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城门前不远处,人群最前面,一个粗布衣裳的男人正仰着头冲着自己露出笑容,那样貌,王之遥不可能会认错!
王之遥忙向守城将军禀报:“下面确实是太上皇和陈兵啊,我是奉了林少帅之命在这里等候接应,现在终于等到了。”
守城将军点了点头,可还是谨慎地道,“林少帅设了暗号,你去下面问一问,不要让别人听见了。”
王之遥忙从城楼上跑下来,底下的陈兵早已冻得不行了,要是一直赶路一直走还暖和一些,停下这么久,热气早就消散没了,风一吹就透进了骨头般。
他们已经是很不耐烦,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去了,好似通过那道门,终于到了归处一般。
城门缓缓打开,王之遥兴高采烈的迎了出来。
“暗号是”九荒一见到他张嘴就开始说,然而他还没说完,就忽然变了脸色。
“城门关起来了!”有人高喊。
王之遥转身一看,果不其然,刚刚打开的城门此刻已经紧紧闭上,他心里陡然一惊,大叫道:“不好!”
“快跑!”这一声未落,城墙上已经出动了弓箭手。
几十个弓箭手竟然保持着惊人的冷静,仿若他们杀的只是平常人一般,冷漠而淡然。
守城将军忽地抬起手臂一声令下,“放箭!”
无数只羽箭势如破竹,弹指之间,已有四五人被射中,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往前逃,背上又挨了一箭,再也爬不起来。
王之遥的眼中满是焦灼,他不管不顾地抽起随身携带的佩剑挥舞抵挡,一路且战且逃。
等逃到看不见了城墙,逃到了西边小密林里时,数了数,少了五个弟兄。
皇上安然无恙,毫发无损。
王之遥左臂上中了一只箭,箭尖穿透了整个手臂,露出的箭尖都是红色的,血已经将一条袖子都湿透了。
他不敢贸然拔箭,否则会失血过多死去,只得咬了咬牙,挥箭将箭身削断,只留下箭头在胳膊上。
王之遥疼痛的闷哼一声,陈兵立刻扶住了他,见他脸色苍白,牙关紧扣,脸上的冷汗留了下来。
“那些人,说不定还会追上了杀我们。”王之遥声音沙哑,“得赶紧逃了。”
“逃到哪里去啊?”有陈兵的声音带着哭腔,“哪里都不要我们,我们岂不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了。”
“且忍一忍。”皇上说道,“先逃吧,之后再想办法。”
果不其然,城门缓缓打开,放出一队骑兵,手握长枪来杀他们。
“他们有人受了伤,跟着血迹走,很快就能找到。”骑兵高声道,循着地上的血迹一路追寻。
而陈兵已经兵分三路逃跑,那血迹是受了重伤的士兵想要故意引开他们,削弱战力,隐藏皇上的处境。
没多久,就听到山林里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凄厉惨叫声。
皇上眉头一皱,心脏揪疼。
王之遥撕下衣服裹在伤口处,然后一把将皇上甩到背上,背着皇上在山间疾驰,他的轻功那样好,地上不留一丝痕迹,像个鬼魅一般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连翻了一座山,王之遥方才停了下来,寻个山洞将皇上放了下来,笑问道:“皇上,没事吧。”
皇上道:“没事。”
王之遥笑道:“那就好。”
他观察了一番地形之后,思索片刻,将皇上拉进一个山洞里看不出来的小山洞里,推了块石头遮掩住。
洞里传出皇上闷闷的声音,“王之遥,你为什么不进来。”
“我和他们说好在这里汇合,我去接应他们。”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皇上在这里等我就好,不要再发出任何声音了,有我王之遥在,他们休想踏入这里半步。”
说罢,转身便走。
这一场交锋,动手时间虽然短暂,其惊心动魄却不在任何一场战争之下。
直到外面的脚步声渐远,皇上方才跌坐在地上,眼角的泪缓缓滑入泥土之中,害的十万陈兵牺牲的人是他,害的战俘牺牲的是他,一路上追杀的目的是他,他或许真的做错了太多太多的事。
他现在不是那个玩物丧志的皇上了,可是非要以这么惨烈的代价换取他的成长吗?
沈立趴在洞里,又悔又恨,却又无计可施。
一口血缓缓地从九荒的嘴角流出来,他笑了笑,“你们走吧,不用管我。”
“说什么呢!”有人一把扶住他,“九荒,忍一忍,没事的。”
“我这样的人,原本就没有家,死在哪里都一样。”九荒看他,“回去替我向嫂子问声好。”
“闭嘴吧你。”那人皱眉看着他,“一起走。”
九荒笑道:“不必了。”
他坐在地上,鲜血依然止不住地从伤口中涌出,“你走吧,快走,能活到这么大,遇见你们这般兄弟,遇到林少帅让我加入林家军,已是侥幸,今日哈,你留在我这个快死的人面前干什么,走走走,别在这儿碍眼。”
说到这,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昏花,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声音低低的,又说了一句,“等他们再回来,那时可就真来不及了”
说罢,他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林长天和楚若珺快马加鞭,路上很少休息,喝水啃干粮都在马背上完成。
前面依稀出现了城墙的影子,楚若珺激动地握着缰绳的手都有些颤抖,紧紧地捏成了拳。
“你看前面!”林长天猛然道。
楚若珺看着一个小土堆后面露出的腿,是从金国回去的战俘的衣裳。
两个人一起从马上利索地下来,忙着跑到土坡后面。
楚若珺看了九荒眼中一喜,可随机就又布满了阴霾,沉着脸,微眯着眼睛打量倒在土坡后满身血迹的两个陈兵。
“九荒,九荒!”楚若珺拍了拍他的脸,急切的喊着他的名字。
九荒已经说不出话来,眼前的景物已经有些发虚了,楚若珺的声音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去的,听着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