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竹林,东南竹林到底在什么地方?
跟在沈郊后面晃了三天,卫臻彻底无奈了。
他自认有多好的耐性,如今也得被这沈小公子磨的一干二净。
你说你赶路就好好赶路,这行动拖拖拉拉不说,还跟傻了似的净往妖兽出没的地方钻,要不是有他跟在后面清路,就沈郊这废柴战斗力,不出一天就得进了哪头妖兽的肚皮里。
沈老城主也真是心大,把这么个小祸害干干脆脆就放了出来,卫臻感叹一声,却也不能真的不管沈郊,一走了之。
修真之人,最讲因果。
这个修真界默许的就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谁的手上还没沾过半分鲜血?然而天道在上,修士们只要行差踏错一步,轻则修为停滞不前,重则走火入魔,魂飞魄散。
大道无情,一在业障,二在因果。
若你毁坏一国龙脉,导致原本安宁兴盛的王朝统治不稳,动乱频繁,民不聊生,那你也会业障缠身,逐渐消磨掉自身的气运。
这也算是天地的平衡手段了。
修士们固然拥有非凡的力量,但在青冥大陆上,一日不飞升,他们就永远做不到超脱世俗。于真正的修道之人而言,强大的力量反而是对道心的约束。
至于因果,卫臻不巧,就和沈郊这小子有了那么点牵扯。
他不再掩饰自己的身影。
足底踏在地面的枯枝碎叶上,发出轻微的咔嚓咔嚓声。
沈郊犹如惊弓之鸟,他猛地回头看到离自己不过几尺的黑衣人影,刚想拔腿逃命,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眼前这张俊秀冷淡的脸,似乎没什么恶意,大概,应该——
很是眼熟?
沈郊刹那间反应过来,他一脸激动道:
“卫兄——”
“沈道友怎么会孤身一人在这儿?”卫臻颇为惊讶道,“此处妖兽出没,危险的很。我不过是冒险来采些灵草不至于空手而归,却没想到能遇上沈道友。”
“说来也是一言难尽……”
沈郊脸上很是复杂。
叶骅一行人在他危急时袖手旁观让他齿冷,那时的沈郊是真心痛恨的,可是谁又能想到,近十名练气后期的修士啊,这群人竟然眨眼间就身死魂消——
卫臻理解的点点头,他邀请道:
“不提这个了,沈道友不如和我一起走怎么样?好歹也有个照应。”
“甚好,甚好!”沈郊大喜,赶紧答应下来,又问:“至于竹林传承,卫兄可有什么想法?”
他说完打了个寒颤,想起那紫衣女子至今还是两股战战,苦笑道:
“卫兄不知,涑氏那边可是来了个厉害角色,我们要是去抢传承,得小心性命不保啊!”
卫臻安慰道:
“无妨,无妨,这传承我们随缘便好,但若是半点胆气也没,可不成了个笑话?”
沈郊犹豫了一会儿。
卫臻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眼神柔和又略带笑意让,让沈郊渐渐安定下来:
“跟着我走吧,别担心——”
*
有着卫臻,接下来的行程在沈郊眼里顺利的不可思议。
“这,这——”
沈郊挠了挠头,“卫兄你不是说不能太靠近这种地方,有很多妖兽……”
“嗯,你说的没错,”卫臻转头指给他看远处半露的妖兽洞口:“看这儿,这是八品妖兽迅风狼的老巢,它是最低级的掠食动物。”
“既然敢把老巢建的的这么明显,至少说明了这附近没什么能够威胁到它的强大妖兽。”
“——我们是安全的。”
沈郊点点头。
如此又行半日。
佯装着又采了些灵草,卫臻把神识范围开到最大,他们已经缀上了那对姜氏兄妹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好不会被他们发现。
好似突然发现了什么,卫臻猛地顿住,拉住沈郊示意他轻声:
[前面有人打斗,莫要出声,我们在一边看着。——这是即时穿音符,你也可以直接用意念同我说话。]
[我明白。]
沈郊好歹也算个仙二代,这些小玩意儿他空间戒指有一大堆,自然也是知道怎么用的。
前方不远的林中空地正进行着一场激斗。
一般来说,虽然八品九品的妖兽正对应着人类修士的练气期,但因为妖兽天生皮厚爪利,人类修士往往难以打过同阶的妖兽。
场地中央,三名练气后期的青年男子正在围攻一头八品妖兽吸血鹳,他们行动间训练有素,配合的妙到好处。
正是压制着妖兽一面倒的局势。
卫臻不可能到了这么近才发现前面的动静,不过跟着沈郊,该做的掩饰还是需要做的。
他来这儿守着,绝不是无的放矢。
吸血鹳为八品上阶妖兽,上古时数量很多,然而在的修真界已经基本上销声匿迹了。它的喙极其锋利,筑基以下只要被攻击到就会顷刻间被破防,全身血液被吸走死的不能再死。
然而,使此妖兽广为人知的并非它的危险性,更因为吸血鹳的伴生灵草——汲血芽。
成年之后繁衍之前,吸血鹳都会择一灵气旺盛之地,伴水而生。将每日吸血所得的大半血液精华和灵气一起用于滋养灵草,日积月累下来,原本资质普通的灵草会渐渐蜕变为功用奇特的汲血芽,最后成为吸血鹳后代的食物。
这种灵草对人类低阶修士也有着非常不错的效果。
简单来说,那就是能够极为温和的畅通经脉,加速筑基。
卫臻眼睛里光彩流转,紧紧盯着空地上激战的双方。
眼前这三位修士腰间俱都缠绕着龙形绶带,都是涑氏带来的人,只要见识不太差,目的都应该是在汲血芽了。
仅仅过了这一会儿,场中局势越发鲜明。
那吸血鹳在三人的围攻下已然体力不支,原本光滑平整的羽毛上横贯了无数的细碎伤口,流血不止。它的动作越发迟缓,身死也就是短短几息的时间了。
三人中最显年长的男子眼中闪过一道惊喜,“加把劲,二弟三弟,拿下这灵草也好献给公主,说不定我们哥仨也能换个爵位当当。”
他这话一说,另外两人越发得了劲,驭使着飞剑虎虎生风,密不透风。
这剑使得颇为巧妙,防守为主,进攻为辅,不求大功,每次只在逐渐暴躁的吸血鹳身上留下几条口子,收势倒是圆转纯熟,看得出来也在严密防范着吸血鹳的临死反扑。
可这未免也太费时间了,公主的事更加耽误不得。
男子沉吟一会儿,并拢两指在剑刃上一滑,指腹的鲜血顿时沁一出条细细长长的红痕,刹那间此剑灵光大放。
“去!”
他大喝一声。
这飞剑原本就是下品法器,此刻剑身蕴着丝丝缕缕的红光,威力比之前又近乎强了一倍,对准吸血鹳激射而去,没有丝毫阻滞,透体而出。
内丹被刺穿的妖兽徒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挣扎片刻最终还是颓然倒下。
男子收回飞剑,脸色显而易见的苍白下来。
修士有指尖,眉心,心头三血,虽然比不上妖兽和体修们气血旺盛,但也是一身血脉精华所在,少了一滴就是莫大的损失。
看来男子这一招对自身的负荷也不小。
沈郊心下一动:
[卫兄,眼下正是好机会……]
——咦?
这小子也不是榆木脑袋嘛。
卫臻脸上却一本正经:
[说的正是,那还请道友先去挡住他们,我去摘那灵草。]
[……]
要他,他去挡修士?!
沈郊僵了。
卫臻心底失笑,也不再逗他,催动着法器盾牌挡住另外两人的攻击,纵身飞跃对准灵力空虚的男子就是一掌拍下——
真是不巧啊,这位道友,他卫臻玩的最溜就是六个字!
——趁你病,要你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