的嘲笑。
一天过去,黑夜降临,钱秀养成了吃夜宵的习惯,照旧是王廷把小混沌给她送上来,张婶儿倒是很喜欢这个憨厚的年轻人,也明白他的妹妹劳累了半天,这会儿正需要休息,而自己有腿疾实在做不来攀爬上楼的事,所以他主动帮着送,张婶儿很感激他。
钱秀听到推门的声音,嘴角勾起一抹笑,不客气地说:“你现在倒是越发的没规矩了,连门也不敲就直接进来了,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王廷并不开口而是将夜宵妨到她面前,将勺子妨在她的手边,站了好一会儿,随后坐在她身边,倒是让钱秀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人是中了什么风。
钱秀吃到一半就见他往过推来了个翠绿的镯子,好笑道:“成色虽好,却也不是什么上等东西,你拿来做什么?以为凭这个就能对我为所欲为?”
王廷烨跟着笑,对她这样的话并不放在心上:“这个镯子算不得什么,但是它能给我带来很多银子,比如说,我只要找一个男人和你鬼混在一起,这个镯子的主人就能给我一大笔银子,你说我是要不要接受呢?”
钱秀顿时明白过来了,心里却是难得的平静,这样的结果她不是没想过,当这一天终于来临的时候她居然会这样的平静,也许是在尔虞我诈的世界里过得太久了吧,所以才能这般。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