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何要发兵逼宫?"早知他有野心,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快得她手足无措。
"还不是因为你!你这个祸水!早知道你会害死王爷,我当初就应该狠下心,让你淹死在水里!"四喜眼睛里射出怨毒的目光,"王爷原本计划待安南侯那边洽谈成功后再发兵,胜算会很大。如今他为了不让你受九皇子威胁,不管不顾提前发兵,中了九皇子的埋伏,被当场活捉。谋权篡位,是死罪。"
"他现在被关在大牢里,皇帝下令,明日处斩。"四喜表情渐渐变得狰狞,手上用力,剑锋划开重凰白嫩的肌肤,留下一道血痕,"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王爷就不会死!"
脖颈上微微刺痛,但是重凰全然感觉不到,她此时脑中是混乱的,如果镇北王被活捉,那她父亲岂不是……
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四喜发出一声冷笑:"放心,你家人没有事。王爷把罪名全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你父亲并未参与逼宫,他可是好得很。"
"没想到你的心如此之冷,即便王爷此时身处险境,马上就要死了,你担心的还是你的家人,看不到他对你的半分好。我真是替王爷寒心,不过也罢,王爷让我把这个带给你,说从今往后,你与他再无关系。"
四喜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明晃晃的休书两个大字映入她眼帘,末尾签着他的名字,迟凉。
她怔怔地看着这一纸休书,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在她心中,家人是最重要的,任何人都不能替代家人在她心中的地位。
就像她当初逃婚去找九皇子,也是为了避免她的家人被镇北王伤害。
可是经过了这么多事,她才明白,迟凉对她,是真心的,他不会伤害她的家人。
她其实并不明白自己对迟凉是怎样的感情,当初她不喜欢他,所以逃婚。
看到他千里迢迢地追来,还帮她解围,她心里其实是有几分感动的。
明明知道他动机不纯,还是不自觉地放任他接近她,慢慢感觉到,他对她是真心的。
直到昨日,她与他做了真正的夫妻,她才真正在心里接受了他。
他甩下一纸休书,恐怕是不想拖累她。
如今,他被困在大牢里,她一定要去救他。
她轻轻抬手,握住架在脖颈上的剑,鲜血慢慢从她手中渗透出来,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眼神决绝:"四喜,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家王爷救出来,此血为证。"
摊开手掌,掌心鲜血淋漓,令人不忍直视。
四喜一副震惊的表情,她从未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会对自己如此狠心。
她忍不住想,王爷出事了,她只会来找她撒气。她却能冷静地向她保证,一定会把王爷救出来。
也许,这就是她败给她的原因吧。
面上却是冷冷道:"如果你救不出来王爷,我自会来取你性命。"
重凰走到梳妆镜前,坐下,十分自然地对四喜道:"四喜,过来帮我梳妆,我要去见一个人。"
难道她是想……四喜顿时反应过来,走到重凰身后,问:"小姐,你想梳一个什么样的妆?"
重凰望着梳妆镜中的自己,将台面上的金钗递给她,嘴角勾起一个颠倒众生的笑:"越勾人越好,最好是让人看了就把持不住的那种。"
一座布置精致的宫殿内,淡黄长袍的男子正坐在桌前认真批阅着什么。
忽然有小厮进来通报:"殿下,门外有一位女子想见您。"
"哦?"男子握着笔的手一顿,"是什么样的女子?"
"那女子说她叫符凰,是……镇北王妃。"
男子搁下笔,抬头,露出一张倾城容颜:"叫她进来。"
不一会儿,有人走了进来。
女子乌黑的长发被绾成一个华贵的发髻,发间简单的一根牡丹金钗,一身红色齐胸长裙,衣摆上绣着大片大片的牡丹花,火红的底色,流金的丝线,仿佛要迷了谁的眼。聘婷袅袅地走过来,美目顾盼间流光溢彩,勾魂夺魄。
眼前女子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那样耀眼,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轻笑道:"凰儿,这是你的……美人计?"
重凰伸出柔荑般的手,轻轻挑起眼前之人的下巴,用软腻得媚人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正是美人计呢……殿下,你中不中计呢?"
美人计,却是梳个妇人发髻前来,生怕他不知道他们已经圆房了么?
李执心中冷笑,一把揽过美人纤腰,将她头上簪住发髻的金钗拔下,如瀑的长发披散下来,整个人更加风情万种。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赞了一句:"凰儿这样才好看。"
指尖描摹着她如画的眉眼,表情像一只小白兔那样委屈:"镇北王可是想要我的命呢?我好不容易才抓住他,凰儿你说,我如何能放过他?"
暧昧地凑近她,挑起她的发丝道:"不如,你陪我睡一宿?"
重凰挑眉看他:"我若真的陪你睡一宿,你会放他出来?"
"当然,对凰儿,我不会食言。"他温柔地看着她,眼中盛满笑意。
她不晓得,她只要站在那里,不说什么话,于他而言,就是最好的美人计。
重凰自然不会让这个兔儿爷占便宜,她此番前来,为的是拿到他手中的大牢钥匙,救出迟凉。
她信步走到桌前,用桌面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向其中一杯悄悄洒落指甲缝中的迷魂散,端着酒杯走回李执面前。
她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他,媚眼如丝道:"殿下,酒壮怂人胆,在这之前,不如我们先喝一杯?"
李执果真拿起她递过来的酒杯,放到唇边。
重凰也将酒杯端起,暗暗观察他的动作,心扑腾扑腾地跳,面对精明的九皇子,她只有五成把握,情势紧急,只有赌一把了。
九皇子将杯中酒全部喝了进去,末了冲她露出一个魅惑般的笑容,忽然一把将她揽过来,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将口中的酒一口一口地渡给她。
唇上的柔软触感,令重凰猝不及防,被酒液呛得满脸通红。
李执含笑看着她,戏谑道:"凰儿,这酒的滋味可好?"
重凰一巴掌扇上去,却被他紧紧握住手腕。
他眯起双眼,浑身散发出极其危险的气息:"想去救他是吧?那就别给我整这些歪门邪道!"
他脸上露出狂妄近乎疯狂的神采,"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不过你们也只有这一晚了,今晚过后,你该彻底死心。因为明天他就会被处斩,而我,将被封为太子。你,会是我的皇后。"
迷魂散的效用发作了,重凰此刻脑袋十分昏沉,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下巴忽然被抬起,嘴里被喂了什么,她的意识渐渐变得清明。双眼却被蒙上,复而被带上一辆马车。
下车之前,李执握着她的手,深情款款道:"凰儿,你想见他,我满足你。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见过他之后,必须给我忘了他。"
这是一处阴暗潮湿的地牢,散发着浓重的腐败味,重凰小心地跟着狱卒通过狭长的甬道,走到了地牢尽头,地牢内光线昏暗,只能看到前面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只有一炷香时间,你们别说太久啊,殿下那边还等着呢!"狱卒不耐烦说了一句,在角落找了个地方抱着剑仰面躺着。
她慢慢走上前,看到了他。
迟凉面色苍白,双手双脚都被锁链缚住,四肢关节处透着斑斑血迹,空气中飘着浓重的血腥味。
名震天下的镇北王,竟然会落到这个地步,有一半原因还是因为她。
重凰心中微微抽痛,有些不敢触碰这样脆弱的他。
反倒是他缓缓抬头,看到她,眼中露出一丝惊喜,却很快消失,冷冷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已经将你休了么?你还来做什么?"原本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一样,气势弱了很多。
"我……我来看看你。"她不信,他一定是故意说这些话赶她走,又上前一步,抚上他毫无血色的脸,"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与你无关。"他冷漠地偏过头。
"你知不知道,你明天就要被处斩了!"她无视他的冷漠,努力抑制住眼中的泪水,"你不是沙场上百战百胜的镇北王么?怎么会连自己都救不了?!"
他不忍见她落泪,想要抬手拭去她的泪水,然而手被缚住,一动就是一场钻心的疼痛。
她见他面露痛苦之色,不禁问:"你哪儿痛?"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流了这么多血,一定很痛。"
她难得的小女儿姿态他全都见过,他想,他这辈子圆满了。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招惹了九皇子,他就不会提前发兵,不会被捉住,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他轻轻一叹,终于不再冷硬,开口道:"凰儿,你走吧,带着你的家人远走高飞,去过快乐的生活,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留恋。"
"不!我现在就去杀了李执,替你报仇!"她脸上是决绝的恨意,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去杀人一般。
"你这样只会将自己搭进去。"迟凉见狱卒趴在桌上睡着了,压低声音对她道,"凰儿,你听我说……我不会死,你带着你的家人到城北的崔老爷家,那里有我的人接应,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我会在那里等你们。"
重凰眼中瞬间燃起希望,"你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