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天的记忆，一直被头疼高烧隐藏起来，所以，她不太能确定最后一个拥抱，是真实还是幻想。
“进来吧！”
她怀揣着心事，从他找她那刻起，心情就不能平静下来。究竟他要说什么事，而那个拥抱又究竟是不是真的？
“殿下。”她行礼，在他对面坐下。
玉德依旧穿着单衣，但看他的脸色，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今个你有福了，这可是我私藏的茶叶。”
他手法娴熟地沏了两杯茶，将里头刚泡好的茶叶倒去水，再次冲了两杯，递给她。
她点头，接过茶放到鼻前闻了闻，果真这茶叶清香的很，“谢殿下，这茶确实好喝。”
他笑了笑，问道，“你很喜欢茶香味对吗？”
“嗯？”难不成他是想起以前她无意间说的那些话——每个人都会喜欢一种独特的味道，可能难以理解，像是青草发芽时泥土的香味，像是下雨时泛上来的潮，沈全胜喜欢的味道，是茶香，无论何种茶，她都喜欢那气味。
他又沏了一杯，喝了一小口，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只是玲珑实在想不到他要道歉什么，是为了之前“沈全胜”那事打得一巴掌吗？
“殿下……为何事道歉？”
他起身，手里的茶杯缓缓晃动着杯中的茶水，“说实话，当初联姻时我很讨厌你，凡事不留余地，非要一股脑儿地与我成婚，有段时间，我差点以为你是迷恋上我了。”
她没忍住一笑，好段时间没有见他开玩笑了。
“不过后来，我突然觉得你也不是很可怕，甚至，甚至有段时间觉得很像一个人。”他轻叹一声，看了她一眼，眼神继续移开，“不过，你比她命好，上天给了你不错的皮囊，而她却没有得到这样的眷顾。”
上天，并没有给她天生的美貌，她现在也不能告诉他，她就是沈全胜。这件事，倘若真的有人知晓她真实的身份，那就是出卖了周玉清，出卖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更重要的是，玉德一旦牵扯到此事中来，必定会惹来灾祸。所以，她宁愿他不知道，永远不知道。
“不过我相信，上天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沈姑娘也是，她会得到更好的生活。”
玉德轻叹出一口气，“你还是不相信，那女孩就是沈全胜？”
她接着点头，虽然之前因此受了一个耳光，但她依旧坚持，“我相信，殿下也有一样的感觉。”
自然，玉德不是傻子，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他自然是分辨得出。沈全胜说话起来不会如此唯唯诺诺，做事也不会犹犹豫豫，更不会因为谁的威胁坐在地上大哭。只是，就连他自己也在不断说服自己，说服自己沈全胜依旧平安无恙回来了。
他嘴角露出惨淡的笑，“说实话，我一直在逃避什么。当初，全胜走的时候，我没有来得及拦住她，以至于她失踪了那么久。大概是内心的愧疚，一直还在吧……”
她心中突然泛上酸楚来，没想到自己的离开会伤害到阿德，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听父亲的话，安心这样过完一生。
“所以说，殿下方才的道歉是为了之前沈姑娘那件事？”
他摇头，“不全是。我想对我之前所有的作为，向你道歉。”
之前的所有……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好像一闪一闪要渗入她的心一样。原来，他也有这样认真的时候，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似乎之前所有的隐忍和痛苦一下子都变得值得。或许，她就是那么一个轻易就能满足的人吧！
她看着他嘴角慢慢浮现的笑，这不就是她期待向往能够变成的样子吗？
“殿下，谢谢……”她浅浅说上这么一句，也不知玉德究竟听没听见，但她真的很开心，很开心地笑着。就好像阳光从这笑容中洒出，向着尘世间播散温柔的气息。
玉德看着她，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好与众不同，她有着沈全胜的执着，却也有着自己独有的坚持，她为了国家牺牲，更能够在关键的时候挺身而出。试问，谁会对这样一个貌美善良的女子不动心呢？
“殿下！不好了殿下！”文竹匆匆忙忙跑进，推门而入，“殿下……沈全胜她，她的脸……”
他二人相视，立即跟着文竹找到了沈全胜，只是此时的沈全胜，虽然依旧是那一个庞大的躯壳，但那张脸上竟如同被水烫了一般，发红发痒，成了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就连玲珑也难以置信，她的脸就这样突然毁了，虽说她不是怎么貌美的人，但也不会弄得满脸疤痕。
“究竟是怎么回事？”玉德低声问道。
文竹颤着嗓音回道，“我今日本是来看沈姑娘的，可一进来，就发现成了这副模样……”话音刚落，“沈全胜”又突然发疯似的挠自己的脸颊。
“赶紧捆住她的手！”
玉德一声令下，边上几个侍卫立刻冲了上去，捆住了她。虽然她还一直在挣扎，但总算不会再对自己造成伤害。
“究竟怎么回事？”玉德的眼睛扫过太医。
那太医顿时腿软，跪地，埋着头回道，“臣分明是按着沈姑娘的体质调制的药，不该出现这种问题的……”
“你该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废话！”
太医的声音颤抖，身子压得更低，“沈姑娘的脸上似乎发生了严重过敏。”
“过敏？”
“是，臣配置的药分明是避开了一些容易过敏的药材，但不知为何沈姑娘却误食了这些药。”
他眼眸一沉，这几日王府上下的人竟屡次受伤，实在离奇得很，“看来，我这王府内，是有了心怀不轨之人。”
下人们都将头埋下去，谁也不敢将头抬起面对九皇子。
突然，洛灵一匆匆走进，见这场景吓得捂住了自己的脸。
“殿下，沈姑娘……怎么会……”
他看着底下跪着的，一旁站着的，还有低着头的众人，再次说道，“这药绝不可能会出错，定是有人将药偷换。而这偷换之人，我必定不会放过！”随着那最后一警告，那目光扫过这房间内的众人。毕竟，这是公然的挑衅，他不得不做出这强硬的警告。
洛灵一突然想起什么说道，“药，殿下是说药吗？我记得，巧沁同我讲过，这些药都是公主殿下所煎。”
玉德的眼神扫到依旧面无表情的她，她还是那副神情。
“药，是你煎的？”
她低眸回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