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噗通”两声响后,徐澈和李汐颜一前一后摔落在了地上。从这样的高度摔下来,若非是两人都有内功护体,只怕是非死即残。不过这一摔却也让已是强弩之末的徐澈瞬间心神涣散,他在此刻已几近神志不清的边缘,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强努着聚起最后一丝精神,哑声说道:“你若要想活命,那我和他就都不能死!”说完这句,头一歪,立时昏了过去。
一旁的李汐颜也被摔得七荤八素,眼下正自气息难平,好在她摔下来时并未再伤到断臂,是以平息片刻后已能缓缓坐起身来。但她也不忙站起,而是在心里揣摩着徐澈刚才说过的话,思忖了片刻,衡量过利弊,也终是觉得既然落身在此,也只好先把徐澈弄活过来,之后的事再另做打算。
打定了主意的李汐颜当即探手进了腰袋,摸出了火折和蜡烛,燃起了火光。但火光乍亮,眼前的景象却把她吓得跳站起身来,她匆匆后退数步,整个人惊慌恐惧不已,身子也不住瑟瑟发抖,良久不能自已。
只见在她的正前方,陆琰正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看那模样似是在打盹睡觉,又似是在低首沉思,总之就是不抬头看上她一眼。
李汐颜当然也不敢冒然去招惹他,当下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是静静观察着。对峙良久后,两人谁也不动作,最终还是李汐颜鼓起了勇气慢慢向靠上前去,她走近两步,就停下观察一会儿,接着又靠近两步,又停下观察一会儿,如此三次后,终于近到了陆琰跟前。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再想要瞧出其中端倪就轻而易举了,在经过一番细细观察之后,李汐颜心中渐渐有了计较,当下鼓足了勇气,抬脚踢向陆琰的右肩。
事实也果然如她所料,陆琰的身子应踢而倒,顿时四仰八叉地躺倒在了地上。原来陆琰自被徐澈击伤后便一直未醒,而他之所以会坐起身来,全因徐澈先前为方便解开他身上绳子,才将他扶坐起身,却不曾想,这样一个无心举动,倒让李汐颜担惊受怕了许久。
李汐颜长舒口气,旋即又抬脚踢向躺在一旁的徐澈,恶狠狠道:“好你个…”本欲说他名字,可猛又想起自己并不知道他的姓名,只好又踢了两脚,恨恨道:“让你使坏!让你吓我!”
踢过了这几脚后,李汐颜总算是泄下了心头的火气,情绪也复归了平静。她又将目光转到了陆琰身上,面上忽然闪过一抹决绝之色,藏于袖中的那支黑瓶子也慢慢滑落手中,随后目光飘动,在陆琰的身上和手里的瓶子之间来回切换着,显然是动起了杀心,却又下不定决心。
这个黑瓶里面装着的,乃是一种名叫“锥心蜂”的毒蜂,它个头不大,可尾上的毒刺却是剧毒无比,但凡是被它用尾刺扎到的人或动物,都会被噬心刮骨之痛折磨至死,但这还不算是此毒蜂最为厉害之处,更让人惊奇的则在于被它蛰死的人或动物,尸身的体貌特征与生前相比不会产生丝毫变化,更不会呈现出任何中毒症状,死了便如睡着了一般,就算是请来再厉害的仵作验尸,也很难从死者遗体中检查出丝毫端倪。
手握这样一件杀人于无形的利器,李汐颜实在很心动,因为她是真的是很想杀了眼前的陆琰,毕竟要不是因为这个人,她也不至于吃了这几个月的苦头,也不用整日担惊受怕,更不用离开心上人的身边…
她念及此处,心头忽又升起一丝欢愉之感,但转瞬又生出了莫名的归心似箭之感。面对这种复杂且奇怪的感觉,她不禁愣住了,在她此前的人生中还从未产生过这样的感觉。可惊诧之余,李汐颜却又发现自己很享受这种怪异感觉,当下缓缓闭目,静静享受着眼下的美妙时刻。
过了片刻后,她的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也终于想明白了其中道理。原来此时让她产生出这欢愉感觉的原因就只是因为慕荀,她已经深深喜欢上了这个男子,心里也不知不觉间便有了一份归宿感,而这种归宿感就像是叶落根、鸟还巢,既自然,又欢愉,更有言不清道不明的温暖,这种感觉,若非是切身体会过的人,实难想象出其中的美妙。
想到了慕荀,李汐颜心中的杀意顿时就消散于无形,手里的黑瓶子也在不经意间重新放回了腰袋里。她再度望向徐澈,轻轻叹了口气,又从腰袋里摸出了一个棕色盒子,打开后取出一枚灰褐色药丸,接着伸手去捏开了徐澈的嘴巴,可正要将药丸投进他口中时,她忽又起了犹豫。她重新将药丸收于手心,又将徐陆二人的身子挪到一处,随后抓起地上的绳子将二人团团捆在一起,又反复确认了几次绳结已打牢固后,最终才将那枚药丸投到了徐澈嘴里。
药入口后,没过多久便起了效果,只听得徐澈轻哼过一声后,便悠悠醒转过来。
李汐颜见他苏醒,立马抽出了匕首抵到他脖颈处,寒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是锦衣卫吗?”
徐澈尚未缓过神来,见到脖子上架着明晃晃的匕首也丝毫不惧,良久才喃喃问道:“那你又是谁?又为何一定要他死?”
李汐颜秀眉一挑,喝道:“是我在问你!快回答我!”
徐澈被她这一喝总算是清醒过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脖颈处的匕首,又看了看身上绳索,忙道:“咱们还是先想到办法出去要紧,至于其它的问题,等出去以后再谈可好?”
李汐颜目光闪动,又问道:“你保证不会报复我?”
徐澈长长叹了口气,沉声道:“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伤害,我只想快快离开这里,之后大家就各奔东西,往后再不相见,如此可好?”
李汐颜始终盯着徐澈的眼睛,但见他目光坦荡,也渐渐放下心来,缓缓收回匕首,问道:“如此最好。那眼下我们该怎么出去?”