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独孤秀口语出如兰,缓步走向书生,优雅婀娜,款款大方。
“你可是半夏著名的仙师,要注意形象啊!”越先着急了,追上独孤,在她耳边恼怒地说道。“再说了,这书生虽然……长得不难看,但他是妖物啊!直接一锤头砸过去便是,犯得着像你这般阴阳怪气跟他啰嗦,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你懂什么?”独孤冷冷地把越先甩开。“我这叫以文会友,里面大有文章呢!时空禁锢不了感情,诗又怎会打破不了信仰的藩篱呢?”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姑娘,我似乎等了你很长很长时间了。”书生彬彬有礼向独孤行礼。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书生,我也专为你而来。”独孤盈盈还礼,气氛很协调、很融洽。
“不好!我家师傅被勾住魂了!”越先双眼冒火,一双拳头火焰熊熊,径直朝书生砸去。寒冰指、杀威棍,冰灵儿和何七也紧跟着扑上去。
“唉!”书生叹道。“美人当前,花前月下,少年们却很是浮躁,全然不顾优雅,这就有些过分了。”书生摘下黑墨道镜,空洞洞的眼睛朝三人望去。
越先冲在最前面,只见书生的黑眼眶不断扩大,天地渐渐变得一团漆黑,直接把他吞噬进去。
“见笑见笑!”书生把道镜戴上,脸上露出迷人的笑容,优雅地说道。“孩子们太吵,先让他们安静一会儿。”
“我们继续?”独孤脸上也露出倾国倾城的笑容。
交谈间,一片像树叶静静落下,悬停在两人中间,仿佛被时空被静止在一片树叶之上。“咔擦,咔擦!”厚重的大地出现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痕,以树叶为交界,向两端扩展而去。
蒋氏兄弟用一条黑布条蒙住眼睛,站在独孤两边,双手紧握着剑,警惕地感知着周遭风吹草动声音。仁欣则远远站在一边,似乎对场间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
“吱吱吱吱!”有超越寻常的声音传来。蒋氏兄弟手中的剑轻吟,两道剑光同时亮起,天空中一只蝙蝠化成血雾,砸落地面。“吱吱……”声音越来越嘈杂,蝙蝠越来越多,剑光更加密集。越来越多的蝙蝠从天空坠落,始终没有一只能够靠近独孤……
越先站在一片荒原上——真正古老的洪荒原野,放眼望去一片黑暗,黑暗就像洪荒最初的黑洞,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什么都没有。“有人吗?”越先大声喊道,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或许是黑洞能够吞噬一切,又或许什么都没有,声音没有什么媒介可以传播扩散。
亿万年,天地才孕育出我,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亿万年之前,世界原本就是这样的吗?我们来自虚无,最终也要走向这个样子吗?也就是说,奇迹本身也没有任何意义。
越先伸出手,手融入黑洞之中,什么都看不见,仿佛自身一样,变成了黑洞的一部分。
虚无,是人最大的恐惧,也是让人疯狂的魔鬼。
不,并不完全是虚无的,越先感觉到有东西在颤抖——那是紧扣着越先右手的几根手指,很纤细,应该是女孩子的手指。
“这是什么鬼东西?”越先用力甩去,可是那几根手指扣得很紧,似乎生在他手指上一样,怎么都无法甩脱。
何七紧跟着越先跃入黑洞之中。漆黑的空间使得恐惧无边蔓延,“灵儿妹妹!越先!”何七使劲高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朝握着棍子的右手看去,根本看不到自己的手,更看不见棍子。
“不过,我还是要试试,看能不能把打破。”何七抡起看不见的棍子,胡乱甩起来。
越先感觉到前胸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阵阵剧痛传来。可是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不知打中自己的是什么东西,从哪里来,该如何躲,甚至都怀疑是胸膛无缘无故痛起来的。紧接着是肩膀,脑袋……多个部位传来被强横力量碰触引发的剧痛。
他向后倒去——既然没有时空概念,倒下和站着其实没有区别,但是那道令人剧痛的力量终于间歇了。紧接而来的是一只小手触到他的胸膛,像小蛇一样游走,缓缓向上,滑过喉头,仔细抚摸着他的脸颊,似乎在确认什么。
手在越先嘴边停顿一瞬,越先张嘴咬了过去,嘴有点咸咸的,手消失了。越先伸出左手,小心翼翼向前摸索过去,竟触到弹弹的……虚无的世界,竟然……越先胡思乱想,眼前亮起一根冰烛,赫然是冰灵儿。
冰灵儿右手举着冰烛,手指上有血液渗出,表情……呆滞。
越先这才发现,扣住自己右手的竟然是冰灵儿的手指,而他的左手竟然……这样子有些猥琐,他连忙把手滑开。这时,又是一道巨大的力量无情地袭来,借助着微弱的烛光,越先终于看清这力量竟然来源于何七那厮手中的棍子。
等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越先只感到脑袋一声轰响,眼前一黑,冰灵儿手中的烛光熄灭了。
冰灵儿又点燃几支,越先才发现原来真是冰烛熄灭。冰灵儿似乎在对他喊什么,明明面对着面,但她似乎远隔着重洋,他什么都听不见。冰灵儿目光下移,越先才发现自己的手滑到另一边,连忙缩回手。
冰灵儿很羞、很怒、很气愤,伸手指了指天空。几支冰烛缓缓上升,变成漆黑空间微弱至极的星星。
冰灵儿的手继续指着天空,嘴里说着什么,越先把耳朵她嘴上,才勉强听到星星两个字。
越先连忙屏息静气,把全部心神凝聚在那几点微弱的烛光上。
越先漆黑的眼眸有细微的光点在闪烁,旋转,不断涌出……无尽的黑洞渐渐有星光亮起,星空越来越密,越来越亮,变成满天繁星,照耀着这一片广阔的黑洞空间。
书生似乎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像进了沙子一般。他摘下道镜,使劲地揉了揉。独孤眼睛望向老橡树,几片叶子轻飘飘落下,像无声的刀片钻进书生身体里,几道黑烟散逸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