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夜晚,入夜之后,不轻易见得到光亮。
点灯费油,多数人家都是用油松柴点着照明。但是油松柴也不好寻,所以人们要是没有重要事情,也是不会耗费它的。
在冬天,山里家家都会生煤火。
只要有气力,在自己的地上随便挖一个洞下去,就能把煤挖出来。
晚上,煤火燃烧起来亮堂堂的,一边向着煤火取暖,一边摆着龙门阵消除愁闷。
煤火的亮光映在窗纸上,稍远一点就看不到。
远远望去,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山里人天一黑就睡觉了,其实他们是没有那么贪睡的。
山里人喜欢养狗,每到夜晚,只要稍有动静,狗就会狂吠不已。
戌时,村头有狗叫声响起。一狗吠而百犬跟,村里一时间满是狗叫声。
狗叫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也让山村瞬间热闹起来。
有的人家嫌那叫声太烦人,于是出门喝斥着。
王玉珏家也喂有狗,奇怪的是竟然一声也没有叫。
片刻的狂吠过后,山村又死气沉沉起来。
王玉珏家中也如众多人家一样,没有点亮照明,要借助火光才能看清谁人坐在哪个方位。
此时一家人正在计划着筹办婚礼的物件,诸如油盐酱醋酒茶之类,请抬轿的,唢呐手的费用等等一切。
王父见儿子终于要结婚了,心里自然高兴,话也就特别多,屋子里多数时间听到的都是他的声音,其余人则只是点点头,或者得应一声“嗯”。
王父说得兴起,思路清晰之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正说在兴头上时,秋失月与王玉珏都将目光向上看去。
屋子上面有楼,他们根本就看不到房顶,但是却看了好长时间。
王父见他们心不在蔫,有些生气地道:“我说的话你们听清楚没有?!”
“珏儿,你父亲问你。”王母在王玉珏膝盖上拍了一下道。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王玉珏说着往外走,“我出去一下。”
“我也去。”秋失月跟在身后。
见二人关门出去,王父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人啦,就连出个茅厕都要一道。”
“你懂个屁。”王母小声斥道,“公不离婆,秤不离砣,人家这叫感情深厚。”
王父瘪着没有牙齿的嘴啧啧了两声,显得很是滑稽。
……
二老在屋里不停地斗嘴。
王玉珏与秋失月都听到了屋顶上有人潜伏着,出门到了院中身子立刻腾升而起,擦着檐边向房顶掠去。
二人半道中见一个影影绰绰的黑影离屋脊向外遁去。
二人急急追了过去。
村子中狗吠声顿时又响成一片。
前面那道黑影飞房越屋后,到达一片树林边,他踩着树巅奔了一会,见后面二人穷追不舍,于是身子下落,没入了林海之中。
茫茫林海之中,就是一头大象也能藏起来,何况只是一个人。
二人追来,望着下面漆黑一团的林子,异口同声道:“追还是不追?”
“穷寇莫追。”王玉珏道,“敌暗我明,追下去只怕有危险。”
“对,他既然来了,以后就还会再出现,咱们不必急在一时。”秋失月拉着王玉珏的手道,“三玉,咱们回去,免得爹妈担心。”
二人回奔了一阵,秋失月才道:“三玉,你发现没有,这人的身影很像在草原上相助咱们脱离马贼的那个人。”
“他干嘛老是跟着咱们——你呢?”王玉珏很是不解,“你说你刚到京师就察觉这人在暗中跟着你,咱们到大漠去,他跟着。现在咱们回来了,他还是跟着,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目的何在呢?”
“我知道了!”秋失月忽有所悟道,“我知道他的目的啦!”
“什么目的?”王玉珏忙问道。
“你把耳朵伸过来。”
“说悄悄话?”王玉珏将头偏过去时嗔道,“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当他听清楚秋失月的话时,大惊失色道:“你确定这是真的?”
“百分之百的肯定!”秋失月断然道。
“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你我,其他人都没有活在世上了,这怎么可能?”
“你这话错了,应该是知道具体位置的人。”秋失月纠正道。
“难道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知道的人不是来了吗?而且还跟到家里来了。他如此不辞辛劳地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穷追不舍,要不是为了这事,耐心能有这么好?”
“那咱们以后可得更加小心啊。”王玉珏道,“他既然如此挖空心思锲而不舍,那么也就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是啊。贪婪的人,往往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二人边说边往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