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憨吓得浑身发抖,他知道眼前的男子闯下了弥天大祸,自己若继续留在男子身边,必定会被连累,可不知为何,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逃走,双腿虽然哆嗦个不停,还是站在了男子的身边。
“这景象,倒也十分有趣。”叶姓男子望着人群飞快逃走的背影,嘴角勾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张老憨心里暗想着,只感到高深莫测。
“恩公,你杀了这恶少,确实是替天行道,大快人心,只是他虽然有过错,也许罪不至死,何况他丧命于此,事情不会到这里为止,恐怕半城的百姓都会遭受连累。”犹犹豫豫之下,张老憨还是说了实话,不知为何,他隐隐感到,在这个男子面前,自己隐藏不了任何心事,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似乎能把人洞穿。
叶姓男子微微一笑,俯视着华服青年的尸体。
“你且看看,他有没有死透。”男子的话仿佛有种魔力,张老憨不由自主上前查看,探了探华服青年的鼻息,又把脑袋贴在对方的胸口上,他多么希望,这个恶少还有一口活气,事情就不至于闹大,良久之后,他抬起头,眼中浮现出一丝失望,随后变成了惊恐。
“恩公,他已经死透了......”张老憨颤颤巍巍地说。
叶姓男子点了点头,仿佛很满意这个答案,将手掌放在华服青年胸口,来回摸了摸,又收起。
“你现在再看看,他有没有死透。”男子的话,让张老憨一愣,却还是下意识按照对方交待,将脑袋贴在了华服青年的胸口,砰砰的心跳声,在耳畔响起,他的眼中顿时露出狂喜之色。
“没死透,没死透!”张老憨兴奋之余,心里却一阵惊异,刚刚他去查看,那恶少分明已死,可再次查看,又有了生机。
这是怎么回事,张老憨想来想去,只能归结为叶姓男子武功的神奇,也许刚刚恶少只是被打晕了,暂时假死,推宫过血下又苏醒,他却没有注意到,男子的手掌落在华服青年身上时,隐隐有一道光芒亮起,一闪即逝。
“好臭......臭死我了!”恶少嘴里喃喃自语,眼睛渐渐睁开,脸上露出愤怒之色。
“谁把这么臭的东西放在本公子面前,不要命了吗?”他的话才说完,忽然愣住,抬起头注视着叶姓男子,脸上浮现出极深的惊恐。
叶姓男子微微一笑,伸出手,将恶少一把拉起,语重心长地说道。
“刚刚你死过一次,滋味是不是很深刻,你看看和你一起的同伴,都已经逃掉了,丢下你一个人,你活着,他们跟你一起享乐,你死后,顷刻间人走茶凉,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酒肉朋友,你能生在富贵之家,也算是身负气运之辈,若不知珍惜,不懂得修身养性,早晚要落得凄凉的下场,要知道富贵难以长久,你且去吧,希望今后多思多虑,不要再胡闹了。”
叶姓男子的这段话,让张老憨唏嘘不已,隐约觉得其中带有堪破世情之意,更加钦佩男子。
恶少呆了半晌,低头从两人面前跑掉,叶姓男子遥望着他的背影,良久之后,长叹了一声,脸上浮现出落寞。
“终究......还是心软了。”他转过头,注视着张老憨,眼里渐渐浮现出关切。
“你的伤势不轻,这附近哪里有医馆?”张老憨心头一暖,豪爽地拍了拍胸脯,满不在乎地大笑。
“医馆就不必去了,我知道有种疗伤圣药,只要喝了立马生龙活虎!”
叶姓男子含笑注视着他,在张老憨的带领下,两人消失在长街之上......如意酒馆,是一家老店,酒馆的主人姓王,人们都称呼他为王老板,从他的祖父开始,就在经营这家小店,三代人的努力之下,小店依然是小店,没有任何变化,可见普通人想要发财,还是很不容易的。
下午时分,是一天中最难熬的时间段,人们忙着讨生活,不会来喝酒,就没人送钱给他,王老板只好无聊地在柜台上拍苍蝇,他的侄子,那个小伙计,此刻正趴在一张桌子上呼呼大睡,叫他越看越气。
故而,张老憨和叶姓男子走进来的时候,王老板的眼睛里都挤出了笑纹,拍着桌子叫醒了小伙计,很快就在两人面前上了一壶烧酒,一盘酱牛肉和一碟花生米。
虽然有些惊讶,张老憨鼻青脸肿,身上明显有伤,却不好多事,退到帘子后,不多时里面传来打算盘的声音。
“恩公的武功太了不起了,老憨从来没见过像恩公这样厉害的人,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在下,叶凡尘。”男子有些好笑地看着张老憨,那副郑重其事的模样,放在一个脸肿得跟烂桃似的人身上,实在是有点滑稽。
“仗义出手之恩,张老憨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恩公来长安,不知是为了什么,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张老憨一边喝酒,一边认真地说。
“叶某只是途径此地,要前往太白山去办一件事。”
“太白山,那里是渤海都督府所管辖,距离长安几千里,经常有鞑靼人来犯,要抵达至少也要一年半载,恩公去那里做什么。”
张老憨面露惊奇之色,叶凡尘迟疑了一下,端起酒杯,放在眼前,用鼻子闻了闻酒香,却没有喝下,又将酒杯重新放好。
“我有一只杯子,能照见未来之事,上面出现倒影,提醒我在太白山上的铁剑门中将有事发生,故而想要赶去。”
“恩公说笑了,即便不愿告知,等一下,就由老憨带着恩公去坊市选马,要赶往那么远的地方,非宝马良驹不可。”
“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我自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抵达太白山。”叶凡尘缓缓地说,脸上带着平淡微笑。
张老憨微微一愣,只觉得眼前人叫他怎么也看不懂,如同雾中隐现的神龙,只露出一鳞半爪,就让人们惊讶不已,其身份和目的都很难猜测,甚至对方说要前往太白山这件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难道恩公要步行前往?”张老憨的脸上透出难以置信之色,叶凡尘也不解释,只是将目光望向窗外,看着那碧空如洗的蓝天。
“在那里,有个老朋友在等我,见面之后,我打算寻一处深山老林闭关,再去寻找我的生死仇人,与他一战。”
“恩公有仇人,不知他身在何处,恩公又是从何而来?”迟疑了半晌,张老憨期期艾艾地问道,有些不敢相信,叶凡尘如此神通广大,让他露出郑重之色的仇人,又要厉害到什么地步。
“我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叶凡尘喃喃自语,脸上浮现出回忆之色。
“看来恩公很快就要离开长安了。”张老憨脸上露出落寞之色,心里多么希望能和叶凡尘再多相处一段时间,这个友善的男子,给他一种亲近之感,只可惜无缘相聚,毕竟对方和自己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至少这点,他还是看得出的。
“张老哥,你口口声声叫我恩公,其实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恩情,因为看不惯那恶少的行为,才出手管了件闲事,若是不嫌弃的话,就直接叫我的名字,我们既然有缘相识,就已经是朋友了。”叶凡尘注视着张老憨,目光中带着一丝诚恳,张老憨只觉得心头一阵火热,连忙低下头,痛饮了一杯,免得让对方看到自己湿润的眼角。
“这怎生使得......”就在张老憨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隐约能听见一个傲慢的声音。
“姓叶的反贼,你给我出来,公子爷来找你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