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之没明白叶瑾夏突然提起衣服是什么个意思,可叶瑾夏不过是点了一句,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也没放在心上。
叶安之没注意到是他不关心,但袁氏却很容易就发现了细节里藏着的问题,然后暗骂叶安之是个蠢货,所谓色令智昏,她的宝贝儿子也难逃美人关。
紫嫣身在曹营心在汉,虽说感念叶瑾夏对她还算不错,但如何抵得过她对叶安之一往无前的爱,叶安之是烛火,而她是飞蛾,心陷进去了,便奋不顾身,哪怕知道这火光会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却也顾不上了。
被情爱冲昏了头脑的侍女,根本没看到甜言蜜语背后的凛凛杀机,她背叛了主子。
不需要太多的逼问,紫嫣便全‘交待’了——
“是小姐让我这么做的,我担心忘记,便一直念着,怎知会被五小姐听了去,奴婢真的不知道天南星的分量多了会让老夫人昏迷。”
叶瑾夏不说话,就静静地看她。
紫嫣也是有些心虚的,不敢看,但只要叶安之眼中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温柔,她就勇敢得像个战神,勇敢地反抗叶瑾夏,眼底涌现的敌意看得叶瑾夏很是诧异。
她竟不知,紫嫣对她也有着嫉恨,或许是嫉恨她本应该一直在尼姑庵中过着清苦生活却开始享受大小姐的优渥。
怀香生气了,急忙冲出来为叶瑾夏辩护。
“小姐才不是这样的人,紫嫣,你还有没有良心?小姐对你那么好,怎么可以污蔑小姐?”
叶安之缓缓地眨了下眼,虽然还在笑着,但眼中已经没有丝毫温度,温润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冷意,“紫嫣也是她的侍女,她只是说了她知道的实话,怎么就是污蔑呢?”
叶安之说话很有技巧,叶瑾夏掂量了下,意识到叶安之的几年游学并不是白去的,至少落井下石这一招用得就还算顺手了。
紫嫣伏地,一边瑟瑟发抖地求饶,一边继续交待她需要交代的实话,“怀香,我也感念小姐待我如姐妹,但老爷夫人收留我在府里,衣食无忧,我决计不敢忘恩负义,可小姐做的事,我真的没有说谎,小姐吩咐我做这样的事,本是为了”
紫嫣的卖身契不在袁氏手上,袁氏没有权利发配,最多也就是打压一番,但现在中馈大权旁落,袁氏也动不了紫嫣分毫,在外人看来,紫嫣不可能为袁氏所用。
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出卖了主子,言辞恳切,甚至还有些痛心疾首,听着还真有些令人不忍。
叶瑾夏垂眸做思考状,很多不曾在意的小细节都在脑海里串成了线。
紫嫣欲语还休的羞怯笑容,夜以继日也要完成的绣作,突然更为艳丽的妆容......
叶瑾夏抿了抿唇,将怀香拉了回来,一个铁了心要背叛的人,若是三言两语就能唤回她的心,那这世上那还有那么多痴男怨女,恩怨情仇?
有的东西,说得再多也是没有用的。
“小姐,奴婢罪该万死,但奴婢不愿见小姐走上大逆不道之路,愿背负背叛之名,只求小姐回头是岸。”紫嫣声泪俱下,别提多么的我见犹怜了。
叶瑾夏心道,这段时间的教导也是有作用的,紫嫣都能连着说出三个成语了,以后要加强力度,怀香也不会比一般的小家碧玉差。
怀香见叶瑾夏还这么淡定,淡定得事不关己,她都急坏了,想辩解,可叶瑾夏一直拉着她不让冲出去,她也是无奈了,眼睁睁地看着紫嫣不停地往叶瑾夏身上泼脏水,看着叶昶脸色越发阴沉,看着袁氏一房得意阴险,她脸色就如被浆洗了数百次的粗布,白里透着青。
袁氏惺惺作态,一边安抚叶昶,一边极有针对性的抛出问题:“紫嫣,口说无凭,你身为下人,胆敢诬陷主子,这可是死罪!将你发卖出去或是乱棍打死都不为过!”
紫嫣缩了下脖子,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声音也是颤颤,“夫人,都是奴婢的错,没有及时阻止小姐缝制布偶下诅咒才会导致老夫人病发,都是奴婢的错!”
怀香气愤地吼道:“紫嫣,你胡说。”
若非阿七一直拦着,气极的怀香怕是已经冲出去要撕烂紫嫣的嘴了。
靖王英气的眉毛微微蹙起,似有些不悦,巫蛊之事,他向来不信,却难免会成为定罪理由,就连叛国罪人豫王,不也曾因为巫蛊之事遭受猜忌怀疑,从而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不信,这府里的人却深信不疑。
叶迎春讶异地叫了起来,声音虽低,却有些尖利,一下子抓住众人的心,“呀,怎么可能?姐姐医者仁心,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话也不能这么说,还是眼见为实,若是没有查出来,定是这大胆奴才自作主张,诬陷主子,届时再处理也不迟。”叶安之很理所当然地把话接了下去,然后和叶昶请命,便定下了这事。
叶瑾夏面无表情地听着,根本不做任何辩驳,看到她目空一切的样子,叶昶心底就涌起一股无名之火,叶瑾夏根本不怕他,甚至根本不在意他,这种想法令叶昶很挫败,也很无所适从。
他和这个女儿,就像他和李娇,明明是要靠近的,却在不知不觉中渐行渐远,最后形同陌路。
这样的念头盘旋在脑海里,叶昶不寒而栗。
还是趁早解决为好!
叶昶暗暗下定决心。
叶瑾夏跟在他们后面出去,即便这样,袁氏还派人盯着她,想必碎雨阁里也早有人去清场,确保一定会搜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靖王默不作声地与她同行,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低声问道:“你不辩解么?”
叶瑾夏诧异地挑眉,“王爷相信我?”
“本王虽然不喜欢你,可也相信你不会用这样的方法,太下作了。”靖王正视叶瑾夏,第一次发觉她冷清的样子也不那么讨厌,但很快就发觉这是错觉。
“谢王爷厚爱,但我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至于下作不下作,谁在乎?”叶瑾夏挑眉笑了下,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