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已更新。正常订阅及小幅度跳订不受晋江自动防盗功能影响。当然,刘谷是不敢住正屋的。正屋给柯祺留着,刘谷一家只收拾了两个厢房住着。
自从恢复良民的身份后,刘谷一家自己的屋子也已经开始建了,再有两个月估计能够建好。那房子肯定没有柯祺的房子好,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自己的房子,等建好了他们自然会搬出去。刘谷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总觉得自己外甥日后是要出人头地的,他帮不了外甥什么,那就努力别拖他后腿。
谢二看着这一座在村子里算是好房子的房子,隐隐明白了柯祺的打算。
柯祺自穿越后定下的目标就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如今有房有田,已成耕读之家。即便已经离开柯家,日后还要离开谢家,但他并不觉得慌张。他以后再点拨舅舅一家帮他做些小买卖,两家算是共赢,然后他再安心备考,日子就会越过越好了。
但凡脚踏实地又有进取心的人都不会对未来产生茫然。
如此想着,谢二忍不住看了四弟一眼。
谢瑾华正被小奶狗吓得四肢僵硬。
刘金氏做了半辈子下人,就算柯祺一直把她当成舅母尊敬,但在她的心里,柯祺先是主子少爷,然后才是外甥。此时见柯祺带着两位华服贵人站在自家门口,她赶紧低头行礼。又见阿黄把其中一位贵人吓住了,她低着头快步走到门边,想要把阿黄喝住。却不想,阿黄围着刘金氏的脚叫得更欢了。
谢瑾华紧紧地攥着谢二哥的胳膊,整个人下意识往谢二身后躲了躲。
柯祺也看出了谢瑾华应该是怕狗的,但为了顾及中二少年的面子,他并没有把这一点说出来。
眼看着柯祺非常贴心地牵着恶狗走进院子里,把门口这块地方让了出来,谢瑾华这才跟在二哥身后,故作坦然地走进大门。他先对着刘金氏作了一揖礼。侯府谢四自然用不着对一个平民百姓行礼,但谢瑾华却需要对着柯祺的长辈行礼。即使刘金氏曾为人奴婢又如何,谢瑾华未曾见过自己的生母,他的母亲应该只是个没有名分的通房丫头而已,如此在别人的眼中,他不也是由“奴才”生下来的吗?
这一揖礼却把刘金氏吓住了。她连连摆手,紧张得连什么场面话都说不出来了。
谢瑾华将半个身在藏在谢二身后,道:“在下庆阳侯府谢四,冒昧上门,多有打扰。今有幸见到柯祺至亲,心中颇为激动。”他停顿了一下,又在小奶狗汪汪汪的叫声中说:“此犬真是……伶俐可人。”
好吧,刘金氏可以确定谢四爷是真怕狗的了,否则哪有刚上门就拿着别人家的狗用于寒暄的?
表姐刘园已经是个大姑娘,和柯祺交换了一下眼神,又对两位富贵少爷行了礼,便转身去厨房泡茶了。不多时,刘金氏也转身去了厨房。茶泡好后是刘金氏送上来的。刘园就躲在厨房里不出来了。
柯祺先把奶狗栓回了大门口,然后领着谢家兄弟进堂屋里坐下。
阿黄也许是叫累了,也许是见主人对这些陌生人很尊敬,自三人进了屋子,它就趴回窝里不再叫唤了。柯祺两辈子都很喜欢狗。但因为谢瑾华怕狗,柯祺也就按捺住了想要和狗狗尽情玩耍的心思。
刘金氏上了茶。
这茶当然不是什么好茶,谢瑾华意思意思地沾了下唇,就把茶杯放回了原处。
谢二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道:“这屋子不错,只是收拾得不好。日后你们二人若是想要回来这里住,记得先遣人过来好好打扫一番。若能得三分雅,三分静,再得四分野趣,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谢二这番话是替谢瑾华说的。
在谢二看来,自家四弟肯定住不惯这样的农家小院——即便这已经是村里最好的房子了——但因着谢瑾华和柯祺之间的关系,要是谢瑾华一直对着屋子和屋内的摆设挑三拣四,柯祺听多了,难免会觉得不舒坦。如此,还不如谢二做了这个恶人,先把各种要求提一提,谢瑾华和柯祺还是一条心的。
谢瑾华笑着说:“二哥,我觉得就这样也挺好的。”屋子里很干净。摆设什么的可以慢慢添置。
谢二默默转了眼神,不经意间看到了阿黄窝前放着的狗盆,里面盛了满瞒的一碗狗粮。
咦,那狗粮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啊。
没过多久,外出办事的刘谷和在小溪里玩的刘亚都回来了。刘亚在柯祺面前很活泼,但当着谢家兄弟的面就不敢放肆了。谢二心知柯祺难得出来一趟,肯定和他舅舅有一些话要说,便很体贴说要领着谢瑾华出去看看风景,还特意点了刘亚为他们带路。如此,柯祺就有了能和刘谷单独相处的时间。
谢瑾华出门时,小奶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但因为有刘亚领路,阿黄并没有叫。
谢瑾华立刻觉得刘亚这孩子怎么看怎么顺眼,不愧是跟着柯祺一起长大的表弟!
“阿黄是村头高木匠家那条叫阿花的母狗下的崽。阿花可厉害了!我听村里人说,去年有坏人来村里拐孩子,阿花冲出去咬了那拐子的屁股!把那人咬得哭天喊地的!”刘亚很努力地说着村里的趣事。
怕狗的谢瑾华把手背在了身后,慢慢地挡住了自己的屁股。他不是拐子,但是他心虚啊!
谢二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但他已经决定要把此事绘声绘色地说给大哥听了。
既然四弟如此怕狗……以后侯府里就养上两只吧。
哥哥们都是很关心弟弟们的。
刘谷把一摞账本交给柯祺,说:“你交给我的那些银子,用了多少、剩了多少都在账上记着。我不识字,是让你表弟记的。房契、地契和用剩的银子也都在这里。田买在了北边,我亲眼看过,确实是好田……”田里的庄稼都已经种下去了,因为在这一点上柯祺没有吩咐,刘谷就随大流地种了些作物。
“舅舅的屋子建在了隔壁,钱还够使吗?”柯祺问。
刘谷笑着说:“够了够了。这寻常的屋子造起来不贵的。孺人宽厚,当时未要我们的身价银子,我手里还有些积蓄。”而且他妻女都有手艺,平日里接些绣活也能换些钱。他自己还能去打短工卖力气。
柯祺有心要让刘谷去做点小买卖,不过他的计划还没有彻底完善,于是此时什么都没有说。
刘谷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了一点点为难的情绪。
“怎么了?舅舅可是有什么难处?”柯祺关心地问。
刘谷的脸渐渐涨红了:“这话说来倒是显得我不知好歹了……可是,你表姐比你还大了几个月,她这个年纪该议亲了。四少爷总是往咱们家跑,村里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你表姐有意,这、这……”
刘谷口中的四少爷是指柯祐。柯祺曾拜托柯祐帮他照顾刘谷一家。
柯祐当时存了些银子想要拿给柯祺,后来这银子没有送出去,柯祐就觉得自己为柯祺做的事情太少了,于是心有内疚的他只能非常尽心尽责地帮柯祺照顾他舅舅一家人。明明打发个小厮来落泉村中转转就能彰显柯家对刘家的庇护了,柯祐偏偏要自降身价,每隔十天半个月的就往落泉村中跑一回。
他一个少爷,还在重孝里,却总是往刘家跑,村里的人能不想歪吗?
刘谷真没有借女儿攀附柯祐的心思。他一家子好容易恢复了良籍,怎么舍得又把女儿送回柯家里去当个小妾?其实柯祐对刘园也没什么多余的心思。但他好心办了坏事,已经在影响刘园的名声了。
柯祺抽了抽嘴角。他那做事稳妥的嫡母到底是怎么养出柯祐这种哈士奇一般的儿子的?
等到谢家兄弟在落泉村中转了一圈回来时,柯祺正蹲在门口逗弄阿黄。柯祺伸出左手,阿黄歪着脑袋仿佛在思考,然后慢慢把左前爪搭了上去。柯祺高兴地揉了揉阿黄的脑袋,说:“聪明的小子!”
阿黄吐着舌头,对着柯祺摇起了尾巴。
“它、它要咬人了?”谢瑾华紧张地问。
“不是啊,阿黄摇尾巴是因为它很开心。”刘亚已经恢复了活泼的本性。
柯祺把着阿黄的爪子对着谢瑾华挥了挥:“你们回来啦?看,阿黄在对着你们打招呼。”
阿黄用自己漆黑的眼珠子盯着谢瑾华。谢瑾华盯着阿黄。两个萌物互相瞪着对方。
“我觉得阿黄一定很喜欢你。”柯祺说。不过他依然把阿黄抱在怀里,没让它对着谢瑾华冲过去。他知道谢瑾华怕狗,所以只会像这样隔着安全的距离逗逗谢瑾华,不会真让谢瑾华和狗近距离相处。
“柯弟……真是童心未泯啊。”谢二小声地对谢瑾华说。
是啊,柯祺还是个小少年。童心未泯的小少年什么的真烦!叫他再写一百张大字去!
“汪!”阿黄叫了一声。
谢瑾华心中一颤,举起爪子,对着恶犬说:“你、你好。”他是一个以理服人……服狗的正经人。
哦,不对。
应该说是一位习惯了被人用刀叉勺子喂饭的西方人碰到了一位用筷子自己吃饭的东方人。
“这真的没什么……”柯祺决定要帮谢瑾华接点地气,“平民百姓能有几个使得起金剪玉刀的?他们也用不起下人,都是自己一把大剪子搞定了。再穷苦一点的人家,连把剪子都没有的,就在干活时一点点磨掉了。哦,还有像我表弟那样的,他喜欢啃指甲。从不管什么良辰吉日,全靠一张嘴啃光了。”
谢瑾华只觉得柯祺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柯祺用手指勾着剪刀的手柄转了一圈。他忽然心里一动,要是他能把指甲钳做出来,这不就是一个极好的商机吗?制造指甲钳并不需要什么特别难寻的材料,各小部件中也没有涉及到什么过于复杂的工序。根据初高中的物理知识来看,指甲钳中运用了杠杆原理,只要算好力臂和支点就能搞定了。
当然,指甲钳算是个精细的玩意儿。
可是,比起那些受到贵妇们追捧的各种繁复无比的首饰,指甲钳又不算精细了。柯祺对此时的手艺匠人很有信心,他们的技术简直叫柯祺这个穿越者叹为观止。不过,如果是纯手工制作的话,指甲钳就没法批量生产了。即使人力资源廉价,但后世无比便宜的指甲钳在此时就只能当成奢侈品来卖。
柯祺的眼神落在了锉刀的刀柄上。
这刀柄用了白玉,玉质冰洁,雕工精湛。一个刀柄都够穷苦人家吃上很久的饱饭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把锉刀就是一种奢侈品。
同样的,如果指甲钳不当奢侈品来卖,又能如何呢?穷人根本用不上这些。穷苦人只求温饱,没有什么比吃饭穿衣更重要了。正如柯祺对谢瑾华说的那样,他们一般都在干活时顺便把指甲磨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