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李宗之的时候,已是半月之后,本以为李宗之定是意气风发,春色满面。不曾料想到,唐萧见到的却是形容支离、颓然无光的李宗之,不见往日半点风流戏谑之色,脸上还留着伤痕,一副半生不死的落魄模样。
“李宗之,去了半月,辛苦了……”唐萧笑的暧昧,故意打趣,“瞧你如今模样,看起来生活不错啊!”
李宗之面色戚戚,“清明,唐萧,救我……”
尧君素瞟了眼李宗之,完全不理会,继续看书。
“人不风流枉少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风月佳人,不正是你梦寐以求的生活,如何让我们救你?救你不是害你过不上好生活了吗?”唐萧抿嘴忍笑,调侃道,“只羡鸳鸯不羡仙……”
李宗之苦恹恹地道:“蠕蠕欺我,初相识以来,一直温柔恬静,不想却是悍妇一个。我与她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时候,还算得体。“李宗之回忆起前些日子的事来,顿觉头大如斗,”可是,我说要回来。她竟让我娶她。我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她竟然让我娶她,简直是痴心妄想。
“那你直接告诉她便是了……”唐萧笑道。
”我自然是要告诉她的。可是她竟然,竟然非要嫁我。我不从我不从……“说话间,李宗之眉毛蹙起,眼里含泪,”她竟然将我绑起,真是一个河东狮!“
”唐萧你快看看我这如花似玉的容颜”李宗之用手指着自己的脸,”差点就毁在她的鞭下。”
“噗……”唐萧一口茶水没有咽下,全都喷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一个劲儿地说:“你活该……”
“你竟没有半点同情心,枉我那么疼你,把你当妹子一般看待!”李宗之道。
“谢谢你!我感觉不到你的疼惜,不让你气死就不错了。”
尧君素看了看这两人,从书上收回目光,说道,“你这般风流,早该知道会有今天。”
“我还不是为了你……”李宗之回道。
唐萧楞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尧君素瞪了他一眼,李宗之硬是将后边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与我何干?”
“我胡说的。只是清明,你无论如何得救我?我用了缓兵之计,答应回来与你商量后,十日后迎娶于她。不然,我断断是回不来了……”俊俏的脸蛋儿此刻扭作一团,真心让人觉得好笑。
“你既招惹了她,又没办法摆脱,娶了便是。”
“这样的悍妇,娶进门去,我以后还能有好日子吗?”李宗之一脸便秘的表情。
唐萧听到此处竟有些恼,“你既能与她花前月下,就该接受真实的她。难不成你想作负心人?”
“什么叫负心人?唐萧……”李宗之戚戚然道,“不作负心人,你们最好的朋友,风流倜傥的我,可能就会与你们永别了。”
唐萧看他那个德性,“有你说的那般严重吗?”
“真的真的。”李宗之指着自己的脸,“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蠕蠕拿鞭子打的。”
“你定是惹她了……”
“哪里有……”话还没完,外面就传来清脆的女声,吓得李宗之脸色入土。
毡房帐子被人撩起,红衣少女拿着长鞭已经就在眼前。
“李宗之,商量的怎么样?”
李宗之并不理会,径直躲到尧君素的身后。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副德性。十六个部落被你轻薄的女子不胜其数,今天我就替她们收了你。我已然是你的人,你要是不娶我,就阉割了吧。”红衣女子大义凌然,声音郎朗如日月晴空,没有半点遮掩。
唐萧待听到蠕蠕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终于有人能收拾你这个浪荡子了。
再仔细打量起女孩,高眉深目,眉眼间尽是磊落之气,一看就是一位豪爽的草原儿女。心里道,李宗之娶了她,也不算亏。
尧君素笑着拱了拱手,“蠕蠕,我明白你们小柔然的规矩。那日,我既然作了你与宗之的见证人,必然说话算话。“
转身又道:”唐萧,你陪蠕蠕姑娘出去,我与宗之有话说。”
唐萧看着尧君素的神情,又瞧了瞧李宗之,拉着蠕蠕出了大帐。
李宗之站在尧君素身后,听到尧君素答话,心如死灰,绝望地望着他,“你在开玩笑吗?”
尧君素将他拉出,“你既在众人见证下与她定情,不是你死就是她终身不嫁,你说当如何?”
李宗之眼睛瞪的老大,“你阴我?”
“我如何阴你,是你自己说爱慕蠕蠕美貌的。”
“你……”李宗之哀嚎一声,“可是……”
“宗之,蠕蠕是小柔然族长之女,如果不娶,难道让我带兵平了柔然。你是明白我们此行目的的。一个女人而已,娶了就是。待回到洛阳,谁又能管的了你?”
李宗之颓然落座,“只是……哎……”重重叹了口气,对上尧君素的眼神,并无可以商量的余地,心中了然,”好吧。”
蠕蠕被唐萧拉到自己房中,看着屋里陈设,再端看唐萧许久,露出一脸的不可思议,道:“你竟是个女孩儿?”
“不错,我竟是个女孩儿!”唐萧笑着答道。
蠕蠕眉眼灵动,笑得咯咯响,“怪不得,怪不得,瞧着那般俊美!你可是牧监大人的心上人?”
“我们两情相悦。”唐萧被她的笑容感染,这样简单阳光的女孩,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你既清风朗月,我便如实相告。
“那你与宗之的关系很好了?”
“还不错。所以我对他很是了解,有些话我想劝你一劝。”
“你可是想告诉我,宗之风流成性,必不是可选良人。”蠕蠕笑道。
“是,他不管有千种好,万般好,他必不能一心一意待你。你能接受吗?“唐萧迟疑了一会儿,观察着蠕蠕的脸色,又道:”而且你看他的态度,强扭的瓜不甜。”
蠕蠕轻咬贝齿,眼神坚定,“你说的这些话,父亲、母亲都与我说过。可是,我们小柔然有句老话,绑住它的腿,定能得到他的心。况且,是他招惹我在先,对我定然有情意。他这般推辞,不过是怕我耽误他以后风流快活而已。若是我进了他的门,定然将他周边的桃花斩的一干二净。让他再无风流快活的机会,今日他娶我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好个倔强好胜的女孩儿,唐萧心中暗笑,李宗之让你轻薄女子,今日你的克星来了,想起以后李宗之被蠕蠕的鞭子伺候的样子,就觉得爽,就觉得解气。可解气归解气,劝还是要劝的,“那他如果不听你的,你当如何?”
“不听我的,我就打断他的腿,将他一辈子绑在身边。”蠕蠕道。
“人又不是动物,如何绑得住?”
“嗯……”蠕蠕的眼里闪出许多不确定和担心,但最终都化作了一股强大的信念,“我想我总会有办法的。”
唐萧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因着这男女情事,她也不懂,她且不过是个初尝情味的小姑娘。
蠕蠕见唐萧久不说话,笑意盈盈地问道:“姐姐,你说牧监大人会成全我吗?”
“哦……”唐萧回过神来,“一定会的。你放心,牧监大人一定会为你做主。”
听到唐萧的允诺,蠕蠕脸上现出甜蜜的笑容,拉起她的手,放在胸口,大呼道:“实在是太好了。宗之他是我的人了。其他部的女孩儿非得羡慕死不可。”
十日之后,在小柔然部落,尧君素作主婚人,李宗之和蠕蠕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
唐萧多少年以后依然记得当时的情景,蠕蠕身着大红嫁衣,刺绣花带均是亲手绣制,准备多年的嫁妆,此刻穿在身上,美不胜收!额间花饰是族中珍品,戴在蠕蠕头上更衬得人娇艳无双。
蠕蠕眉眼间堆满笑容,明媚如春光,更像是初开的玫瑰般娇嫩欲滴。李宗之拉着她的手,在族人的拥簇下,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她清脆的歌声比草原的夜莺都要动听。
唐萧依偎在尧君素怀里,透过熊熊篝火,看着一对新人喜结连理,从心底为他们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