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狗哥,你还记得吗?他是我们村最调皮捣蛋的。有一天,阿狗哥、你、江帆和我原本在路边的竹林里捉竹笋虫,后来,见罗傻妹远远的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于是,他迅速带着我们来到路旁的一处悬崖沟里悄悄躲藏起来。当听着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我们跟前时,我们突然从崖沟里蹿出来,阿狗哥上前二话不说就从傻妹背后把她的裤子退到脚跟。然后,我们撒腿就跑。
“当我们躲在路坎下的一株老槐树下偷瞄着傻妹站在那东张西望茫然失措的样子,我们再也无法控制住笑,于是,大家都肆无忌惮地狂笑不止。
“哎呀,小时候的事真是太好玩了!
“可是,田甜,听说傻妹嫁人了,很早就嫁了,且已经当妈了,老公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盲人。
“好了,田甜,我该回厂了,还要上夜班呢!”
说完,阿聪站起身。可奇怪的是,他似乎看见田甜的食指微微的动了一下。
咦,是我的幻觉吗?阿聪不相信地用手使劲地揉揉眼睛,想再次证实一下,可没在动啊。
于是,他不禁自嘲道:“你看我真是神经质!田甜,刚刚,我还以为你醒过来了!”
然而,此时,怪异的事情真的出现了,阿聪惊讶的发现田甜的双眼慢慢的睁开了。
阿聪喜不自禁地高呼:“田甜,你醒啦!醒啦!”
阿姨正好从外面回来,听到呼声,也疾跑着凑近来看看。
“大妹子,真是太好了,你终于醒啦!”
阿姨激动得喜极而泣。
可很快,细心的阿聪就发现不太对劲,因为田甜虽然眼睛撑开,可是,看上去目光呆滞,眼珠子都不会骨碌碌的转,好像并无意识。
“田甜,你认得我吗?我是阿聪啊!”
可是,田甜不说话,看都懒得看一眼自己,根本就不搭理。可平时田甜不是这样的。
“阿姨,田甜怎么看着傻乎乎的?还是叫主治医生来看看吧!她的主治医生是谁?”
“哟,还真是。小兄弟,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呢!我去叫医生。”
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后,阿姨带着医生来了。
医生检查后说:“中毒太深,目前还没有完全苏醒,要等病人慢慢康复,不过,值得惊喜的是病人的求生意志特别强烈。”
“没有完全苏醒”,阿聪刚刚格外兴奋的心情好像立即被泼了冰水般。
“田甜,田甜!”
阿聪临走前又在田甜耳旁呼唤着,他希望她有所反应。可遗憾的是田甜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不动。
无奈,阿聪只好失望地离开病房,离开医院。
阿聪坐在回工厂的公交车上,心想:自己为什么要失望要闷闷不乐呢?应该庆幸才对呀。田甜从闭眼到睁眼,按理说是在进步,是登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我该因此高兴的呀,为什么却那么贪婪呢?
当田甜不会睁眼时,是那么迫切的盼望她能睁眼;可是,当已经睁开双眼了,我又因为她不会说话不会认人而沮丧失望。我是不是期望得太多了?
对,不管怎么样,田甜已经上了一个台阶了,已经不易了,我应该为她高兴才对。
想到这,阿聪不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傍晚时分,一辆呼哧而来的摩托车驶进了医院大门,停在了住院大楼的门前。下来三个带着头盔的年轻人。
他们各自取下头盔,并把头盔放进摩托车的箱子里锁好,在一阵交头接耳的简单的商谈几句后,他们便肩并肩地走进楼。
不一会儿,田甜的病房门口便出现了三个探头探脑的小伙子。
在门口推让扭捏一阵后,一位高个子的男孩朝病房探进来一个脑袋问:“您好!请问沈田甜是哪个床?”
里面的黄大哥听到问话,连忙热情地指着靠窗户的那张床道:“那个。”
“呃,多谢!”
于是,他们三个便款款的走了进来。
“田甜,你好些了吗?我阿祥啊!”
见已经睁开眼睛的田甜,阿祥有些激动。
“阿姐,我来看你了!”
堂弟几乎哽咽道。看着姐姐今日忽然楚楚可怜地躺在病床上,他难受极了。定睛一看,可以发现他的眼里溢满了泪水。也难怪堂弟本来就和田甜感情深厚。
“田甜!”
见田甜对大家不理不睬,没丝毫反应,向来不善言谈的堂哥神色凝重,他似乎在隐隐的担忧着什么,好像感觉有些不妙。
按理,睁眼后,就该醒了,干嘛还不能言语,也不会认人呢?
堂哥正在纳闷时,阿姨洗碗回来了。
她见有三个男的围在田甜的病床上,忍不住问道:“你们是……?”
“我们是田甜的老乡。”
口齿伶俐的阿祥抢着回答。
“哦,你们也是田甜的老乡啊!刚刚离去的那位也说是她老乡。”
“阿姨,我姐现在算醒过来了吗?”
“没有,不过,医生说快了。说什么她求生的信念很强。”
“诶,我想知道她是怎么中毒的?洗澡时,煤气泄漏?”
堂哥禁不住把自己心中憋了很久的疑问抛了出来。
“唉,这说起来呀,都怨我这个老太婆!”
阿姨满脸惭愧的自责道。
“怨你?”
他们三个不由得异口同声。与此同时,在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可不是吗?那天晚上,大妹子说第二天不吃早餐,想多睡一会儿,所以,我就没吵她。让她睡,直到第二天十点左右,我忽然发现家里没鸡蛋了,因此,我就去菜市场了。”
“哎,等等,等等,什么‘不吃早餐’‘多睡一会儿’?这什么意思?你和田甜一个宿舍?”
堂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啊,我们俩住在一个两房两厅的套房里?”
“两房两厅?不是,这么说田甜没有住在工厂宿舍里?”
“是的,她搬出来住了。”
“为什么?之前,我好像没听她说过厂里的宿舍条件不好啊。”
“对呀,是什么原因呢?”
一旁的阿祥也忍不住打破砂锅问到底。
“因为欧阳先生说田甜的腿脚受伤了,需要加强营养,所以,叫她搬出来,并特意请我来照顾她。”
“欧阳先生是谁?”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有一天,大妹子掉沟里后,是欧阳先生把她救起来,然后,送到医院的。”
“哦。”
堂哥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可是,你还没说田甜是怎么中毒的。”
“我不是去市场了吗?在那,我见到了我一个老乡,她执意要我去她家玩,所以,就去坐了一会儿。没想到当我回到家后,只见,家里大门敞开,大妹子不知去向。我正奇怪呢,走到厨房才发现有一股浓烈的煤气味,而且,砂锅里的汤溢出了一大半。我想,糟了!
“果然,一会儿,欧阳先生就回来告诉我说大妹子煤气中毒了,在医院昏迷不醒。当时,把我吓得呀!——全身瘫软。”
听着阿姨侃侃而谈后,他们三个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埋怨她吗?埋怨她不该炖着汤却外出或不该忘记出门前把煤气关掉?
可人家也不是故意要害田甜的,再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任何埋怨、指责和谩骂有用吗?显然,无济于事了。现在,他们唯一能祈祷的就是田甜快点好起来。
于是,他们纷纷不由自主的看看在床上躺着的可怜的田甜。
堂弟悄悄地走过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自言自语的絮叨着:“阿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快醒过来吧!家里人都盼着你回家呢。知道吗?还有十三天就过春节了。我们都包好班车了,现在,就差你没有报名了。你快点儿醒来吧,阿姐!你回不回也要告诉我们一声呀。大家都在等你呢!”
“田甜,你快点醒来和我们说说话吧!你干嘛眼睛瞪着一动不动的?知不知道,得知你在这住院后,我们所有的老乡都十分牵挂你,都由衷地希望你能早日康复。我们喜欢从前那个永远笑呵呵的漂亮女孩。”
阿祥也发自肺腑地感慨着。
“动了,动了!”堂哥突然莫名其妙的叫着。
“什么动了?”阿祥一脸迷茫。
“她,她动了!”堂哥指着田甜激动地道,“田甜动了!”
定睛一看,原来,田甜的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想要说什么,眼珠子也不时会转转。
闻言,阿姨也好奇的快步走过来。见状,不禁欣喜的打趣道:“看来,田甜还是喜欢你们,你们一来就有动静!可我在这的这些天里,没一点点反应。”
阿祥立即上前把耳朵凑近田甜的嘴巴,可是,遗憾的是,依然听不到她说什么。
“阿姐,阿姐!阿姐!”
“田甜,田甜!”
“田甜,你想跟我们说什么?”
早已望眼欲穿的他们,也许,希望一鼓作气把田甜唤醒,把她从昏迷线上彻底拉回来。
然而,几经努力后,他们猛然发现田甜还是没有进展。
一晃,时间来到十点半了,无奈,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只好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