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林北的一番话,十几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我不走”,凫游第一个提反对意见,“林北,你和我一起出来,怎么能留下你先回去。”
林北的打算是让凫游带着这些男人先回部落,只留下一两个人跟着她煮盐就好。这样一来,既不会耽误煮盐,又不怕人多被发现。
“凫游,你不跟着回去,只怕嫲嫲不敢接纳他们。若是大家都留下,难保不被擎天部落的人发现。到那时,大家只怕更危险。”林北细心劝道。
凫游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真的不放心把林北留下。
“不若这样,你带人回去,我留下煮盐。”凫游退了一步,却不想让林北留下。
林北一时找不到话反驳凫游,正要点头,忽听矫鹰说道:“你遇事不如林北机灵,还是林北留下吧。”
谁留下,就有可能遭遇危险。凫游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矫鹰会让林北留下,还要再说,就见矫鹰轻飘飘看了他一眼,道:“我也留下,只要我活着,定然不会让林北有事。”
林北留下,矫鹰也留下。他们煮盐还不知道要煮多少天,那么他们就要单独在一起很久。凫游一想到林北要和矫鹰在一起那么久,心里就不舒服。
不过他也是个识大体的人,知道这时候应该把这些小情小爱放下,压下心中的不悦,郑重交待矫鹰,“一定要护好林北。”
大家达成共识,当天凫游便带人离开,只留下林北和矫鹰两人。
他们在林子里一直待到傍黑天才去湖边。矫鹰趁着天没有完全黑下就在附近打了不少柴禾,林北便去湖里打水,两个人配合的倒也默契。
天完全黑下来之后,林北用打火石点燃柴禾,开始煮盐。煮盐的过程很枯燥,要把一陶罐的水完全烧干,再把析出来的晶体装进一个小陶罐里,中间只要保证灶膛里的火一直再烧就行。
林北和矫鹰紧挨着坐在一起,一边盯着灶膛里的火,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原始社会的夜晚一点儿也不宁静,山林里虫鸣兽叫,部落里欢声笑语。可是那声音距离他们都十分遥远,他们听得最清晰的,便是彼此的声音和灶膛里不时传出的噼啪声。
“虎牙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闲聊的时候,林北突然想到虎牙。
矫鹰沉默了一刻,才道:“柔妍日日与苍狼在一起,虎牙看不过,趁着苍狼外出便找到柔妍,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柔妍就让擎天部落的人把他弄成了那个样子。”
苍狼正是擎天部落的首领,一个比狼还要可怕的人物。
竟然是柔妍让擎天部落的人那样对虎牙的,这一点挺出乎林北预料,毕竟柔妍和虎牙在一起那么久,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她怎么会一点儿情分都不讲。若说原始社会没有这些说道,可是她明明就不是原始社会的人啊。
林北正发呆的功夫,就听矫鹰问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虎牙了?你放心,只要他还活着,定然不会叫柔妍好过。”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满都是讥讽的表情。林北不明白,他们不是兄弟吗,怎么好像感情很淡漠。
她问出心中疑惑,矫鹰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久。
就在林北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告诉林北,“阿姆当年只想和阿父在一起,不想再有别的男人,首领嫲嫲不同意,强行让阿姆和男人在一起,这才生下虎牙。生下虎牙不久,阿姆就死了,阿父知道消息很难过,也没活多久。”
那时候矫鹰还不记事,这些都是青岩部落的老人说给他的。
林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好像不小心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矫鹰却只对她笑笑,“今日怎地格外关心虎牙?”
“阿俏在临水部落,有孩子了,她说孩子是你的”,林北并没有直接回答矫鹰。
“不可能,我从来没和她……”看到林北脸上的笑意,剩下的话全都咽了下去,“你继续说。”
林北把阿俏去青岩部落遭遇的事情和矫鹰说了,最后道:“阿俏并没有看到那人的长相,也没听到他说一句完整的话,只是那人身形和你极像。我觉得这里面透着古怪,那人应该不是你。早前我被虎牙抓去,便多看了他几眼,我觉得,阿俏说的男人多半是他。”
其实,林北已经肯定那个男人是虎牙了。高大壮硕的男人有很多,但是身形上都会有差异,只是差多少的问题。她细细观察过,兴许是一母所生的缘故,虎牙和矫鹰的身形真的很像。
矫鹰沉默,他觉得这件事与他无关,他没有必要多言语。
“矫鹰,阿俏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崖山部落支离破碎,她遭遇许多才活下来,现在又怀了孩子,最是受不得打击,所以……”
“所以你希望我承认那一晚的人是我?”不等林北说完,矫鹰就打断她的话,犹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林北,“这是你想要的吗?”
想要把他推给别人,推给别的女人。
此刻矫鹰的心情很复杂,他白天刚和凫游说自己不找女人都是为了等林北,若是承认阿俏的孩子是他的,那他在凫游那里的优势岂不是全没有了。
可若是不承认……他看着林北企盼的目光,又实在开不了口。
末了,林北再度开口,“等阿俏肚子里的孩子大一些,稳定了,你若是不想隐瞒再告诉她就是。只是现下,就算你不想承认,也不要否认,行不行?”
不否认,那不还是承认?矫鹰不明白林北的想法,却也还是点了点头。别人怎么想有什么要紧,最要紧的是林北的想法,只要林北相信他,就足够了。
夜色深沉,林北熬到后半夜实在熬不住,竟不知不觉靠上矫鹰的肩,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她斜躺在柔软的枯草上,不见矫鹰的身影。
她起身去看,灶膛里的火已经熄灭,陶罐里析出的盐也已经装好,一切都收拾妥当。
估计矫鹰是去寻吃的或者是砍柴去了,林北耐心等待。等了许久,没等到矫鹰回来,却等到她极不想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