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肮脏的地方,虽然你看到得是摆放整齐床的,洗的干净的被子,可是在这后面,是看不见的黑暗和肮脏。
张为先和刘赫两个人蜷缩在厕所的角落里,用手死死地护着头,任由那一双双的脚踏在身上,不动,不哼,沉默如死人一般,承受着。
一顿脚雨过去,两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伸手将他们的头发拿住,然后一下一下地往墙上撞,直到两人没有知觉,如一摊死泥。
“大哥,这两个人是什么人,为何上面要特别交代,连看守都不管。”
在不远的床上,坐着一个光头的汉子,脸部有一条疤,从眉毛中间一直延伸到了左脸侧面,有十几公分长。
“两个孤人,家里没有其他的亲人,又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六哥特别交代。”
“六哥…”
下面五个壮汉脸色一沉,六哥啊…
“但是,我们问过了,一个以前在政府部门工作,一个是大学生,只是他们怎么能惹到六哥?”
有疤的大汉眼神凶狠,低声道:“他们,惹不到六哥,惹到了比六哥更狠,更厉害的人。”
五个汉子不再说话,比六哥更狠,更厉害的人,他们能猜到一二。
“算了,时间还长,慢慢来。”
有疤的汉子阴沉地声音道:“记住了,不可操之过急,人得活着,但脑袋得坏。”
五个汉子应了一声。其实第一天进来折磨一下这两人,他们还感觉新奇,可是自此之后,那两人像死了一样,他们看不到苦痛,听不到哀号,兴致已经提不起太多,可是既然上面有话,他们只能一天天地重复着。
那两个人像小强一样,活着。
看守所外,有押运车到来。
押送的警察将杨春交过去的时候,一脸严肃道:“上面特别交代,这个犯人十分凶残,随手就将人打的残废,让你们特别看守。”
两个看守的狱警笑道:“知道,知道。”
他们知道,尤其“特别”两字,就让他们知道,这个人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押运的人走了,狱警泽推搡着杨春,往看守的房间走。
杨春被警察带到公安局后,警察原本想着给他来一顿套餐的,毕竟老六提前给警察的那个队长交代过的。
可是杨春非常的爽快,警察问什么,他都回答是,连问是不是他主动挑衅也承认了,至于打人,致人伤残,全部应承了下来。这让这些早就做好准备的警察有种无力施为的感觉。
不过,既然他爽快的承认,老六哪里也好交代了,接下来就是审判的事情了。
正当警察准备收尾的时候,他们接到了卢县长的电话,很简单,说这件事性质恶劣,情节严重,一定要严肃处理。
警察局长是混迹官场的老油子,这种套路,他很清楚,所以杨春被很快放到了看守所,然后他还特别交代了。
特别交待了,就要特别对待,就是阎王爷来这里,都得说怂话!
“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杨春拿眼睛看两人。
“看什么看,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是穷凶极恶之人!”
杨春猛然站住,两个狱警使劲推了一把,竟纹丝不动,两人再用力,还是没动。
“你!”
一个狱警拿出电击棒,猛然击在杨春身上,杨春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两个狱警拉着杨春的两只手,往房间拖去。
张为先和刘赫是被开铁栅栏的声音弄醒的,他们睁眼看到一个戴着手铐的人被直接扔了进来,连手铐都没有解开。
两人相互看看,能进这个房间的,恐怕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吴疤拉,过来!”
光头的吴疤拉走过去,狱警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光头的吴疤拉嘴角抽了抽,道:“你们比我更恶!”
“叫你去,你就去!”
“yes,sir…”
吴疤拉软绵绵地说了一声,然后走回到床边。
两个狱警看了看地上的杨春,转身离开。
“不用给打开手铐吗?”
另一个狱警道:“他不是很牛吗,让他戴着,再说了上面也说了他十分凶残,若是吴疤拉他们制不住,那就麻烦了,所以戴着安全点。”
两人说了两句,将里外三层的门锁好,就回办公室了。
吴疤拉走回床边,盘腿坐好。那五个壮汉过来,低声道:“大哥…”
吴疤拉低声道:“白道上的,老规矩。”
五个大汉列次排队站在吴疤拉左右两边,左边三个,右边两个,中间的吴疤拉坐在哪里,看着从地上爬起的杨春。
张为先和刘赫相互看看,知道要开始了,他们有心想要给杨春提个醒,可是想想自己的处境,两个人都不在言语。
眼下,他们的“晚饭”是吃过了,可是还有“夜宵”呢,一天,四次,早、中、晚,还有夜宵,比吃饭准时多了。
当然两人在算日子。
六天,过去六天了,还有九天,他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这九天,可是他们两人已经相互扶持,相互鼓励的走过了六天,是的六天!可这六天,比他们过去经历的二十几年都要漫长!
活着,出去!
这是他们心底的信念,他们知道希望渺茫,可是他们要熬,熬够十五天出去,因为他们有太多的不甘,委屈和恨意!
活着,然后出去!
张为先进去后,很快和刘赫成了难友,因为他们有一样的处境,然后有一样的遭遇,更主要的是,他们有着几乎一样的仇人。
张为先在政府待过,对于政府方面的人际关系有所耳闻,他知道那个吴总与卢行章是姐夫小舅子的关系,等刘赫说到富海煤矿的事情时,他又问了出事的时间,恍然明白,他们两个就是因为富海矿难的事情,走到了同一条路上,所以两人成了彼此的支撑,支撑到现在!
“又开始了。”
“嗯,也不知道又得罪那个大人物了。”
张为先说到大人物,由不得想起卢行章,然后心中如有一根刺,刺的浑身生疼。
“说,叫什么名字!”
吴疤拉前面的一个壮汉问了一声,却见带着手铐站起来的男子朝着屋顶望了望,又在四处望了望,根本没有回答。
“老子问你话呢,你是没听见还是等爷爷给你提个醒。”
杨春看了看,监控的摄像头被控制的转移开了这个房间,也就是说,那两个狱警故意这么做的。
“嗯,听见了,可是我不觉的你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轻飘飘的一句话,不只张为先和刘赫震惊了,连吴疤拉前面的那个小弟也惊住了,一时不知如何问话。
吴疤拉眼神一沉,很狂的一个人,明知道眼前这样的阵仗,可依旧这么淡定,说明这个人不是易于之辈。
不管易于不易于,有人交代,他们就得办事。吴疤拉对跟前的人施了一个眼色,五个壮汉向杨春走去。
杨春不屑的笑了一声,道:“你们这样的事情没少做吧,旁边那两个也是你们的杰作吧。”
“爷爷,我…”
有个壮汉挥动着拳头,奔了过来,可是嘴里骂了声:“爷爷”,身体猛然倒飞而出,直接撞在床的铁栏杆上,疼的眼泪婆娑,想要站起来,却是动不了。
“虽然我不知道我那狠心的父母是谁,但是你想要给他们当爹,我还是不乐意的。”
其他四个人猛然站住,不敢再动手,吴疤拉眼眉在光秃秃的脑门上跳了跳。
很厉害的一个人,是的,就在刚才,他只是踢了一脚,他手下的那个壮汉就飞了出去。
“你再厉害,也是一个人,我们有五个,你再厉害,手还是锁着的。”
吴疤拉站了起来,然后从鞋底上拿出一把刀子,刀刃不长,要不了人的命,但是绝对能让人见血。
杨春讥诮地看了一眼,道:“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你混的层次很低。”
“整治你足够了。”
吴疤拉一使眼色,两个人攻上面,两个人攻下面。
杨春砰砰两脚踢倒两个个,踢飞了一个,但是到地的两个人将他的双脚死死得抱住,而上面那一个将他的双手牢牢地抱住。
杨春挣扎了两下,下面的抱的更牢,上面的那个也使劲压住他,他就那样被按在了墙壁上。
“你看,要你命,很简单。”
说着刀尖“噗”地向杨春的大腿扎去,显然他知道杨春现在只能依靠脚,所以先废了再说。
吴疤拉的速度很快,他少年就混迹社会,动刀子也是常事,所以非常娴熟。
刀就到了衣服边上,然后手动不了了。
因为有一只手拿住了那把刀。
“谁说我没有手的。”
话未完,刀子嘡啷掉地,吴疤拉手腕一阵剧痛,让他这个老江湖都疼的直冒汗。
“还有你们三个蝼蚁!”
说完一伸手将压着他肩膀的壮汉的脸按在手掌中,一使劲,脑后哐地撞在墙壁上,那个壮汉如面条一般倒了下去。
脚下的两个壮汉发觉不对劲,想要反击,却被轻松的踢飞出去。
从杨春说话,到解决这四个人,只是几个呼吸。
吴疤拉心头一沉,这个人,不能用强来形容,应该说非人。
杨春一首挂着手铐,一手指着吴疤拉的额头,吴疤拉手腕生疼,脑门冷汗如水流。他知道,眼前这个人,要他的命,就在随手这一下。
“你看,我只是想要在这里待一小会儿,你们何必要为难我?”
吴疤拉咽了一口唾沫,道:“不是我们,是有人要我们…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杨春笑道:“我知道,我知道,那两个狱警说的,我都听见了,可是我就不明白,为何不是别人,是你们呢?”
吴疤拉脑袋断路,只剩下流汗满面。
“还是因为你们够恶,够坏!按道理,你们和他们都是犯事的人,不论是不是冤假错案,都应该同情的,是不是?”
吴疤拉流着汗,点头。
杨春抬头看了看监控探头,道:“好了,我也不想多惹事,你们都过去坐在那边,我跪在你们跟前,给你们认个错!”
吴疤拉汗流的更加厉害了,急忙道:“不敢,我们给你跪,大爷!”
杨春看了看,说:“按我说的做!”
吴疤拉几人哼哼唧唧地坐在了床的那边,正好是背对着探头。杨春过去,真的半蹲在他们前面。
六个人对着杨春,浑身冒汗,瑟瑟发抖。
“你们两个,过来,说说,怎么回事吧?”
张为先和刘赫在杨春大发神威地时候已经愣住,此时杨春一叫,就想自己梦寐已久的偶像叫自己合影一样,不顾身上的疼痛,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两人将各自的遭遇说了一遍,吓的吴疤拉六人冷汗直冒,生怕杨春一个不高兴,他们就死了。
“如果你们现在能出去,你们出去吗?”
张为先和刘赫相互看看,道:“出去!哪怕是成逃犯!”
“为什么?”
“因为我们怕熬不过剩下的九天,怕一出去就被那些人莫名奇妙的做掉!”
杨春笑了,吴疤拉几人眼睛睁的老大,惊声道:“你们…越…”
杨春举着手指在嘴边“嘘”了一声,然后他的袖口冒出两条火红色的小蛇,吐着芯子。
“不要乱动,也不要说话,不然瞬间你们就会死了。”
吴疤拉几人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眼睛狭长,似蛇的青年,浑身战栗。
监狱外,朱武等人毫无动作,但是在西边,有一只黑色的大鸟飞过夜空,向看守所的方向飞去。
“白花蛇,杨春,我来了,老鹰扑蛇,你想过吗?桀桀…”
同样的,有两个人影在黑暗中如鬼魅一般,走进了西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