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红袖又问起了上次的刺杀事件,“你还好吧?没受伤吧?”
吴翩翩道:“还好!”
丁红袖见她不想说,便不再问,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眉飞色舞道:“你知道这两天流传的什么段子吗?”
吴翩翩见她两眼放光,很配合地问道:“流传什么段子?”
丁红袖拿扇子掩嘴笑道:“阮家婆媳酣战云阳子!”
吴翩翩满脸黑线,好黄好下流的段子!
丁红袖又笑道:“我这酒坊里这个段子是最完整的,连杜思乐都跑到我这里来听!他现在可不就在那里听得津津有味呢!”
丁红袖很有些得意,杜家酒坊的少掌柜巴巴跑到红袖酒坊来喝酒,怎么说都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杜思乐?吴翩翩心道,这厮不至于这么没品吧?这段子是他让人传的么?
吴翩翩便起身,又戴上幕离,向前面店堂走去。『雅*文*言*情*首*发』
进了店堂,果然见一小胡子正唾沫横飞地讲“阮家婆媳二人酣战淫/道云阳子”,旁边一桌果然坐着脸蛋圆圆的杜思乐,正端着酒杯,听得很是乐呵!
整个酒坊的人都听得很乐呵!
杜思乐不愧是情报头目,立刻感觉到了某道目光的注视,一扭头就看到了柜台前丁红袖身边那个身材高挑、带着幕离的女子。
整个扬州,或者说整个帝国,能够并且敢于和丁红袖这女泼皮交好的小娘子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并且站在丁红袖身边都不显得个儿矮,喜欢背着手的小娘子,还有谁呢?
杜思乐的心咯噔一下就落到地上,摔了一声脆响,为毛听黄段子正好被郡主看见了?还有,郡主不会以为这种低俗无下限的段子是我传的吧?
杜思乐看见那俩人走出去,连忙放下酒杯跟了出去。
旁边众人都以为自家开着酒坊的杜小掌柜跑到这红袖酒坊来喝酒,必是对这酒坊的老板娘有某种意思。现在看到老板娘出现,果然就跟出去了!便都挤眉弄眼地嘻嘻笑起来。
长街畔,杜思乐很是局促地搓着手,磕磕巴巴道:“那个。这个、这个段子可不是我传的啊,我只是想来听听是怎么回事!”
吴翩翩淡然道:“是不是都没关系!”
杜思乐心中狂叫,可是这个和我的人品有关系啊!郡主娘子!
他正要说话,丁红袖抬手就在他那饱满有婴儿肥的脸颊上捏了一把,“若真是你传的,我还高看你一眼!”
调戏小郎君,丁红袖的手就是快!杜思乐见她抬手便欲闪避,依旧没避开,脸被捏了个实在!
捏完,她还痞笑着搓搓手指头。『雅*文*言*情*首*发』似乎回味手感的摸样!
吴翩翩似乎根本没看到这些,对杜思乐道:“你觉得这些流言有用吗?”
杜思乐挠挠头,道:“能够让阮家的名声扫地,以后阮家的女人都没脸出门了,额。男人也没脸出门!”
吴翩翩摇头,“这种流言固然伤面子,其实伤不了筋,动不了骨,并无多大用处!也就市井闲人图个乐子!”
杜思乐眨巴眨巴眼,“那娘子说该怎么办?”
吴翩翩的脸藏于幕离之下,不见神色。轻声道:“你附耳过来!”杜思乐忙上前,侧耳倾听。
幕离下,吴翩翩极轻地吐出了几个字:“云阳子精巫蛊之术!”
杜思乐一愣,旋即心中敞亮,“巫蛊”啊!终极杀器啊!
此词一出,所有的问题和疑团都圆满地得到了诠释!
现在陛下和众人虽然怀疑韦家早就知道云阳子的真实身份。可是却有一点解释不通,为何韦家要和云阳子勾搭呢?道士多的是,能干的也不少,为何要与这种前身为巨盗的道士勾搭呢?一旦被揭露,得不偿失!
若说是太后寡居深/宫不耐寂寞。可是这点即便大家怀疑,也不可能真的去相信!陛下更不可能接受这种理由!
可是若用“云阳子精巫蛊之术”来解释,便一切都说得通了!
因为他精通巫蛊之术,所以得韦家和韦太后看重!
对于身患疑心病的陛下来说,这种说法,他只要听到一丝,内心便立刻会全盘接受!
那根毒刺必然深深埋进肉里面!
反正云阳子已经被砍头,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巫蛊之术!
杜思乐正在思索之际,吴翩翩又轻声道:“这事儿要慢慢地、慢慢地传出,你只需传出两三件云阳子帮人做法或者消灾除难的故事,渲染一下事后的效果比较特别。至于‘巫蛊之术’让闻者自己去猜出来!”
见杜思乐点头,又叮嘱道:“这个传言一定要传的慢!慢才能深入人心,慢才能传久成真,久才能无法溯源!”
杜思乐倏然间很是心潮澎湃,他第一次发现流言原来也可以这样高端大气上档次!能够在将来的某一天影响天子的决策!
他感觉他面前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的见知,他的思维方式又被人拔高了一个台阶!
丁红袖看着杜思乐脚步轻快地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吴翩翩,呆愣了半晌,方才的话,虽然吴翩翩声音说得极低,可是她靠得近,还是听见了。
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她虽然不懂,可是“巫蛊”二字有多厉害她还是知道的,从前的故事中有多少皇后或者太子什么的都因此而被砍头,在从前的故事中,曾经因这两个字血流成河!
丁红袖呐呐道:“翩翩,这样是不是太狠了?”
吴翩翩冷笑一声,声音依旧很低很轻:“他们对我又什么时候手软过?我父亲的命,我母亲的命,还有我的命,他们也来取了好几次!我放过他们,他们会放过我么!”
丁红袖怔怔片刻,“那他们不是一心想娶你么?”
“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他们一心求娶是因为我长得美貌无双,贤良淑德吧?”
丁红袖赧然道:“当然不是,我知道他们想娶你是因为你的身家!”
丁红袖听吴翩翩这么一说,又觉得那两家确实该死。害了别人父母,还要逼别人闺女嫁到他们家!逼婚不成还杀人行刺!
吴翩翩又道:“你不知道的是,他们早就计划好了,只要我和他们家的人成了亲。等我生下儿子就弄死我!”
丁红袖闻言彻底惊悚了,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虽然有人家会侵占媳妇的嫁妆,可是却没有这种事先就盘算着娶妻杀人占财产的事情!再怎么说,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谁成亲之初不是期待百年好合来着?再怎么地,那媳妇都是自家子孙的亲娘不是?
丁红袖之前对于这些权贵之争,只是当做故事来听,再感叹一句欲壑难填,人心不足什么地!此时才体会到其中的血腥和残酷,完全不可以常理看待!江湖上的刀光剑影和这些杀人不见血。冤死无处偿的手段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把戏了!
丁红袖好不容易将这些消化掉,又呆愣了半天,忽然一拳打在了吴翩翩的肩头:“小坏蛋!你这过的是什么日子!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吴翩翩一时淬不及防,被她推了个趔趄。丁红袖又忙拉住她,眼泪都要冒出来了,揉了揉酸酸的鼻子,“你每天都这样不停地想心思么?这种日子怎么过啊?”说着又去摸吴翩翩的脸。
吴翩翩打开她的手,“没出息!你怎么过日子,我也怎么过日子,我过得好好的!”说罢。扭头便走了,头也不回。
留下丁红袖站在长街上,直至夜幕四垂。
她突然明白她的师父是多么聪明,多么有远见卓识,她再也不觉得她师父花幺幺是个天真不靠谱的女人!要是花夜被卷进来,铁定被碾碎成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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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翩翩走过长街。转弯之际,停下了脚步,冷冷道:“跟够了么?”
果然,丁银晃了出来,笑道:“你也忒精明了!”
“你跟着我干嘛?”
丁银嘿嘿一笑。抱臂斜斜靠在墙上,居然毫不避讳地答道:“我想看看你住在哪里!”
吴翩翩皱眉,这个人可真是像丁红袖说的一样,在西域的土匪窝里惹了一身匪气么?或者他本身就这样,所以才能在西域土匪窝里活着出来?
虽然隔着幕离,丁银却咧嘴笑道:“小娘子皱眉多了容易老哦!”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吴翩翩,“我刚才怎么听丁红袖在叫什么你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
吴翩翩立刻警觉地仔细看了他一眼,判断他刚才大概听到了多少。
“小娘子,你的日子过的很苦么?”丁银问道。
吴翩翩估计他大概就听到了丁红袖最后那两声叫唤,毕竟她的声音极轻,不靠得极近根本听不到。至于丁红袖,虽然一副大喇喇的泼皮样,其实心内极有成算,她从来不担心丁红袖会说漏嘴什么的!
吴翩翩嗤笑一声,“与你何干!”便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丁银居然也就堂而皇之地跟在后面,并且还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虽然吴翩翩一句也不搭理。
不过,丁银心里还是很开心,因为这小娘子绝对是没法摆脱他的,哪怕这位小娘子的轻功瞧得出来很不错。在西域那种地方,只要被他跟上的人,都无法摆脱他的跟踪。
直至走到一条灯火通明,极其热闹的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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