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自古空余恨……书生,你一个活了几万年的老妖怪,不规规矩矩躺在地下安息,反而爬起来和年轻人争风吃醋,搅风搅雨,只有请你去死了。”独孤收敛了笑容,望着黑烟散尽的天空认真说道。
老橡树浑身颤抖起来,像一个被冰雪冻到的老人,翠绿的树叶纷纷掉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黄、发黑,最后变成夜一样的颜色,飞扬在天空中,像一群黑蝴蝶向独孤方向飞来……
“我老了,老年人更喜欢你们年轻人。”书生的声音不知为何又传来了。仁欣朝独孤望去,只见悬浮在她面前的像树叶竟然显现出两个无穷黑的眼眶,赫然就是书生的眼睛。黑眼生长在碧绿的叶面上,芭蕉叶般夸张大的叶片就是书生的脸庞,翠绿的脸庞充满无穷无尽的生命力,黑眼则是生命的无底深渊,当生的盎然和死的孤寂同时出现在一张叶面上时,更让人心灵不由自主颤栗。
踏出门那一刻,妈妈告诉仁欣,这片天地有太多匪夷所思的人、离奇怪异的事,恐怖到让她根本想不到,比最可怕的梦境还要恐怖无数倍。当时,她只以为妈妈吓唬她,没想到刚来道院不久,她就接连碰到这些离奇诡异的东西,现在才发觉,妈妈并没吓唬她,反而怕吓着她,把这些恐怖的东西说得轻描淡写。
“我老了,总感觉精神一天比一天不好,恐怕真的要死了!”书生的声音从橡树叶上的黑眼里继续传出来,透露出无尽的孤寂,甚至哀伤。在黑眼的召唤下,四周的空气汇聚成一个个旋涡朝黑眼无尽深渊落去,纷纷落下化成黑炎的橡树叶汇聚成黑色龙卷风,源源不断涌进深渊。黑眼似乎具有超越自然法则的力量,或者说它就是命运的归宿,没有谁逃得出它的召唤。
“我活了很长很长时间,都活腻了,但当死亡真的来临时,还是很恐惧和不甘啊!”书生孤寂的声音继续传来。“这个时候,我更喜欢你们年轻人。特别是看到你之后,更舍不得死了。所以我非要把你们年轻人的生命力攫取过来——除了你,让自己继续活下去。你真的很了不起,小小年纪,竟然能够靠元神从七十万张树叶中把我的真身找出来,但是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很烦,我能不能理解为是回光返照!”独孤皱着眉头,把书生的声音打断。
“谁你喜欢说去吧!一般人回光返照只能活几天,而我还能活几万年,等我完成这个过程,你机会知道我没骗你!现在你们所有人都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谁还能阻止我,逆转你们命运?”
“唉!看来做人真的不能低调,不然老是被人忽视——不,连魔都把我无视了。”天空中响起一个小姑娘娇嗔的声音,何沐沐穿破黑压压的“乌云”飞来,手中的宝剑亮起一道血红的剑光,把橡树叶劈成碎片,黑眼也被均匀切割成两半。
何沐沐积蓄了一整天,把少女的满腔热血和一整天的憋闷全部汇聚在这一剑中,何等的强横,树叶碎了,黑眼散了,剑光还久久未平息,仿佛年轻人的生命可以随意浪费似的。
黑眼没有冒出吓人的浓烟,也没有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静静地消散在风中,风中最后传来书生缥缈不定的声音:“你们很不错,我的本体记住你们了——在场的每一个,说不定哪天做梦的时候他就会来见你们!”
声音飘忽不定,似乎钻进每个人的心里。
“死了还想吓唬人!”何沐沐手中宝剑血红剑光亮起,把粗大的老橡树劈成两半,哗啦地倒下来。
天空蝙蝠渐渐散去,消散在天空中。魔咒终于解除了,明亮的圣光照耀在身上,暖洋洋的,这才是它原本的模样。
“哼哧!哼哧!哼哧!”蒋氏兄弟还在提着剑向着天空机械地挥舞,看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大大小小的商船和渔船浮现在海面上,水手们似乎只是打了个盹,继续放下船帆,码头上十分繁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街上人来人往,很热闹,人们看着面前的那条玉带,震惊无语,只是眨了下眼,谁就在地上开了一条运河呢?“整个天水码头只有这天孤零零的运河,就叫它‘独孤’河吧!”不知谁说道。掌柜的蹲在大街上哭得一塌糊涂,自己上了趟茅厕,酒楼怎么就倒了呢?
越先几人颤颤巍巍站起来,赫然看到二师兄陈本心和一群弟子从荒野狼狈朝码头赶来。
“本心师弟,终于回到有人的地方了,我们找家酒楼美美饱餐一顿吧!”一个叫何威的彪悍弟子兴奋地叫道。
“咦……”何威话刚说完,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只一眨眼功夫,陈本心脸上多出了一道恐怖的棍痕,从下巴跨过鼻子一直延伸到额头,其他人更惨,一些弟子浑身面目焦黑,一些则浑身覆着一层厚厚的冰,颤抖不停……“中什么邪了?”何威伸手朝头发抹去,头发变成灰烬散落下来,鼻孔里咕嘟咕嘟直冒血,双手血淋淋的焦黑一团,骨头不知断了多少处……
……
“去帮我办件事!”
“我?”越先不明白冰灵儿也有求人办事的时候,更不明白她为什么神神叨叨把自己拉朝一边。
“你……你……你去求师傅也收我为徒!”冰灵儿脸蛋红红的,大眼睛闪烁不定。
“为什么?”越先不明白,为什么冰灵儿这两天看着心事重重的,还对孤独异常的热情、尊重,难道她在与黑眼的对峙中受了重伤,想求独孤救治?可是也犯不着拜师啊!
“你……自己看着办!”冰灵儿摔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