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悠悠的小木桥,桥下清澈见底奔流不息的小溪,溪岸高耸入云笔直翠绿的黄竹林,逶迤曲折的一直通向家门口的小路,斑驳而略显沧桑的那个泥瓦房,以及亲人们那一张张亲切而熟悉的脸庞,瞬间,无不争先恐后地浮现在田甜的脑海中,耳畔回荡着他们曾经无尽关怀的叮嘱和告诫,回荡着那异常温暖和慈祥的欢声笑语,回荡着鹅的欢唱鸭的低吟以及百鸟清脆悦耳的争鸣······
唉!好久没回家了!
她在心里无尽惆怅地感叹着,俊美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浓重的忧郁。
真想回家看看啊!可奈何自己又分身无术呢?
她真希望能有孙悟空那拔根毛就能复制一个真假难辨活灵活现的自己的大本领!能轻而易举地变出一个个同卵多胞胎了!
霎时,田甜禁不住被自己这个无比幼稚飘渺的幻想而哑然失笑。
如果真有那样的特异功能,就不是普通的肉体凡夫了,而是,无所不能的神仙,抑或者是童话故事里的超人。
再说了,若有那么大的本事,那么,哪里会有无穷无尽的痛苦、烦恼、忧愁、哀伤、委屈、疾患、愤恨和不平?那可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
总之,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神通广大。
这样的人就不是在人间饱受辛酸凄苦了,而是在天上悠哉乐哉,自由而快活地徜徉在美轮美奂的仙境中才是。
晚上,田甜早早地就躺下休息了,因为,第二天,她想要去一趟广州。
摄影楼是顺顺利利建好了,可是,接下来的采购婚纱及招聘新人的任务仍像泰山一样重重地压在自己身上。
所以,明天,她要迈出第一步,就是调查婚纱市场行情,预定一些自己喜欢且流行的漂亮款式。
其实,做生意,何尝不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博弈呢?输赢与否,除却自己过人的才识和智慧外,除却自己十分敏锐的嗅觉外,谁又敢肯定没有丝毫的运气成分呢?比方说,天时,地利,人和,等等。
次日清晨,五点半,刺耳的闹钟铃声打破了卧室的宁静。
田甜被吵醒,她闭着眼睛,伸出一只胳膊来,在床头柜上方胡乱的抓着,摸着,好不容易才摸到那个“叮叮叮”响个不停的小闹钟。
她凭感觉把它关了,并随手往一旁一扔,房间里,骤然又恢复了静谧。
她迅速又钻进了被窝里,并严严实实的把自己裹挟起来,想继续刚才还没完结的黄粱美梦。
可是,突然,她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眼一睁,噌地,一骨碌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捡起刚刚被自己弃之一旁的闹钟,定睛看了一眼,不由圆瞪着眼,有些夸张地大张着嘴,然后,把闹钟往被子里一甩,转身冲向了厕所。
没错,田甜猛地记起自己要去广州的大事了。
天刚蒙蒙亮,一切都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影影绰绰,看不太真切。
田甜小心谨慎地锁好院门,并把钥匙丢尽自己的挎包里,并呼的拉上拉链。
然后,她转身来到大马路上,四下张望着。
只见,马路上,没有人,也没有车,静悄悄的,只有,两排昏黄的路灯在孤单而寂寞的亮着。
尽管有灯,但田甜的心里还是有些惶恐不安。
因为这里没有去广州的大巴,只有到汽车站才有。
于是,她只有大步流星地往目的地赶了。
当然,大清早的,除了寂静得有点瘆人外,也不是没有一点点好处的。所谓的好处,那就是,空气好,还有,没有风驰电掣般呼啸而过的机动车。
走着走着,天似乎越来越亮了。
忽然,田甜隐约听到身后传来有节奏的“咯吱咯吱”的声响,她好奇而又紧张,最后,还是忍不住地回头一看。
只见,后面几十米开外的地方,有两个挑着担子的农民,看样子,是卖菜的。
真相大白后,她那颗砰砰直跳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禁不住为自己的疑神疑鬼而啼笑皆非起来。
汽车站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早已人来人往嘈杂不已,就像沸腾的开水一般。
站台上,不时有大巴中巴进进出出。另外,也有疾驰而至送客的摩的或广田车。
田甜环顾四周,想看看该去哪儿买票。
好不容易,她才看见了写着大大的“售票”字样的地方。
于是,她赶快小跑着过去,可,到那一看,乌泱泱的,全是脑袋。
嗬,排了好长的队啊!
原以为自己能赶上最早的那趟车,不料,大把大把的人比自己早得多,快得多。
无奈,田甜只好苦涩地笑笑,然后,很不情愿地排在队伍的最后面。
在心急如焚之际,等待,无疑是最揪心的煎熬。
排在田甜前面的是一个裹着花格子头巾的中年妇女,她背上背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正舒服地睡得正香。
也不知是不是感冒了咽喉正发炎还是怎么?反正,她依稀听到了来自孩子口腔里断断续续的呼噜声。
另外,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拽着他妈妈的衣角,他特别胆怯而又十分好奇地盯着田甜看。
这个小孩,穿着一套运动装。但,已经很破很旧,也很脏,用“面目全非”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他头发稀少而发黄,瘦削的脸庞,显得有些黝黑而粗糙,鼻孔前悬挂着两条浓浓的鼻涕。
脚上的白布鞋早已破了一个洞,两只脚母趾好奇而调皮地在洞里探头探脑。
一看这装扮,毫无疑问,是典型的农村孩子。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兄弟姐妹纵多无人管且贫穷的孩子。
甚至,她可以大胆的推测,这个孩子有可能营养不良。
当见前面才区区四五个人,好不容易将轮到自己时,田甜心里还不免有些激动。
“到哪里?”
终于,到前面这个妇女了。
可是,奇怪的是,当售票窗里的售票员问话时,她却嗫嚅着说不出话。
不知是不是太激动太紧张了,还是不会说普通话?
“到哪里?”忽然,那个女售票员把声音提高了八度,几乎是狮吼着道,“我问你,你要到哪里?嘿!我说,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那个女售票员的涨红着脸,狠狠地白了那个反应似乎有些迟钝的女人一眼。
“哎!你到底买不买啊?不买,就靠边了,后面的要买了。”
那个售票员愤怒而鄙夷地看着她尖声呵斥道。
“哎!哎!哦!哦!哦!”听到一串咿咿呀呀的声音,再看看售票窗里那个女的无比诧异的神情,田甜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不由好奇的上前一步查看,果然,这个女的一边激动地诶诶啊啊一边比划着。
原来是一个哑巴。
如此,田甜心里禁不住升腾着丝丝缕缕的同情来,想帮帮她,可奈何自己也没学哑语,对手语一头雾水。
田甜灵机一动,于是,她蹲下身来,问那个正咬着手指头的小男孩:“小朋友,你们要买车票去哪儿?”
可是,他只是茫然的摇着小脑袋。
田甜搞不懂是何意。
是意味着听不懂话,还是不知道将要去哪里?
见无法在小男孩那寻求到答案,田甜也无计可施,只好作罢了。
“下一个,下一个。”里面的售票员懵懂之余,板着一脸嫌弃和极不耐烦的脸,随后高声叫喊着。
于是,田甜一个箭步来到窗口前。
“你好!我要一张去广州的票。”
当她顺利的从窗口接过车票及零钱路经他们娘仨身旁,她的目光碰触到那个妇女焦急、无助又可怜的目光时,她的心不由得颤栗了一下,隐隐作痛。
坐在候车厅的长椅上,他们母子三人的身影依然在田甜面前闪现。
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无疑,她确实想帮帮他们,可是,又不知该怎么帮。
她冥思苦想着,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对了,她,会写字吗?如果她会写字,就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想到这,田甜禁不住亢奋起来。
于是,她连忙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向售票窗跑去。
然而,此时,却不见那母子三个的身影了。
她不禁十分沮丧的往回返,与此同时,睁大眼睛伸长脖子在周围搜寻着。
突然,她发现了那两个熟悉的背影。
在那,就在站前饭店门口的台阶上坐着。
田甜兴奋地狂奔过去。
没错,果然是他们。
她二话不说的把纸和笔递给那个一脸懊恼的妇女,对方愕然地盯着田甜。
“你会写字吗?你去哪儿?”
田甜耐着性子脸带微笑地问道,同时,手脚并用的比划着。
那个妇女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纸笔,仿佛明白了。
于是,她拿起笔,低下头,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一会儿,她抬起头,把纸递给田甜。
田甜接过纸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去珠海,找孩子他爸。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田甜激动得如孩子般忘乎所以地跳了起来,咯咯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