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当年徐远山被徐氏族人逐出家族时,所立下的文书字据,现在东明徐氏的族谱中是没有徐远山的名字的,这么多年以来,徐远山与东明徐家本来就已经应该是互不相干的。”
苏缘这话说得直截了当,告诉徐远明大名县徐家的事情,东明的徐家是管不了的。
张氏听了这话倒也不慌,毫不顾忌徐相在场,便开口跟苏缘说道:“怎么就管不了,要知道相哥儿和应哥儿都是要在明山书院读书的,而且你弟弟苏景亭能在京城的松鹤书院读书,可也是我们给的荐帖。”
这是已经开口在威胁苏缘了。
提起这些事说来多少有些无奈,徐远山娶得这两任妻子都是人丁单薄的人家。
苏缘如今还有这一个弟弟苏景亭,如今在京城读书。
徐相确是连个外祖家都没有的。
这也难怪张氏会有这样的底气,说出张狂的话。
“二嫂这话说的,那远山每年都会往族里捐的三十亩的祭田,这可不是小数目。”
苏缘也不客气。
徐远明见今天苏缘是一副要把什么话都说开的样子。
但如今厅里,别说徐相,他还带来了几个族中兄弟可都是不知道这些事的内情的。
便知道今天在苏缘这里怕是讨不到什么好处。
便开口说道:“我看弟妹是头回遇到这样的事,怕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了,今天也不宜多谈,等你心情好一些,我们谈吧。时候不早,明山书院那边还有事情,我们就先回去了。”
徐远明只说要走,却再不开口提及寻找徐远山的事情。
张氏在一旁还欲在说些什么,却被徐远明狠狠的瞪了一眼,便也不再开口。
于是徐远明这一伙人也算是走的干净利落。
苏缘因为前世的事情,对徐氏的家族带有怨气,自然是连送都不愿意送的。
此时房间内的房间内只剩下,徐相,曹新和苏缘,还有一个及其碍眼的赵德丰。
苏缘看向了赵德丰,直接开口说道:“赵管事觉得留在这里还有必要吗?”
赵德丰是任氏的远方表哥,听说当初是为了逃难来徐家投奔任氏的时候,人都已经瘦脱了形,如今在看赵德丰不过四十多对的年纪,样子却已经十分臃肿。
赵德丰听了苏缘的话,倒也不害怕,挺直了腰板开口说道:“夫人,您真的以为,您只要辞退了我,这府里的下人,店里的伙计,就真的都会听您的吗?”
赵德丰在徐家的年头确实比苏缘多了不知道多少,再加上以前的苏缘是一个不管事的。
在徐家赵德丰说话确实要比自己有分量。
不过苏缘也并不在意。
苏缘听了确是一脸的淡然,轻笑着说道:“这就不劳烦赵管事操心了,都是拿着徐家的钱办事,若是不打算跟着我们了,那直接打发了就是。”
赵德丰冷笑,语气里多少带着些轻蔑:“哈哈,夫人真是会说小,你打发了这些个人,徐家的生意,恐怕都要乱套的吧。”
赵德丰要是真的留在徐家怕才是真的要乱了套。
苏缘笑着回到道:“怎么?还能比现在还要乱吗?也是,不听话的人还硬要留着可不是只会是更乱。”
“夫人这是一定要辞退我了?”
苏缘抬起手指了指门外说道:“不只是一定,而且还是马上。”
赵德丰这么多年在徐家也是没少得到好处的,如今在外面不仅已经有了自己的宅院田地,想必积蓄也是不少的。
看着如今在徐家是得不到好处了,便也没有在留下去的必要,凭着自己在大名府这么多年的人脉,也不怕离了徐家没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夫人以后不要后悔。”
赵德丰见苏缘如此的不客气,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德丰的去留似乎并没有人关心,徐相更是无心理会,比起这些他更在意自己的父亲。
曹新看这眼眶发红望着自己的徐相,说实话没能找到徐远山就决定从镇洲回来,曹新心里多少是有些愧疚的。
对着徐相也没有刚才对东明徐家的敷衍,把在镇洲的事详细的说了起来。
“夫人,大少爷节哀,我们商队去吐蕃边境一路购进许多新奇货物回程路过镇洲,一般我们每路过一个山头,交过了过路费就可以了,这几年我们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一直相安无事,不知道这次镇洲平山那带多了一伙杀人越货的,我们刚到镇洲还没来得及得到消息就撞上了,要不是我们人多,跟队的也都是练过的,我们连人带货就都栽在那里了,只是徐爷,唉。”
曹掌柜说的和苏缘前世后来知道的都差不多,徐远山在镇洲遇到山匪时身中数刀掉崖,其中还有两刀在胸口,都在要害,据曹掌柜说就是不掉崖,怕也是救不会来的。
虽然心中早就有了准备,而且对苏原来说也算是时隔多年的一件事了。但是苏缘听了还是有些恍惚,想到以前总是怕见到徐远山的尸体,在家苦苦等了十年。
徐家人总是应付着和她说还在找,还在找。
现在想想真希望曹新能带着徐远山的尸体回来了,至少自己能早点清醒,其实也是自己傻,就连徐相都知道徐远山这次凶多吉少,当初苏缘却一直都不信。
曹新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我们以前走商一直走的是这条路,附近的哪座山有哪帮山匪,我们都知道,只是与我们这次遇到的很是不同,我们平时遇到的山匪多是混口饭吃得过且过,队伍多事不整齐的,这次遇到的人数虽然不多,但是训练有素,不像是那些鱼龙混杂的山匪,倒像是……”
倒像是谁家的私兵,曹新想起厮杀时,其中一个匪徒露出的右手臂,赫然是一个鹰标记,所以他不敢多在那里逗留,在几次试图下崖失败之后,就收拾剩下的队伍赶紧回了大名,但因为可能涉及一些官家私密,曹新犹豫着并不想说。
徐相似乎并不想放过这一点,出声问到:“像什么,父亲出门走商多年,徐家的商队都是有拳脚再身的,那么多人就回来这么几个,这些山匪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曹新看厅里并无外人,只能无奈道:“应该是官家的私兵,这些匪徒在那一带杀人越货只为钱财,听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朝廷不曾有剿匪的消息,少爷,这些人怕不是咱们能惹不起。”
徐相听了抿紧了嘴唇,神情肃然,不再说话,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后面这些话,苏缘却没有在听进去,她已经没有精力去考虑那波山匪的问题,她需要考虑的是她和三个孩子的将来。
徐远山前世已经找过了,怕真的是找回不来了,伤心了十年,再回来苏缘也已经没有多少当初的情愫与绝望了,她需要为了孩子们细细的打算起来。
虽然不知道赵德丰还会不会来找麻烦,但是知道徐远明肯定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或者说东明徐家应该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因为他们现在恐怕十分的需要一笔钱。
上辈子就拿到了徐远山的全部的产业,用着徐徐远山的钱,为自己大赚了一笔。
只是现在徐远山的家产有苏缘在,徐远明怕是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因为苏缘不打算留下大名府的产业,只等着弟弟苏景亭从汴京回来便带着家人迁居汴京。
以前徐远山也是打算迁去京城,京城到底是天子脚下,圣上的旨意下面也必然奉行,这样徐相跟徐应叫来读书也会方便一些。
而且听说京城有个白鹿书院如今招收学生是不看荐帖,不看出身,只要通过考试才能在此进学的。
徐相读书向来不错,若是去了京城必定不像在大名府求学这样困难。
只是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提起,便已经成了泡影。
如今苏缘看着这重新开始的一切,怕就算徐远山不想去汴京,苏缘也是要去汴京的了。
不仅要躲过东明徐家,还要躲过七月的‘霍乱’。
大名府是不能留了。
苏缘想到这些,便开口道:“曹掌柜,我有一事想要麻烦您帮一下忙。”
“有什么事情,夫人您吩咐就是了。”
“我昨天想请了镇远镖局去镇洲平山一代找一找远山的下落,可是那些镖局对这些事消息毕竟比咱们灵通,所以一听是镇洲平山,并不愿意去……”
曹新道:“这个夫人放心,我知道现在镇洲那边不好走,不用找镖局,自家商队里的兄弟都不比镖局差,我昨天就已经找好了人,本来想着我也跟去比较好,只是看如今这情况……”
曹新不在多说。
曹新原来是徐远山在大名府一家店铺的掌柜,所以大家都叫他曹掌柜,只是后来徐远山看曹新眼光很好,很会看货,所以才想着带着他去走商。
只是大家都叫惯了曹掌柜,所以这么多年也就一直这么叫着倒也没人改过。
其实曹新今年二十九岁,要小上徐远山一岁,早年边境战乱,逃难到了大名府时徐远山救的他。
曹新原本还是有个女儿的,只是逃难的时候走丢了。
这些年也一直都在四处的寻找。
前些日子从徐远山帮着打听到了点眉目,说人有可能在汴京,所以本来打算这次会连便去汴京。
谁知世事无常。
这情况曹新自然是不能走了。
想着以前苏缘落难之时,曹新带着徐相去了汴京。
到后来徐相能进书院读书曹新都是有不小的功劳的。
虽然知道曹新这样尽心尽力是冲着以前徐远山的恩情,但此时大名府苏缘能相信并且用的上的只怕也就只有曹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