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英做了一个恭敬的请的手势,楚若珺也没忘记礼数,对沈颐躬身行礼:“多谢皇上,臣女告退。”
说罢,连英就护送着她离开了。
沈颐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月下,半天没回过神。
他站在灯光不曾照射到的地方,隐藏了自己的身形,脑海里却被晚宴上楚若珺和林长天的举动充斥个彻底。
女人浅笑盈盈的样子仿佛在他的眼里点燃了一簇火。
他原本以为楚若珺也会对自己这般笑,然而她对自己,只有疏离,还夹杂着陌生。
迟早
他抿紧了唇,把心底的怒意压力下去,看向池塘面。
林家的人,迟早要除掉。
楚若珺刚离开后宫,就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原本绷着的神经微微放松下来,脸上几乎一瞬间就回到面无表情的状态,就像是面具一样被人抹去。
连英的语气里带了一丝无奈:“楚小姐,你好像有点勉强。”
“没有啊。”楚若珺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神色却更加倔强冷艳了。
“是吗?”连英的声音低低沉沉的落入她的耳中,“是不是因为陛下和皇后的事情,对你的打击很大,是不是意味着,你的心里本来还有所期待的,但是现在,你觉得你所有的期待都可能落空了?”
楚若珺轻轻一颤,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片惨白。
“连英,你”她想辩解,想矢口否认,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是啊,她为何会如此难过?
当初他被迫娶了邵世芳发时候,她都没有像今天这么痛苦绝望。
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她还可以安慰自己,他娶邵世芳是为了帮自己,为了帮楚将军洗去投敌叛国的罪名。
但是现在,没有任何人逼迫,沈颐和邵世芳亲密无间无需任何阻碍,无论是什么重要的场合,一定是皇后娘娘陪伴君侧,她失去了所有的借口。
所以,他没有像以前那么爱她的现实,就无比残酷的呈现在她眼前。
楚若珺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扇的她头晕目眩。
连英看着她苍白而茫然的面孔,情不自禁的道:“其实楚小姐你并非没有机会,既然你舍不得,为什么不努力试一试?”
他的声音低沉极了,甚至给她一种怂恿的感觉。
为什么不努力试试?
听起来很美好,可是
她抿了抿嘴唇,仰头看了他一眼,神色茫然,“努力?”
连英挑了挑眉,神色有些意味深长。
“现在他已经是皇上了,不会再降下身子了,只能由楚小姐揣摩君心,讨圣上恩宠了。”
“讨圣上恩宠?”
连英无奈的看着她,“楚小姐,你一定听得懂的。”
“我不想听懂。”楚若珺淡淡的说道,“我到家了,多谢你送我回来。”
连英哑口无言,丢给楚若珺一个无奈的眼神。
楚若珺没有说话,漆黑的目光在他身上落了一下,就移到了将军府前大气磅礴的石狮子上。
“楚小姐,恕我多言。”连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低沉的开口,“如果你还是以这个性格在后宫的话,恐怕难以生存。”
“我知道。”楚若珺看着他,“可是十几年了,我轻易改不掉。”
连英听着她的话语,又有些奇怪的心疼和微妙的期待。
期待着,她这样的性格,到宫里到底会发生些什么,又在何时会被搓平棱角,打磨圆滑。
“没事了”连英的薄唇轻轻牵起一个弧度,“楚小姐早些休息吧。”
“嗯,有劳你了。”
侍卫看到她回来,早已开好了门,楚若珺大步跨了进去。
“小姐。”白芷迎了上来,“你还好吗?怎么看起来有些憔悴。”
楚若珺这才恍然回神,把目光投向白芷,低低的“嗯”了一声。
只是半响,她忽然扭头看向白芷:“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太多了。”
太多了
连英送完楚若珺,就回到了沈颐身边。
“皇上。”连英恭敬道,“楚小姐已经送回去了。”
沈颐淡淡的嗯了一声,随手拿起了手旁的奏章。
门和窗户都大开着,沈颐坐在偌大的宫殿里,身影纤瘦而单薄。
他忽然发现,这半年下来,沈颐似乎一直在变瘦,当初那个云淡风轻,赌书消得泼茶香,闲敲棋子落灯花的齐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疲累所占领。
他走过去,轻声开口:“皇上,时候不早了,也该歇息了。”
沈颐的身影轻轻动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淡淡一笑:“你回来了。”
自己都在这里站了这么长时间,还和他说了句话,他都没有发觉吗?
“若珺,她对朕好像有些陌生了。”沈颐蹙了蹙眉。
“楚小姐毕竟上过战场,将很多事情都看淡了。”连英轻描淡写的说道,“或许她刚刚回来,对一切事情都感觉到陌生。”
说着,连英顿了顿:“陛下不妨给楚小姐一些时间,她一定会慢慢适应的。”
“你说的不错。”沈颐的声音哑了哑。
“但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沈颐看着连英,“今天晚上,她不止一次和朕提起关于皇后的事情。”
“楚小姐是不甘心做贵妃?”连英的神色有些疑惑,“可是她应当理解陛下,毕竟陛下当初娶皇后,也是为了楚小姐。”
沈颐笑了一声,点头:“没错,朕是为了她。”
可是到头来,邵世芳的存在却成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更重要的是,她肚子里还怀着自己的孩子,他拿她没有办法。
只是因为那阴差阳错的一晚上,竟然留下来这样的后患。
他要接他入宫也被她婉转的延后了,沈颐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
难道她真的舍得和自己分开吗?
这个时候,邵世芳的宫女走进来,轻声开口:“皇上,皇后在晚宴上喝了点酒,身体不适,请陛下去看看吧。”
沈颐的目光微微一冷:“告诉皇后,朕公务繁忙,去不了,让太医去看看。”
“可是皇后肚子里还怀着小皇子”
“那又怎样?孩子无辜,不是她用来见朕的借口,更不是她用来争宠的工具。”沈颐的语气不容置疑,“把朕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她。”
宫女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这半年,皇上和皇后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只有皇上在用得着皇后的时候,才会对她多加关怀几句,让皇后以为自己还有希望,经常派宫女去找皇上,她夹在皇上和皇后之间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
“等等,你传朕的话,让皇后安心养胎,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至于谁回来了,谁什么时候入宫,不劳皇后过问。”沈颐又吩咐了一句。
宫女听完以后,“皇上,您这样做恐怕难以让皇后安心养胎”
不就等于给皇后添堵吗?
但是宫女看到沈颐投过来的冷淡目光,还是不敢再多说,附身告退了。
“宫女说的没错,这个时候封楚小姐为贵妃的话,恐怕真的难以安心养胎。”连英说道:“尽管皇后身怀六甲,但还有邵国公,还有刘太后,他们都不待见楚小姐。”
沈颐淡淡的“嗯”了一声。
“对了,我听说了一件事。”沈颐的目光有些怔忪。
楚若珺在金国和弘筹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传进了沈颐的耳朵,听说弘筹想要收下她做皇妃。
“陛下听说了何事?”连英问道。
“朕听说”面对陪伴自己多年的侍卫,连英简直是他的心腹,沈颐很放心他,“朕听说,若珺和金国的那位皇子有瓜葛。”
连英神态不变,心里却掀起来巨浪!
原来沈颐是知道的
沈颐脸上的表情捉摸不定,“朕听说,弘筹以前有一位皇妃,不会武功,后来在战场上牺牲了。”
“皇上”连英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惶恐。
“呵呵,你怕什么啊?”沈颐淡淡的笑着,接着说道,“所以,弘筹才想要找一个会武功的女人,若珺不是正合适吗?”
沈颐的话音刚落,连英的脸色就变得煞白!
“皇上!”他的语气已经染上了一层迫切。
他在沈颐的身边服侍多年,当然很清楚沈颐是怎么样的脾性,他以前都是云淡风轻的,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现在却对这个风言风语耿耿于怀
“朕问你,要是你的话,你相信吗?”沈颐笑了一下,“不许说你不知道。”
连英勉强的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哦?”沈颐挑了挑眉,“为何不信?”
“因为”连英一本一十道:“属下觉得,如果那弘筹真的想找一位会武功的女人做皇妃的话,大可在金国寻找,他自己也曾说过,金国女子随意习武,何必找陈国会武功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