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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修远的声音再出现时,那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不杀了?从西北到上海的地盘全放手了,就不杀了?从上海到重庆的地盘全被占了,就不杀了?你的九个师兄全扔进去了,就不杀了?你知道这是多大的一场赌?现在劫谋已经快上套了,不赌了?劫谋会说,你可以不要你的钱,可是把脑袋也留下来。,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他轻言细语到有点缠绵,那种缠绵让阿手战栗,所以仍然要杀。两只见了血的狼要怎么才会罢休?一只咬死另外一只!那时候才能考虑你说的——大局。我保证劫谋也是这么想的。

我在西北见过狼。它们从来不同类相噬。

沉默。

修远的声音冰冷:你在西北待久了,在西北待太久的人都变天真了,像是卅四。他说我们仇恨,因为手段用得太多,他不用手段了,他被大卸八块儿了。我很想收手,可是……

轰然的一声枪响在蒸汽中炸开,阿手直愣愣地瞪着在他眼前爆开的那个头颅。黑衣在蒸汽中出没,枪口训练有素地指着一切可能的方向,那是劫谋的青年队。

阿手瘫坐了下来,带着溅满了赤luo皮肤的血迹,他全无反抗之心,连坐着也嫌累,他躺倒在蒸汽中的地板上。

血在慢慢地渗开,白瓷地板不渗水,导致死者的血无穷无尽地扩张。

青年队掩近,用枪指着那具老人的尸体,也指着阿手,可阿手很快就被他们放弃了。

阿手被踢了一脚,像对一具尸体。

青年队基地。劫谋看了看地上那具刚刚被带回的尸体,立刻走开了一些,他杀人如切草,可并不喜欢死人。

假的。劫谋说。

阿手在和他说话。

你听见他们说话?

阿手装作给他擦背,一边擦背一边说话。

阿手给他擦背,和修远说话。你们开枪的时候修远跑了。小‘花’招,可是有效。

那几个功败垂成的青年队只好僵硬地站在那。

阿手呢?

照先生吩咐,放他去了。

劫谋再没发表意见,出去。

62

一夜的风雨已经停了下来,满世界的残枝落叶。

零在窗帘后窥看了一夜,他还穿着回家时的那身衣服,这套衣服陪他经历了他的第一辆脚踏车,目睹了对劫谋的刺杀,陪着他倾听二十对他揭晓的秘密。对面的‘门’牌仍是翻着的,但正被对面的用人正了过来。零看了看自己,除了被溅在衣襟上的一块血迹,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境。

曹小囡蜷在零的‘床’上睡着。

零安详而伤感地看了曹小囡一会儿,然后打开衣柜,换了一套衣服,他准备去上班。

将走出家‘门’时,零扫了一眼父亲的静思室。‘门’虚掩着,广播声已经停了下来。零犹豫了一下前去敲‘门’,没有回应,零推开‘门’。

曹顺章衣冠楚楚地坐在桌后,看起来就要去上班,尽管他用不着坐班。一支雪茄放在桌上,居然没被点上,他脸上是从未让人看见过的衰老和沮丧。

零动容,有些心痛,尽管这种心痛零不愿意承认,他愣了一下,轻轻地走过去。

曹顺章在零推开‘门’时便已知晓,但没动过也没有表示,连眼珠都没动过。

零呆呆站在曹顺章身边,零想安慰烦恼的父亲,但却一筹莫展。于是他一言不发,直‘挺’‘挺’在曹顺章面前跪了下来。

曹顺章动了一下,然后决定不要动,最后他觉得动或者不动都不自然。

干什么?

对不起,爸爸。

零从来没有对他的父亲说过这三个字。这三个字导致曹顺章脸颊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两下,并让他回话时有点嘎声: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这么多年,十四年,扔下了您和小囡。

曹顺章生硬地说:死不了。

爸爸,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有你还有什么开心事?……曹顺章打住了这种恶声恶气的惯‘性’,换了一种口气说,做生意亏了一大笔。

家里人都在,这就是好。

是的……死不了。曹顺章别扭地看了看儿子,不是因为儿子跪着,而是因为自己有些动情,他因这种动情觉得别扭,起来起来。

我发现这么跪着‘挺’踏实的,刚发现。

曹顺章横了零一眼:我还想我要死了,你做孝子,恐怕都不会给吊唁的下跪。

零微笑:那得一万年以后了。

妈的。我就知道你看你老子时怎么想,你一定在想,这只一万年不死的老王八。

零笑,曹顺章也笑,但这爷俩笑起来就像针锋相对。于是曹顺章又恢复到他一向的那个样子:提大包的,你该去挣今天饭钱了。

零从家里出来,再次在家‘门’口遇上了曹葫芦,青布长衫,淋得透湿,在‘门’廊甩去油布雨伞上的水,活像一条雨地里的黑‘色’泥鳅。

曹葫芦:二少爷。

零再次看了看那张一夜未眠的脸。

曹葫芦走下台阶。

司机钉子正在清除车上的雨迹,看曹葫芦一眼又将头偏向。

叶尔孤白驾车驶过曹家‘门’前时眺望曹小囡的踪迹,那样子像足了一个‘奸’细。

63

零又挨骂了。

是那个身份小似芥子架子大过须弥的上司:我见过偷的,见过骗的,见过往家挟带的,没见过你这么笨的!第一天车就丢啦?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就是庙啊!弟弟!

零沉默。

事情可大可小。大呢,你不想干了?小呢,扣钱。对你这种人最好就是比大还大,派片子送巡捕房……

科长,简会长叫曹若云去。一个小职员在一旁通知。

马上我去。

点名曹若云去。

上司接着说:不过我一般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没。快去。完事了来跟我商量一下你这月薪水是不是该泡汤。

零怏怏地走开,往会长的办公室走去。在简执一的‘门’口,零站住,他看到简执一桌上摊满了账本,至少有三个会计正在一起算着鬼知道哪笔搞不清的账。

一个会计抱着一摞账出来,一个会计抱着更高的一摞账挤进去。

会计嚷嚷:挤这干什么?不碍事啊?

会长找。

会长没找你,会长今天没心饭局子,正查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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