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真不好意思!”突然,司机扭过头一脸歉意地微微一笑,旋即,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呢,是一个新手,今天才开始上工,所以,对路线不是很熟,请多多包涵!不过,我想知道那里有没有更加详细确切的地址或比较醒目的标志?”
看着对方那憨憨的笑容及有些卑微的神情,听着那无比诚恳的话语,田甜的心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如果此时自己仍然毅然决然的离开,那么,就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了。如此,何不给他一个机会,给他一点信心呢?再说了,自己的事情也没有火烧眉毛般着急,晚点儿也无所谓。
她这样想着,于是,手悄悄地从车把手上抽了回来。
自小,爷爷奶奶就教育田甜,做人,要善良,要大度,要热心。
于是,她想了想说:“具体地址?在海珠区,位于,好像位于江南大道北。”
“江南大道?好吧,我大概知道了。那,请你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了。”
田甜笑着点点头,随后,便摸索起一侧的安全带来。
“不,不,等一等,还是先说好价格吧。这样,咱们才能心中有数,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闻言,司机哈哈大笑起来。
旋即,回头,近乎调侃道:“你不会是怕我敲诈你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这个人喜欢明明白白光明磊落,不喜欢模棱两可,让彼此难堪。”
“这样,你是我第一个顾客,所以,我就凭你对我的十二分的信任和支持,我不受你一分钱了。怎么样?”
他想了想,一本正经道。
“这哪儿行?不行,我怎能白坐呢?这,我都成什么啦?我不成为爱占小便宜的人了吗?”田甜笑笑。
“可我是心甘情愿的。我还要感谢你愿意搭乘我的车呢!”
“也不行。一码归一码。我不能像个周扒皮一样剥削你的辛苦劳动。这样吧,我给你八块八。这是广东人喜欢的数字,寓意是发发。愿你旗开得胜,财源滚滚!”
“谢谢!借你吉言!你太客气了!那我们走吧!你要坐稳额!”
于是,出租车载着田甜缓缓地驶离了公交站台。
透过窗户玻璃,她看见,那个摩托佬见出租车离开后才悻悻地开着摩托走了,看着那个猥琐的背影,她不禁狠狠地白了那人一眼,并在心里谩骂“气息”,当然,同时,她又有逃离虎穴般的庆幸和欣喜。
因此,她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
“小姐,从哪里过来的?”
也许,不想让车内的气氛变得压抑,司机和田甜拉起了家常。
“深圳。”
“额。那,你是开婚纱店吗?”
“咦?你怎么知道?”
田甜很是惊讶。
“我猜的。因为,我想,你不可能为了买一套半套婚纱自己穿而大老远的来广州吧。”
说完,他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样啊。有道理。”听完,田甜也笑了,顿了顿,问:“你以前是在哪里开出租车呀?”
“我这是第一次进入这行的,以前没做过。”
“可是,我觉得你不像是第一次碰车的,感觉你的车技很娴熟,很稳当啊。”
“呃,这个啊。那是因为我之前有过开车经历,开了八年的车了,不过,只是,只是开的是一辆垃圾车。”
说着,他似乎特别难为情的苦笑。
“我就说嘛。那,你怎么想起来改行做这个呢?”田甜饶有兴致地问。
“我在老家不是一位环卫工人吗?那活儿,又苦又累又脏,而且,工资还低得不行。哎!那几年有个生病的老娘,没办法,不敢外出。后来,老娘走了。我才想着出来。我有个老乡在这里开出租,见他发了,于是,也想来凑凑热闹。嘿嘿!”
他娓娓道来,很谦虚很委婉。
“其实,做这个,挺好的!”
“哎,就是现在业务还不熟悉,一天到晚拉不到活。有人一听我没去过,就二话不说地下车了。”
懊恼之余,他很无奈地摇了摇脑袋。
田甜咧了咧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万事开头难嘛!都需要一个过程的,慢慢就好了。”
憋了好久,她才吐出一串如同公式般安慰对方的话语来。
“我知道,可是,我都快没信心了。知道吗?今天,我凌晨四点就兴致勃勃地出工了,一心只想多赚点钱。不料,我被拒绝了无数次。慢慢的,就有些心灰意冷了。真可谓“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所以,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今日没做一单生意,那么,就打道回府好了。这里的消费高得出奇,赚不到钱怎么行呢?你说,是吧?”
田甜愕然地点点头。
她沉默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此刻,她把目光投向窗外,只见,两边的建筑高耸入云,猛烈的阳光照射在玻璃墙上,折射着一片璀璨夺目的万丈光芒,好看极了!
旁边过往的车辆风驰电掣般地呼啸而过,源源不绝。
忽然,前面的车队停了下来,犹如被施了魔法般。
田甜好奇地抬眼望去,原来车辆的正前方亮着鲜红的红灯。
俄顷,车龙才徐徐蠕动起来。
许是哪里新店开张吧,咚咚咚,耳旁传来了一阵阵欢天喜地的敲锣打鼓声。
不一会儿,果真远远地看到了一家架着彩虹桥的店门口,人头涌动,热闹非凡。有人在上蹿下跳地舞着狮子,旁边还有两排敲锣打鼓的人,外面是围得水泄不通的群众。
田甜禁不住也投去羡慕和期待的一瞥。
一眨眼,车子就来到了该店门口,能看得愈发真切了。
那两头狮子一公一母真是栩栩如生,加之,舞狮子的精湛技术和表演,赢得了阵阵雷鸣般的喝彩声。
遗憾的是,出租车开得太快了,瞬间,就把狮子甩得老远。
尽管她还恋恋不舍的,可是,毕竟什么都看不到了。
在田甜的记忆中,小时候,他们村也有狮子表演的。
像这样的舞狮队来表演,一般是过年后。
在那个精神空虚和物质匮乏的岁月里,舞狮队,和电影下乡一样,倍受山区百姓欢迎。
在那些农民的心里,它们,犹如当时的收音机一样新鲜和好奇。
“这里就是江南大道了。”
突然,司机打断了田甜的思绪。
“额,是吗?还挺快的嘛。”
她挪动了一下坐姿附和道。
她不由得伸长脖颈往外定睛看了一眼路旁的路牌,嗯,果然是。
心里禁不住浮起一丝快慰。
然而,越往前行驶,田甜心里就越打鼓,奇怪,怎么发现这里的房子越来越矮了?像六七十年代的老房子。
而跟自己心里改革开放后那直入云霄的高楼大厦,装修得金碧辉煌的店铺,简直就相差十万八千里!
想到这,她心里不禁泛起丝丝缕缕的失望。
可是,没错啊,自己刚刚再三看了,这的确是往北的方向啊?
田甜说不出的纳闷。
这时,一棵硕大的榕树映入在她的眼前,它如一把遮天蔽日的大伞一般矗立在街心公园。
枝繁叶茂的榕树下,或站或坐着许多休闲的老人和小孩。他们三五成群的,有的在下棋,有的在打扑克,有的在跳舞,有的在拉二胡······
郁郁葱葱的树冠里,时而噗地飞出来了几只小鸟,时而,又有三三两两不知名的小鸟欢快地从外面飞进来,轻巧地停落在树枝上,树枝立马晃晃悠悠地摇摇曳起来,接着,清脆悦耳的声声鸟鸣声在上空萦绕。
鸟儿居然一点也不怕生,有的胆大的鸟儿竟然扑棱着翅膀从树稍上飞下来拣拾地上小孩掉下的面包屑。
此时此刻,田甜不禁看呆了,因为,这完全颠覆了“有一点动静就像离弦的箭般逃窜的有关鸟”的印象。
那些鸟儿们是那么的从容自在,不紧不慢,仿佛无需担忧会有一丝一毫的危险似的,就像在祖辈们身旁绕膝嬉戏的幼儿。
不久,有陆陆续续的婚纱店撞入田甜的眼帘,再往前,婚纱店豁然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简直就是婚纱的世界。
婚纱的款式也各不相同,整整齐齐的挂着,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有红的,黄的,蓝的,绿的,紫的······还有白的。
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到了,真的到了!
田甜不禁兴奋起来。
她立即叫司机停车。
车停稳后,她就把早已准备好并捏在手心的八块八元车票递给了司机师傅,并真诚地道了声“谢谢!”
她急不可耐地走下车。
田甜关上车门,出租车调转头后绝尘而去,一会儿,就不见踪影。
她信步走在石板路的街上,擦身而过的行色匆匆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中,还有不少蓝眼睛、黄头发、白皮肤及鹰勾鼻的外国人,也有混声黝黑的非洲朋友······
一眼望去,随处可见正在打包或者把硕大的包裹放进拉车的情形,三轮车在人潮涌动的街道上如泥鳅般娴熟的穿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