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残酷的时空
论起近身搏杀,这些登州的士兵远不如如狼似战的东江兵。项芸、年叔他们个人的战技远不如王争,但论临战时的心理素质和搏杀经验,却远超王争这个二十一世纪的特种兵。
必竟他们每个人大半生都是在辽东打打杀杀的争战中渡过,在冷兵器主导战争的时代,尤其是明末年,底层士兵们的生命和杂草一样不值一文。无论是官或是民,都不会在意他们的生死。正是这样,也使得他们不会在乎别人的生死,或许在他们的心中,这个惨无人道的世间上所有性命都和他们一样,毫无价值可言。所以这些草头兵每到一处,如同杂草一样肆虐无忌,在乡村间对百姓烧杀掠夺而无法约束。
王争所遇到这伙东江兵,就是极为典型的例子。
十几人的小规模混战很快就结束了,胜负毫无悬念。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活人,现在都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哭喊。这让王争见识到,东江镇的兵将在辽东虽然打不过鞑子,但是内斗的本事在明朝所有的军镇中绝对是头号强兵。
这些人下手也太黑了,全然不把人命当回事。骨断筋折都是轻的,有个晕死在地上的人,左腿不知道被周炎武的棍棒用怎样的方式打断,小腿胫骨断裂处状若尖矛,整条胫骨都从膝盖下方支出到体外。
周炎武枯瘦的身材并不健壮,单手提着大棒以胜利者的身份来回溜步,每一棍子都使尽全身力气,毫不留情将还能爬起来的人再次打倒在地。
才穿越一二天的时间,便遇这种震憾的场面,对于王争来说也太过于暴力了,甚至有些超越了他的心理承受底线。杀死被丧尸咬伤的感染者时王争不会有太多的心理压力,在被咬伤的那一刻注定了他们死亡的命运。
但鲜活的人命却不同,更何况这些人也都是明朝的士兵,与项芸他们也算是军旅中袍泽呀!
在穿越之前,王争的手上可从来没有沾染过人命。在部队的几年铁血训练,早就做好为了保卫国家和人民在战争中夺取敌人生命的心理准备。军人从不惧怕面对生命的死亡,但没想到……
“无需在意,不过几条无关紧要的人命罢了。”此时王争只能这样在内心里自我安慰。冲着周炎武压低嗓音说道:“别管他们了,快点收拾能用得上东西,离开这个地方。咱们弄的动静太大,会把丧尸引过来了。”
众人听王争这么一说,都转头望黑压压的四周。就算他们看不清周边百步外的情况,但也都能察觉到有不少丧尸正在向这边靠近。
王争首先将李千户腰间的手铳从尸体上取下来,借着篝火的亮光仔细打量这把手铳。这是一支类似西式的燧发手铳,从表面上看做工还颇为精良。他知道,在这个时代燧发式火枪虽然早就出现几十年了,因为制作工艺不够完善和落后,所以燧发式的火枪在起火率上远不如火绳枪那么稳定。所以就是在西方军队中燧发式的火枪也不多见。相比之下,制作成本,机械度更复杂的簧轮枪却是更多些。这类不是明火发射的火枪,在明朝称之为自发火铳。
像这种击发燧发式的手铳,在崇祯年间的广州一带民间就能私下制造了。大环境的原因,民间的火铳制作精良程度远远高过官府的火器局。就是西洋人都从广州那里购买火枪。可以说,当时广州一带民间的火枪制作工艺要比同时期的西方还好上很多。
这些事学校的历史书上是不会有的,王争都是从YY穿越小说看到的,至于真实于否,对于他来讲,正是验证的机会。
将手铳别在自己腰间后,又在尸体上翻到了火药弹丸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外,还有一个蛇皮文包。里面有一块官印和身份凭证之类的文件,除了这些还有一张粗制的简约地图。
“发现什么好东西了。”项芸走到王争边不由分说将皮包抢了过去。翻了翻便又丢给王争,手里把玩着铜铸官印,俯身从尸体上摘下一枚腰牌后,对王争说道:“把这东西留着以后说不定能用到。”
这时,谭战从其它的包裹里翻出两张不知道用什么粗粮做的烙饼,先递给项芸一张后,又从另一张烙饼撕下一小块递给王争。
“人都死了,留着这些玩意儿有什么用?”谭虎坐在地上嘴里嚼着饼声音含糊地问。
项芸瞪了他一眼,强横地说道:“填腚眼子(吃东西)还塞不住你的嘴。有用没用我说的算。”
“哦。”的一声,谭虎没敢言语,低下头只顾吃饼。
其他人搜刮完毕,提着几个包裹围聚过来。“一帮破落户,除了这些大饼,没什么好东西。”年叔失望地说道。他将几张烙饼尽数分发下去,与众人分食。
“项少爷,依我之见此地不可久留。”王争环顾四周,残月下暗影惨惨的黑幕中,三三二二的丧尸就像月光下游荡的鬼魂,正向着他们走来。
“你看这里,是先前你们登岸的地点。”王争拿出地图指着某处标记对项芸说道“我们现在大约在这个地方,从地图上看我们距离吴淞江所只有不到一日的路程。刚才谭战放了一铳,铳声不知道引来多少丧尸,我估计咱们在这里守不到天亮了。”
“王兄弟说的不错,我也感觉到附近的丧尸多了起来。”年叔担忧地说。
项芸沉吟片刻道:“去吴淞江所吗?”
几人谈话之间,一个丧尸就已经来他们近处。它的步履僵硬而缓慢,歪着头侧耳寻找声音的来源。在数月之后,王争才详细地了解到,这些明朝出现的丧尸不仅对声音和气味敏感,视力上还能看到移动的物体,但它们对光线和静止的物体没有任何的反应。此外,王争还猜测丧尸能感知到冷热温度。
眼前这个丧尸被躺在地上的伤兵拌倒,匍匐在地的丧尸很快锁定呻吟的来源,如食腐动物般低声嘶吼,咬向没能反抗能力的猎物。鲜血的腥味四溢飘散,被不远外的丧尸嗅到气味寻匿而来。
项芸‘哼’了一声,将手上还没吃完的烙饼狠狠摔在谭虎身上,“瞧你办的好事,再惹麻烦就把你喂了丧尸!”说完后从地上站起身对大伙一挥手,果断地命令道:“走,去吴淞江所。”
说走就走,谁也没敢耽搁。没走多远,王争的身后传来阵阵哭天怆地救命声。当惨叫声从耳畔消失后,王争轻轻地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王争这时已经意识到,他穿越到了一个残酷无情的时空中,这里危机四伏,凶险的程度难以想像。他所要面对的危险,绝非是穿越小说里那种用文字描述的危险可比,笼罩着主角光环的穿越者,每当遇到危机困局都能安全渡过的美事,也许不会在自己身上发生。
前路漫漫,一切都吉凶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